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個人的心,一開始就像現在這樣,離得太過遙遠。只不過從前是左言溪一直在自作多情而已。
左言溪拉上窗簾,轉而坐在了左爸的身邊,開始跟他說話。
方亮傑的車在五分鐘後,又再次迴歸了醫院的停車場。熄火下車,他迅速地鑽進了醫院大門,接着電話鈴聲響起,他接了起來。
“趙,你說是在哪個病房?我知道是婦道科,多少號?1306?好……”方亮傑掛了電話,微微地頓了頓腳步,1306——
秦依雪住院時果然不是用的自己的名字,而是用的米白。
他坐電梯上了三樓,找到秦依雪的病房,敲了兩下門。沒有聽到應答,他自己推門進去了。
秦依雪的病房充斥着淡淡的藥水味,這對聞慣了醫藥味的方亮傑來說,反而更有熟悉感和安全感。秦依雪坐在牀上,戴着一隻耳機聽音樂,而另一隻耳機放在衣服被卷高的肚皮上。
“胎教需要胎兒穩定以後纔有效,通常是在四個月以後,你到四個個月了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秦依雪猛然擡起了頭,在看到方亮傑以後,她的表情僵了一下,隨即慢慢地泛白。原本就不太好的臉色,變得更加不好了。
方亮傑卻是非常放鬆,他幾步走上前,拖開了椅子優雅地坐下來,盯着秦依雪的臉。
秦依雪一對上他的眼神,立刻就調開了目光,眼神落在自己的mp3上面。
“相對於你來說,還是少接觸這些電子設備要好些吧?”方亮傑再次開口,“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孩子有四個月了嗎?如果沒有,做胎教會不會太早?”
“醫生說……”秦依雪明顯很緊張,雙手攥着身下的被單,輕聲說,“什麼時候都沒有關係。”
“四個月以前,胎兒還不穩,需要做的是安胎,胎教的效果是不大的。怎麼,你希望你的孩子將來是個音樂家?”方亮傑伸出修長的兩個手指,在秦依雪的小腹處按了幾下,“這個狀態,是快四個月了吧?”
秦依雪想要退開,奈何背部已經貼近靠背,無法再退。
“我的?”方亮傑微微眯起眼睛,盯着秦依雪的臉。
秦依雪立刻否定說:“不,不是。”
方亮傑冷笑了一聲,手下稍稍用力,在秦依雪的肚皮上再次按下去,激起她的小小一聲驚叫。
秦依雪雙手握住方亮傑的手,想要把他拉離自己的腹部,語氣裡有了一絲祈求:“亮傑,不要。”
“我記得我說過,不能有我的孩子……”
“可是我已經不能再……如果我不生他下來,我以後就不能再做媽媽了。”秦依雪瞪大眼睛,將即將要奪出眼眶的淚水逼了回去,看着方亮傑保證道,“你放心,不會有人知道的。誰都不會知道……你什麼都不用管,當他不存在就好了。”
方亮傑緊盯着秦依雪的臉,彷彿是看到了很好笑的事,忍不住笑了一聲兒。接着那笑容又迅速地退下去,露出一臉冰霜,加重了語氣說:“可是言溪已經不相信我了,如果不是你弄出來那種照片,我跟她怎麼會像現在這樣?怎麼會?”
“不關我的事……我……”秦依雪試圖解釋,可她卻顫抖着嘴脣不知道要從哪裡說起,“我可以幫你勸她,她會聽我的,真的……她相信我。”
“不用了。”方亮傑搖搖頭,“老規矩,把孩子拿掉,我給你錢。”
秦依雪僵住了臉。
“這次比上次翻倍,我會給你一百萬,但我警告你,不要再纏着我。我就算是和言溪離了婚,也不會娶你的。”
秦依雪僵了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她激動地起伏着胸口,渾身顫抖,緊緊地揪住方亮傑的衣襬,咬牙切齒地說:“你這個……禽獸……衣冠禽獸……混蛋……”
“混蛋?禽獸?”方這傑握住秦依雪的手,“你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你怎麼能這麼虛僞呢?”
秦依雪被方亮傑握住手腕,以往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地向她鋪蓋過來,逼得她連呼吸都困難起來。淚眼模糊中,似乎又看見秋日的豔陽下,男人優雅的一抹微笑。
淪陷,也許只需要一秒中而已。
而爬出來,說不定需要一輩子的時間。
可是爲什麼呢?
“你不是說,做什麼都會爲了我好嗎?秦依雪,這個孩子不能要。”方亮傑幾乎是在咬牙切齒,“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們是不可能的。我不是個粗心的人,可是你怎麼會懷孕呢?”
