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桌子的對面看着報紙,她低頭啜着杯子裡的牛奶。
他收起了報紙,扔到茶几邊,放下了蹺着的腿。
她突然緊張起來,果然,他的目光掃過她的臉,就聽到他沉沉的說,“哪有這麼個喝法,喝個牛奶都不讓人省心”
她乾脆放下杯子,不想喝了,他卻重新將杯子推到她面前,“喝完。你太瘦了,加強營養”
沐卉覺得累了,現在只要掙開眼睛就會很辛苦。
筷子不小心戳破了圓嫩的蛋心,卻好痛,就像是插進了自己的心臟。
“吃我這份。”他悶悶的看着她說,將自己的盤子和她重新調換了過來,她卻捨不得吃了,真的捨不得。
手機來了訊息,她從桌子上拿起來翻開蓋子。
“是不是蘇蓮宸”他的目光跟着淡淡掃過來,輕擦的風帶來隱隱怒意,她裝作不在意,將手機握在手心裡,彎起了嘴角點點頭,彷彿滿足開心。
“我要和他約會了。”她自言自語,說給他聽。
沐卉反鎖了房間的門。看見仍然鋪着被毯的臥牀,她直直就倒了上去好累。她用被子矇住腦袋,她很想睡覺卻強迫着自己提起精神,對於靈魂出現了裂縫的人來說,時間實在太寶貴總要爲他做點什麼,既然篤定爲他而活,在剩下的日子裡,就不要去想有關“盡頭”這個問題,只管埋頭走下去,煎熬也好試煉也罷太難過的時候她會允許自己這樣抱着枕頭悶聲哭泣一下子,然後在心裡頭悄悄的打開最真實的鏡子,鏡子裡的她,滿身傷痕,血染模糊了身體,那個聲音帶着顫動的悲鳴,拼盡力氣大聲吶喊,我愛他我好愛他,他是我的全部啊最愛的澤哥。
愛是的,她是愛他的,一直都愛。
既然愛,就爲愛而戰,她的勝利是贏回他的幸福,離開她,闢出一條全新的路。
沐卉這樣想着覺得又有了力氣,爬起身,抹了眼淚,微笑着打開了衣櫥。
她選了一件粉色和黑色相間的裙子,他送給她的,他說過,她穿起來很美。
他用鑰匙打開了門。
她受了驚嚇,已經脫光了衣服,只穿了內衣和內褲。
“你瘋了嗎”她跳進被子裡,裹住自己的身子,不去看他,但很快莫允澤擠到了她身邊,“沒人知道,你怕什麼”
清淡的語調,微薄的慍怒,帶着**的口吻。
她推開他靠近的胸膛,顫抖的雙肩說,“澤哥,你放了我吧。我想要個正常的人生。”
“你別告訴我你是認真的。”他收起情緒,一下子撅住她的手腕,軟弱卻凌厲的質問。
“是我是認真的”她逼自己擡起頭,“我們沒有結果我不想和你結婚我我”不愛你了,這句話,是她知道一定要說卻無論如何也沒有勇氣說出來的謊話。
眼淚再一次出賣了自己。
也澆軟了他的心。
他的眼神變得柔和,撫摸着她的面頰,用沙啞的聲音低語,“別離開我好嗎小卉,我不能沒有你。”
脣的氣息,依然眷念濃濃。
淚水如崩塌的潮水,滑進了他的嘴裡。
“苦”她聽見他說。
他抱着她將她壓在了身下,她躬起腿觸到了他胯間的硬挺她卻沒有出現預想中的反抗。
苦,都苦。
爲他流的淚,疼了他的心,她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枉笑自己信念不夠,是因爲愛的太深還是還不夠呢
他脫掉了衣物,她的,他的。
“最後一次好嗎。”
“不好。”他想也不想。
因爲這樣的請求,他的動作變得不再溫柔,而是兇猛起來。
她吃疼的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快陷進了他的肌肉裡。
一次又一次的絕望。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迷途中徘徊不去,以爲好不容易找到引路的北極星,最後卻發覺又繞回了原地。
他們是被丟棄在沙漠的種子,沒有光的溫暖,沒有雨水的滋潤,卻仍然盛開綻放,白的花朵,黑的葉子,長出了牙齒,啃咬着她和他的翅膀,凋零的羽毛殘落了一地,成爲了肥料,腐蝕了兩顆心。
她驚慌的爬起身,渙散的目光驟然凝聚他真的瘋了。
他的眼神裡燃燒着瘋狂,依然急促的喘息示意了苦苦壓抑的**眼眸不再清亮,裝滿了黑沉沉的夜,沒有一絲白晝的光。
他俯身,再次品嚐着她的脣。
溼軟的舌尖滑進她的嘴巴里,唾液和唾液慢慢融合,調出古怪的味道,暗淡的美好,永遠的依戀。
