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節節退,節節輸。她在這場婚姻中簡直輸到了一敗塗地。
她剛準備躺下,方亮傑忽然翻身壓過來,直接坐在了她的腹部。左言溪嚇了一跳,問道:“你做什麼?”
“你不要想着跟我離婚,想都不想要,不可能的。”方亮傑彎了彎嘴角,接着冷笑了一聲。
沒錯,冷笑。
左言溪瞪着眼睛,在方亮傑如寒冰一樣的眼神中,她甚至忘記了下一句要說什麼。
兩人四目要對,左方溪在兩秒中後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讓開,你要做什麼?”
“言溪,求你了,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方亮傑的眼中出現懇求。
左言溪一口回絕:“你理智點!我根本就不瞭解你,你身上太多秘密了……我是個簡單的人……我看不透。”
“你爲什麼要看透我呢?我那麼愛你……你只要相信我愛你就可以了……”
“你叫我憑什麼相信你,你……”
左言溪話還沒有說完,方亮傑忽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如果說上一次左言溪還在懷疑是自己的錯覺或者是惡夢,那這一次,是絕絕對對的真實感。
她沒有生病,沒有發燒,也沒有神智不清。這樣的痛苦和窒息的感覺那麼真實,左言溪呼吸不過來,臉上漲得通紅。她雙手胡亂揮舞着,抓起一旁的空調被向方亮傑扔過去,但豪無作用。那牀被子遮住了方亮傑的臉,使左言溪看不清楚他的模樣。
左言溪被方亮傑壓在身下,雙手開始在他的手臂上用力地撓出了一條條血印子,可是方亮傑卻死不鬆手,眼前的景像越來越模糊的時候,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她想不通,這到底是爲什麼?
方亮傑絕對有暴力傾向,這一點已經無需認證。
她一定要離婚,一定……
肺裡的空氣已經遠全沒有了,左言溪大而美的眼睛裡滿滿地佈滿血絲。方亮傑如果再不鬆手,她一定會死。
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她拼着最後一口氣,想要在牀頭櫃上摸一樣具有攻擊性有東西來對付方亮傑,可她的牀頭櫃上卻什麼也沒有。
左言溪絕望了。
“咚咚咚”地敲門聲響起,婆婆的聲音出現在門外,“亮傑,言溪你們睡了嗎?怎麼我聽見你們吵起來了?”
方亮傑手背上已經青筋爆增,婆婆地改敲門變成了啪門,“叭叭叭”地拍門聲突兀地在靜謐的房中響了起來。方亮燈這才忽然鬆手。
左言溪大吸了一口氣,空氣一進來,就刺激得她不斷地咳嗽。肺裡疼得像被人撕開了一般,咳得她眼淚都流出來了。婆婆還在外面叫門:“你們開門,有什麼話好好說,可別又吵架了。”
方亮傑還坐在左言溪身上,沒有動彈。
左言溪說出不話來,等到終於把氣兒喘順了,她用力地推開了方亮傑,接着下牀去開房門。
婆婆立刻探頭走了進來,一疊聲問道:“你們又是怎麼樣在吵架?”
“亮傑是不是有病?媽,他是不是有病!”左言溪咆哮了一聲,指着自己脖子說,“他剛纔想掐死我!”
婆婆半張着嘴,反應了半天,纔不可思議地朝左言溪看了一眼。左言溪咽喉疼,迅速地爲自己倒了一杯水,一次性喝下去,接着又不斷地咳嗽。
婆婆已經走至了亮傑身邊,拉着他的手流眼淚了。
左言溪被這一幕氣得差點笑了,搞什麼,明明她纔是受害者,怎麼婆婆倒像是方亮傑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方亮傑一句話都沒有,眼中沒有神采,完全不在狀態。
左言溪皺起眉,心想該不會被她說中了吧,方亮傑不會是……有病?
婆婆摸了摸方亮傑的頭,接着抱着她,讓她靠進自己肩頭。左言溪指着方亮傑說:“他真的有病嗎?”
婆婆緊抿住了脣不說話。
又是這樣……每次她問到關鍵時候,這兩母子就沉默以對。左言溪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她覺得自己簡直就要瘋了。
“你對他說什麼了?”婆婆忽然問道。
左言溪也不回答她,只固執地問道:“他這是怎麼了?”