秦依雪幾乎要哭出來了,但她卻緊咬着嘴脣,努力不讓那啜泣之聲從嘴裡溢出來。
在與方亮傑的對決中,她永遠是輸者,是弱者,但是……最起碼她也想輸得不太難看。
“是,是我想要個孩子,是我在你tt上面做了手腳,那又怎麼樣?孩子與你無關,生出以後,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他,父親是誰。你去和左言溪過你的幸福快樂的日子吧,無論你以後怎麼幸福,都與我沒有關係。方亮燈,你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或者你需要我寫份文件才能夠放心?寫,我現在就寫,然後簽字。”秦依雪側過身,在桌上找紙筆,激動地問,“怎麼寫?什麼內容,什麼條件我都籤,沒有錢我也行,我也籤我一定會籤……”
“你瘋了。”方亮傑沒有表情,語氣平靜地說,“你真的瘋了。”
秦依雪微微怔住,淚水奪眶而出,她再也不法承受地拉住方亮傑的手,強調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不要錢,你把孩子留給我……”
“夠了!”方亮傑終於吼了起來,“你是不是犯賤?”
犯賤……
秦依雪“呵呵”笑了兩聲,淚水順着臉頰滴落在白色的被單上轉瞬就不見了。“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明明我比她還要愛你……我哪一樣都比她強……可是爲什麼,你要離開我選擇她……方亮傑,這些我都可以忍受,可是……你不要欺人太甚。”
方亮傑已經站起了身,劇高臨下地注視着秦依雪。
“你想知道爲什麼嗎……”方亮傑慢慢府下身,在秦依雪的耳邊輕聲說,“因爲,你不像我的愛人。一點也不像。”
“什麼?”秦依雪完全聽不懂意思。
方亮傑重複道:“你不像她,從頭到尾都不像。那麼對於我來說,你就什麼都不是。我會生孩子,但不是和你。所以……”
秦依雪瞪大眼睛,似乎聽到了心裡某個部位碎掉的聲音。
正當她還處在迷惘的驚愕狀況,腹部忽然一陣劇痛。疼得她大聲驚叫了一聲。
“秦依雪,你要是敢說出去一個字。我會讓你一無所有……你瞭解我的……不要挑戰我。”方亮傑將語氣壓得十分低,用只有秦依雪聽得到的聲音輕聲說。
“啊——”劇烈的疼痛使秦依雪忍不住哭嚎起來。
方亮傑迅速起身,盯着痛苦不堪的秦依雪看了兩秒,轉身快步開門走了出去。
秦依雪蜷縮在牀上,像個蝦米一樣弓成了一團。
世上爲什麼會有這麼狠心的人?爲什麼老天要這麼對她?
秦依雪疼得全身抽搐,想要騰出手來按下急救鈴,卻半天也直不起腰來。
“孩子……我的孩子……”
方亮傑是個醫生,他的手法無比精準,力度絕對合適。
“嘀——”正當秦依雪痛苦地蜷着身體時,急救鈴竟然自己響了?
她緩緩地擡起頭,看到左言溪無力地站在眼前。
那是一副什麼表情?
傷心失望?絕望無期待?
還是,憤怒與怨恨?
或許這幾鍾情緒,她的表情裡都包含了。
左言溪一隻手按在急救鈴上,一隻手自然垂着。整個人看起來疲憊又無力。
“言……”秦依雪說不出話來,但心情卻十分慌張。她騰出一隻手,想要拉住左言溪的手,可疼痛讓她使不上力氣。
左言溪到底聽到了多少?
秦依雪又疼又急,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不斷地嚮往冒着冷汗。
左言溪看着她,很快,白色的被單上就出現了一抹殷紅。她的表情這纔有所鬆動,但卻依然站着沒有動。
幾秒鐘的時間的內,她彷彿是經歷了千年萬年。
很快就衝進來了醫生和護士,看到這一幕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左言溪嘴脣動了兩下,她已經失去了語言功能。
或許也失去了思考功能。
醫生顯然也沒有在等她回答,迅速地將秦依雪的病牀調整了一下,幾個護士手忙腳亂地將她推了出去。
秦依雪十秒鐘以內就離開了左言溪的視線,耳邊是一陣陣地嘈雜。她站在空蕩蕩的病房內,牀頭還放着左言溪前天買給秦依雪的蘋果,她吃了幾個,剩下的兩個孤零零的躺在牀頭。
左言溪記得當時自己的心情,她是多少希望秦依雪能夠平安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兒。她還在等着秦依雪的男朋友回來,甚至還夢到過參加他們倆個人的婚禮。
可沒有想到,秦依雪的男朋友就是自己的老公,她孩子的父親,是自己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