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顫,不知道自己能有什麼可以幫得上她的,但她既然都這麼說了,我又怎麼好拒絕。
於是溫伶把我領進了廚房,然後指着桌子上那一碗黑乎乎的藥湯,對我說:“你幫我把這藥端給你小舅舅,勸他把這藥喝下去吧。”
溫伶看向我的眼神,帶着一抹淡淡的憂鬱,天天面對一個不會說話的丈夫,平時連個說說話的人都沒有,她一定好壓抑和苦悶吧。
“可是我……小舅舅他怎麼會聽我的勸。”我窘迫的說着,心裡面感覺很複雜,感覺溫伶像是在試探我,可是她不是那種有心機的女人,也沒有那麼無聊。
溫伶對我蒼白一笑:“我知道他誰的勸都不聽,但是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別人勸他,他應該多少會聽些吧。”
溫伶說着,眉頭垂了下去,我看着她這副模樣,更無法拒絕了,於是接過了藥,對溫伶說:“我會盡力去勸的。”
溫伶聞言,對我點點頭,臉上終於浮現了些許的笑臉。
沒想到陳牧白之前還會假裝自己喝了,現在,直接就當面拒絕了,難道說,我上次喝了藥之後的異樣被他發現了?
我端着藥去了陳牧白的書房,陳牧白聽到我的動靜後,只是埋頭看書,連眼皮都不曾擡一下,只是在聞到那藥的苦味後,微微蹙了蹙眉。
就在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門口的時候,陳牧白伸手拿筆,一個不慎,將筆筒整個打翻在地,筆灑了一地,他彎腰一支一支地尋找,吃力地伸手去撿。
我見狀,連忙走過去把藥放在桌子上,蹲下,幫他撿,我搶着撿時,他的乾淨的手指恰好按在我的手上,我像觸電一般,下意識地縮回手,結果因爲沒有蹲穩,一個踉蹌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嘴脣親吻到了他的膝蓋。
我的臉噌的一下子熱了起來,連忙站起了身子,他像我伸出白玉一般的手,睫毛纖長極了,鼻尖因爲太過白皙而微微的透着光,美的不像真人,更像是一副畫卷。
我愣住了,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他稍淺的瞳仁裡閃過一抹微熱的亮光,眉梢輕輕一挑,視線淡淡的掃向我緊握的手,我一陣失語,這才反應了過來他這是在問我要我手裡的筆。
我頓了頓,然後把筆還給了他,他在紙上寫了三個字:‘出去吧。’
“可是藥……”我指着桌面上那黑乎乎的液體。
‘我會喝。’
“你不會。”
話音落下,剛準備放下筆的陳牧白忽然擡起頭看向我,似乎覺得我管的可真多,他給我寫這幾個字已經是給我面子了。
可是這是溫伶交代我的,如果我把這藥原封不動的端了回去,她該有多難過啊,溫伶待我這麼好,我若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那就真的是辜負她了。
陳牧白擡頭看向我,等待着我的下文。
我咬了咬嘴脣,這才說出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話:“我其實知道,你上次給我喝藥,是讓我試藥。”
他嫣紅的脣一攏,不可置否。
“我喝了之後,感覺精神特別的好,渾身都有力氣,恨不得能天天喝。”
我說完,陳牧白安靜的眸子裡忽然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笑意。
於是我繼續說:“所以你可以放心的喝了,這藥沒有毒,小舅母對你這麼好,爲你的身體着想,你不應該連她給你煎的藥都懷疑,不是嗎?”
陳牧白神色淡淡的聽着我的話,沒有再在紙上寫字,只是落下了一個黑色的點。
然後他放下了筆,竟然聽話的端起了桌子上的藥碗,我有點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睛,沒有想到陳牧白竟然會真的在我的勸說下把藥給喝了!
然而,事實證明,是我高興地太早。
只見陳牧白端着藥,去了露臺,將整碗藥潑到了一株已經枯死的花盆裡,轉身,將乾淨的藥碗重新放到了桌子上,意思我可以回去交差了。
那一瞬間,我的心情無比的複雜,他是在告訴我這藥連花都能致死,又怎麼醫人呢。
我看了看書架上的醫書,或許就算沒有我的試藥,陳牧白也早已看穿了。
我沒有說話,端着藥碗下了樓,溫伶一臉期待的問我:“小秋,牧白他喝了嗎?”
我勉強笑笑,不敢看溫伶的眼睛,說謊道:“嗯,嗯嗯,喝了。”
溫伶彎彎眼睛說了一句謝謝,便沒有再繼續往下說,把碗衝了衝乾淨,放在一邊。
我覺得很內疚,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也許溫伶已經發現了我在騙她,所以背影纔會看起來那麼的消瘦。
她和我聊了幾句後,便去午睡,我一個人無聊,便在房子裡面看看書,又看看天,不知不覺有些累了,就也睡了。
一覺醒來之後,已經是下午,我站在窗子前,看到溫伶在院子裡面給花換盆,雖隔得遠,但我還是一眼便看出而那畫着魚鳥琺琅彩的花盆,正是陳牧白倒藥的那一盆!
陽光下,溫伶揹着我,一點的鬆土,雙肩微微的抽動着。
我連忙下了樓,想要上前去幫忙,誰知走近了,一聲小舅母還沒有叫出口,便看到溫伶粉白的臉上,滿是瑩瑩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