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言溪嘆了口氣。“亮傑和雪兒的事,你不會不清楚吧?”
“嗯?”
“雪兒懷了他的孩子,而且還不止一個。她是習慣性流產,所以才這麼盡力保住現在這一個,因爲如果再不好好養胎,她很有可能就再也做不了母親了。而她肚子裡的那個孩子,拜你哥哥所賜,也流掉了。我不知道,你哥的心到底是什麼東西做的。那可是親骨肉……”左言溪說到這裡,調整了一下胸中酸澀的情緒,接着說,“你能解釋他爲什麼會流掉雪兒的孩子嗎?你能解釋嗎?”
方飛飛大睜着眼睛看着左言溪,滿臉的不可思議。
“你不能解釋。我也不能……爲什麼這麼做,只要他清楚。”左言溪伸手指着病牀上的方亮傑,儘量壓低了聲音,但卻咬牙節齒地說,“什麼殺人動機?在他這裡說得通嗎?殺死肚子裡的孩子,難道就不是殺人犯了嗎?”
“不,不會……”方飛飛不肯相信,“大哥不會這麼做的。”
左言溪向前一步,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耳朵。說:“我親耳聽見,眼見爲實。你以爲我會願望他嗎?我自己的丈夫,我會無理由去願望他和別的女人搞出孩子來了嗎?不要裝作你很瞭解他,有些人就算是生少在一起一輩子,你也永遠無法猜透他。更何況,方亮傑還是一個病人。”
左飛飛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看了看左言溪又看了看牀上的方亮傑。事情的發展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的大哥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甚至連秦依雪和方亮傑有過一段,她都不知道。
這件事不是左言溪在撒謊騙她,就是方亮傑在瞞着她。左言溪不像在騙她,所以難道真的是大哥?
“雖然你這麼說,但導致流產和殺人……這根本就是兩回事。大哥就算是……是讓秦依雪流過產,那也不代表他會殺了她呀。”
“那麼尤欣言當初是怎麼死的?”左言溪瞪着眼睛問。
方飛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顧形象地吼道:“不是我大哥!不是我大哥做的!左言溪,你不要所有事都推在我大哥身上,他是好人來的……”
胸口一陣陣發賭,左言溪看着方飛飛的眼淚流了下來,“尤欣言的死,跟我大哥沒有任何關係,沒有……他是好人……真的……”
再爭論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左言溪深呼吸了一口,儘量使自己冷靜下來。
方亮傑卻在這時候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他環視了一圈周圍,意外地發現左言溪站在牀邊。
左言溪盯着方亮傑,見他睜開了一隻眼睛,看了自己一眼,接着又閉上再睜開。左言溪向前走了一步,輕聲問:“醒了?”
哪知方亮燈又把眼睛閉上了。
三秒鐘後,他再次睜開,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我還以爲又出現幻覺了。”
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左言溪心裡有些發酸。“要喝水嗎?”
方亮傑扶了扶自己的額頭,從牀上坐了起來。
方飛飛忙起身扶住,“你慢點。”
“我又不是什麼病入膏肓的人,別那麼誇張在。不過是疲勞了。”方亮傑在牀上坐好,揉了揉太陽穴。
左言溪問道:“你餓嗎?要不要吃東西?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吧?”
“不用了,媽已經回去弄飯了。大概一會兒就要來了。”方飛飛說。
左言溪點點頭,問道:“你還記得昨天的事嗎?”
方亮傑輕鬆地說:“你們放心,不過是去警察局瞭解了一下情況,我太累所以暈過去了。我下午還得上班……”
左言溪伸手按住了方亮傑。
“怎麼了?”方亮傑問。
“你真的不記得了嗎?你昨天在警局呆了七個鐘頭。”左言溪提示道,“馮警官問了你很多話……”
方亮傑仔細想了想,他才終於想起來,昨天似乎……是在警局呆了很長時間。可是具體說了些什麼呢?
方亮傑仔細地想了想,可是竟然半點印象也沒有?
方飛飛問:“哥,你不記得了?”
“我……”方亮傑揉了揉眉頭,他確實記不起來了。“讓我先想想吧,我記得不是很清楚。大概是睡得太久了。現在幾點?”
