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歷懷從宅院的包廂中出來,腳步急速、面容冷峻的大步走過窄窄的木質走廊。
走到門口處,看到旁邊一扇落地鏡時,停住了腳步。
他看着落地鏡中的自己,面容冷峻的讓自己都不認識。
“我爲什麼要這麼冷?我爲什麼要這麼生氣?她是誰?她只不過是一個我不在意的女人而已!”陸歷懷面對着鏡子裡的自己說。
“不是,她曾經爲你付出過,爲你付出過很多很多。她現在之所以那麼堅強,之所以那麼狡詐,之所以那麼厲害,都是因爲當初她想幫你,都是因爲她當時爲了支撐住陸家而努力鍛煉出來的!”鏡子中的身影彷彿活了一般的對着境外的陸歷懷說。
“不!”陸歷懷對着鏡子中的自己說:“你不要對我頤氣指使!我是正常的!你是不正常的!”
“你錯了,我纔是正常的,你只是六年前的那個不成熟的我而已……”鏡中的陸歷懷說。
“夠了!”陸歷懷直接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司機從宅院的小屋子裡跑出來,“陸總,你這是要走嗎?”
陸歷懷一句話不說的,上了車。
行駛在回城的路上,他想過回自己的別墅,可是想到那個空蕩的地方太過孤獨,便讓司機調轉車頭向陸家大院駛去。
他看着路邊的景色。
那些熟悉而又略微陌生的景色,心裡一陣陣的洶涌的潮水涌來。
他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麼了,他想搞明白今天晚上爲什麼那麼衝動,爲什麼當着吳國濤的面兒那麼幼稚的說話……
想來想去他都不願承認是因爲沈秋,在他眼中沈秋沒有那麼重要,她就是一個錯誤。當初的強姦,他一直都認爲是強姦了蘇柔,以至於蘇柔後來懷孕、眼瞎。
但是,現實狠狠的給了他一個耳光,讓他知道他當初強姦的是沈秋。可當面對着那麼一個黏糊糊、又傻笨笨的姑娘,他覺得那是一個天大的玩笑。
那麼一個以秘書身份留在自己身邊的姑娘、那麼一個懦弱的女人、那麼一個自己大聲說話都會嚇一跳的姑娘,怎麼可能是自己的妻子?
離婚……
他想徹底的撕裂開兩人的關係,甚至不惜放棄陸遠那個很難割捨的骨肉都要離婚。
目的達到了,但是情況卻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當沈秋變了一副模樣回來的時候,她覺得沈秋彷彿一開始就是懷着佔有陸家財產的想法來的,她惡毒、她嫵媚、她妖豔的跟曾經那個柔弱的秘書太不同。
可是,前些日子他卻又聽徐助理說沈秋已經將自己的所有股票都轉移到了陸遠的名下,而且,陸遠從來沒有改名字,還是姓陸,還是有事兒沒事的就帶着陸遠去找陸爺爺……
那一刻,他就有些疑惑了。
慢慢的……
他看着那個開會時一臉嚴肅的沈秋,他看着那個因爲工作可以指着他鼻子計較的沈秋,他看着那個自己嫌棄的女人被別人說的那麼優秀,再到今晚看到那個大名鼎鼎的張律師明目張膽的對沈秋表達愛意的時候,他莫名的感到了一種史無前例的焦躁……
“我肯定是病了,肯定是……”他寬慰自己說。
無論如何,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在乎沈秋的。
車窗中的自己,忽然又活過來了似的,用一種蔑視的眼神看着他,他鬱悶的搖下車窗,躲避着那個總是跟自己對話的身影。
……
因爲他離開宴會的時間很早,此刻陸家大院的燈光還亮着。
他一步步的走進大院,看着那個所謂的溫伶自殺的溫泉,怎麼都想不到曾經的小舅媽會自殺。
太多太多的記憶失去了,太多太多的現實讓他無法接受,只有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時,他纔不會想那麼多。
只是,現在沈秋的出現,彷彿讓他完全無法正常的工作了。
一步步的走向正屋,透過窗戶看到陸爺爺正在屋子裡看報紙。轉頭,又望向陸鹿所在的屋子,隔得很遠也能看到兩個身影在裡面。那是蘇柔與陸鹿。
陸鹿他是愛的,而蘇柔,他已經不知道該用過一種什麼樣的身份去跟她交談。
兩人像是再不會產生交集的兩條平行線,她此刻在乎的只是陸亦年什麼時候能被放出來。
回過身,陸歷懷推開了正屋的門。
陸爺爺見陸歷懷回來,摘下老花鏡仔細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隨即暗淡下去後,重新帶上老花鏡看報紙。
一邊看一邊冷漠的問:“你怎麼過來了?”
陸歷懷習慣了爺爺這種態度,自從跟沈秋離婚之後,陸爺爺也好、陸正庭也好,都對他有意見。
“沒什麼,路過。”陸歷懷低聲說。
“嗯。”陸爺爺話畢,再沒擡頭看他。
他想說什麼,可是思來想去也沒有話可說。
站起身,走了……
看着他走出去後,陸爺爺摘下了老花鏡,透過窗口,看到陸歷懷有些落寞的向大院門口的背影,臉上表情異常落寞。
誰都不希望陸歷懷與沈秋會是那種結局,但是,陸歷懷那倔強的個性他們都懂。感情的事,他們都無法左右。
司機已經回去了。陸歷懷開上自己那輛邁巴赫,行駛在回家的道路上。
望着熟悉的街道,他的腦海裡一陣痛,轉頭看到那片楓林時,腦海中彷彿回憶起了什麼。
甚至,不自覺的就浮現出了沈秋的模樣……
停車,點菸,靠在車上,望着那片夜色中的楓林發起呆來。
或許是因爲回憶的太過用力,一陣刺痛襲來,他使勁的摔了摔自己的頭,長長的髮絲垂落在眼瞼上。
落寞的夜色裡,那身影孤單而又疲憊……
“沈秋啊……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他擡頭仰望着星空,看到滿天星辰時,目光裡盡是滄桑。
……
江邊宅院的包廂裡。
“阿嚏!”沈秋一個噴嚏打出來!
“怎麼了?”張少傾關心的問。
“沒事兒……”沈秋訕笑着說。腦海裡,不自覺的想陸歷懷這會去哪兒了。
但是,轉而又想:都離婚了,我爲何還要關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