“父親,我想盡快搬過去住。”陸秉琛在父親的示意下坐到了他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便直指主題,開門見山地說明了來意。
他在主教山買地的事開始雖然還瞞着陸家衆人,但等到施工隊伍開進來,根本沒辦法遮掩,因此在年初的時候就大家已知曉此事。面對各種探究打量的目光,陸秉琛一如既往的淡定無視。
而夏于飛,面臨的則是來自婆婆妯娌等人或反對或贊成或豔羨或嫉妒的言論,她做不到像丈夫那樣冷着臉對所有人,只能一口咬定是陸秉琛自作主張,她之前也是毫不知情。
她知道誰也不相信她的話,但她解釋過後便不再管那麼多。只有和李宛如私下談起來的時,才稍微吐露了一些實情,說得也不過是陸家人太多,大家擠在一起不方便的話。
陸夫人心裡感覺怪怪的,她從未想過陸秉琛少小離家,好不容易回來,依然第一個要搬出去。
作爲陸家的大家長,她很看重自己在兒子媳婦跟前的權威,陸秉琛二人一旦離開主宅,她無疑不好再多管他們的事情。因此她很是在夏于飛耳邊唸叨責備了許久,只是夏于飛在這個問題上毫不退讓,每次都誠惶誠恐地聽着,過後該怎樣還是怎樣。
夏于飛很清楚陸夫人拿陸秉琛沒轍,只要她堅持住了,婆婆早晚會退讓。事情確實如她預料的一般,陸夫人最終無奈接受了現實。
陸夫人自己也明白,別說她和長子之間感情很淡,即使他像阿軒一樣在她身邊長大,依阿琛現在的性子,也絕不可能因爲她的心底的那點惆悵而改變已決定的事。
少了陸夫人這個最大的阻力,房子便在衆人的注視下一天天建起來了。
陸鴻銘並沒有將此事當做什麼大事,兒子大了,總是要離開家,離開父母的,更何況阿琛自己有這樣的能力,他更應該高興纔是。只不過他沒想到陸秉琛這麼急。
在他看來,這既不算公事,也不算什麼急事,完全可以等到晚上他回家之後一家人慢慢商量嘛,居然爲了這事還專程跑到永利來找他,未免有些公私不分了。
他剛想斥責陸秉琛幾句,卻被次子嚴肅的模樣嚇了一跳。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突然提起這個?以前不是說等飛飛生產之後再搬嗎?”陸鴻銘不解地道。
“沒什麼。反正遲早都要搬的。”陸秉琛面色不變,表情也很沉穩。
“你過來就是爲了跟我說這個?似乎沒必要專門跑一趟吧?”陸鴻銘沒看出次子跟平時不同的地方,只好開口詢問。
陸秉琛當然有自己的想法,他見父親問了,順勢道:“我擔心母親那邊。所以,希望父親能幫忙勸說一下。”
陸鴻銘瞭然。妻子的脾氣如何,這麼多年,他摸得很清楚。不得不說,陸秉琛擔心的很有道理。沒想到,他竟會讓自己幫忙去說。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這個父親,在他的心目中,還是很通情達理的?
想到此,陸鴻銘笑道:“你倒是會省事,將難題推給我!這件事你是不是已經想好,沒的商量了?”
陸秉琛聽出得出父親語氣比較輕鬆,便點了點頭道:“是。”
“罷了,早點搬過去適應一下也好。”陸鴻銘暗歎了口氣,他年紀大了,當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和兒子計較,反正遲早都有這一天,“你母親那兒,交給我吧。不過,搬家是大事,要挑個良辰吉日纔好。”
“謝謝父親。”陸秉琛默認了父親的安排。
他的這聲謝說得很是真誠。倒並不是他怕去和陸夫人說,只是因爲夏于飛的關係,他在母親心目中恐怕是個只會聽妻子挑撥而從不知道尊重母親是何物的人,可實際上,他並不想和母親吵架。
尤其是最近,母親對妻子的關懷他看在眼裡,如果因爲搬家的事再將關係弄僵,還真的有點得不償失。由父親去說的話,母親即使再不情願,也會答應吧。
至少,也先給了母親足夠的思想準備,等全家聚在一起討論的時候,她能夠心平氣和一些。
至於挑選良辰吉日什麼的,陸秉琛不以爲意,他不怎麼相信這個,而且看起來妻子也不像是在乎這個的人,只要能將日期定在一兩個月之內,隨便哪天都行。
陸秉琛見他的目的達到,便起身告辭:“父親,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你覺得最近賭場的生意怎麼樣?”陸鴻銘突然問道。
陸秉琛又坐下了,他雖然對這個問題沒有準備,但賭場所有的情況幾乎全在他心裡裝着,因此張口即來:“一切正常。我有按正常程序將報告準時發過來,父親還沒有看?”