左言溪說:“上午9點半。你躺着吧,別去上班了。”
“爲什麼不上班?我身體好得很。”方亮傑一邊說着,一邊下了牀。
感覺到身上黏黏的,方亮傑發現自己的病服上已經是一層汗水味,頭髮也是黏黏的。他擡起手聞了聞,說:“我還是先洗個澡吧。”
方飛飛正在考慮怎麼勸他在醫院呆着,聽說要先洗澡,忙給他從包裡找衣服。“媽怕你冷特別把空調調高了,還給蓋了被子。你先洗個澡吧,別把水溫調得太低了。”
方亮傑見她從旅行包裡拿衣服,你由得怔住了。忍不住問:“我病了嗎?”
方飛飛低着頭沒有說話。
“這架勢,像是要長期住院一樣。我哪裡病了?”
左言溪見方飛飛不說話,便開口道:“亮傑,昨天你昏迷的時候,醫院順便給你做了檢查,結果顯示你的腦袋裡長了一個東西。要留院觀察。”
方亮傑張了張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長瘤?
現場一片安靜,三個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左言溪看着方亮傑,他的反應要比自己想象的平靜一些。
十幾秒鐘以後,方亮傑笑了一聲,輕聲說:“正我確實是想要去檢查的,倒省了我的事了。我先洗個澡。”
說着,從包裡找出換洗的衣物,閃身進了病房的洗手間。
左言溪嘆了一口氣,和方飛飛對視了一眼,兩人一起坐下。
“自從李青死後,他就成這樣了嗎?我竟然一直到前不久才發現。”左言溪苦笑了一聲說。
“不是你反應遲鈍,而是自從遇到你以後,他的病幾乎已經痊癒了。當初青姐出事,對大哥影響很大,他受了些刺激,所以有一段時間很陰鬱。我們怕他陷在陰影裡走不出來,就勸他多認識一些女孩子。所以那段時間,大哥也換過幾個女朋友。但我不知道他跟那個秦依雪也……”方飛飛嘆了一口氣,接着說,“秦依雪的事,我真的沒有聽大哥提起過。”
左言溪無語地搖了搖頭。這個方飛飛實在過於溺愛方亮傑,明明知道她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只不過是因爲思念李青而已,也由着方亮傑胡來,傷害了那麼多人。
方飛飛接着說:“言溪姐,你也不要怨我。當時……我是看着大哥真心喜歡的。我也很希望你們能夠幸福。我們願意讓李青成爲過去,讓她消失在大哥記憶的塵埃裡。因爲她留下來的,根本全部都是痛苦。”
左言溪問:“那麼,李青又是怎麼死的?”
“不知道。”方飛飛咬了咬嘴脣,看着左言溪說,“這個問題我回答過你了,青姐怎麼死的,至今沒有人知道。這是一個懸案。”
“當時警方怎麼定案的?”左言溪接着問。
方飛飛說:“他殺,但抓不到兇手。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再說了,更不要在我大哥面前提起。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
“那是能過得去的事兒,這件事對現在的生活已經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咱們不能掩耳盜鈴,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呀。”
方飛飛站起身來,語氣激動地說:“如果可以解決,幾年前就已經解決了,還用等到現在嗎?現在還用這麼辛苦嗎?你以爲我不想讓大哥好起來,不想解開事情的真相?但是警察都查不出來,我們能怎麼辦?一天查不出來等一天,一個月查不出來等一個月,一年查不出來等一年,倘若一輩子都查不出來,咱們是不是也要耗上一輩子?你根本不知道青姐剛走的那一年,大哥是怎麼過來的。”
左言溪被這幾句話堵得無話可說,她與方飛飛對視了幾秒鐘,大方亮燈傑打開於浴室門的一瞬間同時調整了臉色。
“我的檢查報告呢?”方亮傑拿乾毛巾擦着頭髮,一邊問,“拿來我看看。”
方飛飛說:“等下醫生會來和我們談的,再等等吧。”
左言溪正要開口說話,包裡的手機便鈴聲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轉身開門走了出去。
雖然並同有存尤蔓葵的號碼,但她的電話一過來,左言溪就一眼認了出來。
“左言溪,你說的合同準備好了沒有?我看你最近不是往公安局跑就是往醫院跑,你可別耍我——”
左言溪吸了一口氣,沉聲說:“我在忙秦依雪的案子。另外計劃有變。”
“有變?”尤蔓葵那邊的語氣由慵懶變得認真,“你果然是在耍我嗎?”
“沒有,方亮傑得了腦腫瘤,現在已經不用我做什麼他就夠慘了。不過你放心,你說的那個資料,我還是會繼續給找出來的。”
尤蔓葵輕笑了一聲,說:“沒有了交易法碼,我憑什麼要相信你呢?方亮傑是不是生病,不管腦瘤還是肝癌,與你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