渴望得到牽絆,哪怕罪惡。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要去約會我要和蘇蓮宸去約會”對不起澤哥,不是我想要傷害你,只是我現在實在是太害怕了,愛你愛的失去了自我。
“不可能的。”
一句簡單的話,冷漠的,蓋住了她的瘋叫。
她重新靜下來,怔怔的望着他。
他的眼睛帶着不明的笑意,他扶住她的手臂,微微低下頭來,“這輩子,你只能做我莫允澤的新娘明白嗎”
她搖頭,翕動着嘴脣她什麼都不配明白。
“小卉,”他冷笑着,卻溫柔捏住她的下巴,“最好乖乖的聽話,待在我身邊如果你不想看到蘇家集團在一個星期之內面臨破產的話。”
她像失去控制的木偶,陡然跌坐在地面,他挑起嘴角笑了笑,又抱了她起身。卻沒放下來,讓她貼在他的懷裡。
“小卉,別想着逃開,”他珍重的吻上她的額頭時,沐卉顫抖的閉上了雙眼。
“你是我的我要你,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在乎。”
拋下這句話,他將她重重的扔到了臥牀上。
“別逼我做出傷害你的事,”他離開前沒有回頭,“我會心疼的”
不是廢棄的教堂,沒有彎曲的鐵軌。
也沒有黃色的油菜花,再來填滿她不幸的雙眼。
許多的翅膀,落下一片又一片白色的潔羽,她彎腰拾起一片,也許這就是啓示。
鋼琴的旋律隕落在耳際,美麗如風的輕揚。
這裡有陽光,陽光透過噴泉的跳躍成了七彩的虹。
她佇立了腳步。一下子,就愛上了這個廣場。
人羣依然擦肩而過,有的回眸看她一眼有的則沒有。
沐卉笑了笑,抹乾了眼淚,原來她的魯莽嚇走了一羣棲息的白鴿。她當了它們落下的羽毛是天使的羽翼。
她開始了漫無目的遊走,將手插進大衣的荷包裡,裹緊了圍巾。
只是喜歡這種流浪的感覺,彷彿有個終點在前方等着她。
一羣人圍在街頭表演的鋼琴前,她擠了過去看了看,立刻被刺痛了眼也許是年輕男孩充滿夢想的面龐,又或許,是鋼琴變成了一面黑色的鏡子,照出一直讓她恐懼的容顏。
又聽見了笑聲。她皺起眉,捂着耳朵退出了人羣。
她來到了噴泉邊,很可笑的她居然掏出一枚硬幣,放在手心做祈禱狀。
誰曾實現過她的願望。
誰也不曾實現過她的願望。
能給我一個結果嗎,她問了誰。將硬幣擲進泉水裡。
就聽見了八音盒的聲音,如神靈的指引,讓她重新睜開了眼。
是一家賣鐘錶的店,聲音是從一個掛在櫥窗展示臺的懷錶中發出。
“老闆,這個音樂叫什麼名字”
她指着懷錶,讓櫃檯裡的女孩子愣了楞,一般人都會先問,這個多少錢從來沒有人關注過音樂叫什麼名字。
“永恆的天堂。”
“天堂裡真的會存在永恆嗎”
“這個大概會有吧。”
沐卉漸漸走出自己的牢籠,一切的擔心只是她的臆想罷了,莫允澤的呵護與關愛融化了她的不安。
他說他早在這座教堂附近的一家店裡訂好了戒指,他讓她在這裡等。
午後的廣場前人不多,不過棲息了一羣鴿子,看起來似乎很熱鬧。
沿着花壇她隨意轉了轉,突然聽到了八音盒的音樂。
永恆的天堂。
心裡浮出這個名字。
是一家店裡售賣的懷錶。忍不住她就買了,捧在掌心愛不釋手。
他從對面的馬路跑過來,氣喘吁吁。
“送給你。”她將懷錶套在他的脖子上,這是她敞開心扉後第一次送他禮物。
他低頭吻了吻她,跟着迫不及待的打開戒指盒,“我爲你帶上吧。”
“澤哥你這麼快就把我定下了麼”
“可是我等了很久不想再等了。”
她笑了,低頭攏攏鬢髮,露出羞赧。
他抿脣也彎起嘴角,執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將戒指套進她的無名指。
如果很愛很愛一個人,能不能一直守護在她身邊
不管身處哪裡,不管什麼時候
愛,需要堅強,她會堅強守護自己的愛情,永遠。
慢慢的她終於打開心扉,他讓她知道了,原來她仍然是個樂觀快樂的人,擁有充滿了希望的人生。
“你會幸福的,我不准你不幸福。”
“真的那實在太好了”
“你怎麼哭了,傻瓜。”
“人家高興嘛”她的手悄悄移到他的身側,觸碰到他手背的時候感到他突然一凜,她的臉更紅了。
“”他裝作思考,低頭笑了笑。
一切,都會安好,往事如畫,悲傷春秋,快樂,依舊會如白鴿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