“我是想問問你的看法。新的賭牌政策也實行了半個多月了,你有沒有察覺到什麼明顯的變化?”
陸鴻銘想要的,並不是套路化的東西。
“暫時還沒什麼,但生意肯定是越來越難做,據我所知,短短十幾天,已有不下於七八家來自拉斯維加斯、蒙地卡羅等地著名的博彩業財團派人前來m市考察了,一旦條件成熟,會涌入大量的外來資金。”說起這些,陸秉琛的神色頗爲凝重。
“你有沒有想過什麼對策?”陸鴻銘問道。
陸秉琛沉吟良久,才安慰父親道:“以咱們陸娛的底蘊,即使真到那一天,也沒什麼太過於擔心的。外來資金的注入,除了競爭,同樣會吸引來大量的賭客,到時候,即使咱們的市場佔有率沒有現在大,但我相信營業額還是會增加的。其實最危險的,還是那些中小賭城。所以,我計劃在適當的時機,儘可能多的聯合其他賭場,一致對外。”
說到正事,陸秉琛雖談不上滔滔不絕,但總能用最少的話將事情說清楚。完全不是他平時沉悶木訥、不苟言笑的樣子。
陸鴻銘也久久沒有說話。
他想得更多。而且就在前幾天,陸秉忠出院以後來見他,他問過同樣的問題,可惜也不知道是他住院住久了不清楚目前的情況,還是事情的發展出乎他的意料,反正陸秉忠似乎沒有什麼準備,說得頗爲支支吾吾。
“很好。你心裡有數就行。”陸鴻銘先肯定了陸秉琛的工作,然後注視着他認真道,“你是不是也在跑新賭場的事?”
陸秉琛卻沉默起來。
看樣子,同樣在m市,有什麼風吹草動確實很難瞞過父親……他默默地想着,既然如此,那他也沒必要藏着掖着了。
“是。”半晌之後,陸秉琛承認了,“咱們佔據天時地利,當然不能讓外人專美於前。有可能的話,我希望連市場佔有率也維持現狀,甚至更高。”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陸鴻銘聽完以後沒有什麼反應,直接讓陸秉琛回去了。
陸秉琛有些意外,他以爲父親還會有很多話要說,因爲他的新賭場,並不是以陸娛的名義在跑,而是純粹的他自己的。
但既然父親不問,他也沒想過要主動說。於是,他起身離開了陸鴻銘的辦公室。
他不知道的是,陸鴻銘一直在後面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才頹然的坐在班椅上,臉上也有了一絲疲態。
有些事,他根本沒必要去問,問了,也只能徒增父子間的不快。陸鴻銘在商場打滾幾十年,即使對着自己的兒子,也會下意識的保留幾分。
但他知道,有些事,真的應該決定下來了。最遲,也不能超過次子搬家的時間。
可就此將陸娛的賭場拆開,他真的很不捨。那是他一手打下的江山,想不到卻要由他親手拆分成兩部分。
不分的話,他不擔心阿軒,因爲陸秉琛長久以來的行爲,擺明了就是要將這個弟弟給提起來,但他不能不擔心阿忠。
同樣都是他的兒子,他怕他將陸娛全部交給次子以後,長子會一無所有……那麼,既然阿琛已有了新的賭場計劃,他從陸娛裡面拿出一個,應該……不至於影響到未來陸娛的大局吧?
頂多,也就是將阿琛的努力抵消掉……但他卻能得到大部分的陸娛。
陸鴻銘想着,已經下定了決心。
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等他真正決定了這件糾結他許久的陸娛繼承人問題,他渾身都輕鬆起來。
退休,似乎也沒有那麼難以接受。
而陸秉琛和夏于飛要搬離陸家主宅的事情,在第二天晚上才真正爆發開來。晚飯後,當着全家人的面,陸夫人明確表達了她的觀點,她堅決不同意!不但如此,她還點着名的讓趙二太,李宛如等人表態。
她的理由很充分,夏于飛現在懷孕正是最關鍵的時刻,沒有長輩看顧怎麼可以?她又是第一胎,萬一出點什麼差錯,誰也負不起這個責!
陸鴻銘只能無奈的苦笑。他昨晚回來後,爲了能圓滿解決此事,還專門推拒了趙二太的好意留在主宅陪着妻子。
結果,她當時答應得好好的,卻只是以退爲進。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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