“你刺激他了?”
“我問他到底是怎麼了!”
方亮傑的眼神在這時終於有了神彩,他擡起眼來,看着左言溪,又看了一眼婆婆,輕聲說:“她要她要離開我,她要離擦,她要走了——”
婆婆吃驚地看向左言溪。
“她……也要走了。”方亮傑喃喃地說,接着仰面躺在牀上,“我不會離婚。”
左言溪無力地扶了扶額,她實在很想衝過去在他身上踩幾腳,揪住衣領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依雪果然沒有說錯,方亮傑不會離婚。如果不採取點強硬特別的手段,他絕對不會承認他出軌,也絕不會輕易放過她。
可是,到底爲什麼方亮燈人要這麼對她?
“媽,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事兒?我要離婚,我要告他……”左言溪指着方亮傑,堅定地說,“我要去公安局驗傷,他這是家暴……他,啊——”
提到離婚,方亮傑再次激動起來。忽然從牀上跳起來,一把抓住了左言溪的頭髮。
“亮傑,你快放手……”婆婆驚慌失措來拉架,企圖把方亮傑拉開。但他的力氣很大,婆婆又怕用力過猛傷着他,所以扯了半天都沒有扯開。
左言溪雙手胡亂揮舞,沒有章法地在方冗餘傑臉上抓過去。
“亮傑你冷靜點!這是言溪,左言溪……你冷靜一點兒!”婆婆終於狠下心,“啪”地一巴掌招呼在方亮傑頭上,接着用力拽開他的手。
左言溪的頭皮一陣發麻,她驚恐不已,不敢再歇斯底里地喊叫,往後退了好幾步。
“沒有人要離開你,兒子……我們都不會……都不會……你冷靜一點……”婆婆聲音哽咽,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求你了,別這樣……你冷靜一點。”
方亮傑轉了轉眼珠子,看着婆婆。
“我們不會的……言溪也不會的。誰都不會再離開你,誰都不會。”婆婆緩緩向前了一步,握住了方亮傑的手。
方亮傑這回是徹底冷靜下來了,他坐在窗檐上,臉上慢慢地浮起了一絲笑容,“對,不會的……”
左言溪震驚得話都說不出來,她和方亮傑結婚都一年多了,加上認識的那一個月,已經一年半了。她從來都不知道這個男人竟然是有病的?
他是神經不正常嗎?
真的是人格分裂?
方亮傑慢慢地睡了過去,婆婆在牀前陪了半夜,左言溪在門外站了半夜。
時針已經指向了凌晨3點,她整整門邊站了快三個小時。
婆婆替方亮傑蓋好被子,確定他已經熟睡,才站起身走出房門,經過左言溪身邊時,她輕聲說:“不是我要瞞着你,我原本以爲……他已經好了。”
左言溪跟着婆婆坐在客廳裡的沙發上,喝水時婆婆的手都還在抖。
左言溪也不催她,靜靜地坐着。
“你說得不錯,他曾經是個病人。”婆婆開門見山,“亮傑以前有一個女朋友,和他從小一塊兒長大……”
婆婆說得極慢,彷彿極度不願意提起,卻又不得不提起一般,她看起來鼓了很大的勇氣。“他們從高中就開始相互喜歡,後來在一起。一起唸的醫科大學……後來……”
“那女孩兒,跟他分手了?”左言溪試探着問,語氣裡帶着一些不可思議。
婆婆搖搖頭,“他們沒有分手……是因爲——李青死了。”
“死了?”左言溪大吃一驚。
“對。是大四那年的聖誕節前夜,她去給亮傑挑禮物,死在了路上。”婆婆嘆了口氣,“發現屍體的第一個人,就是亮傑。他打李青的電話不通,親自出去找她。然後在一個黑色的巷子裡看到了她的屍體。”
左言溪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往沙發上縮了縮。
見婆婆半天都沒有說話了,左言溪忍不住問:“怎麼……死的?”
“不知道。”婆婆搖頭。
“不知道?”
“說是遇到劫匪,可是又不像。”婆婆說。
“怎麼不像?”
“她死的時候,衣服被退了下來,手腳都被砍斷了,臉上被毀容。如果不是亮傑認識她的髮夾,乍一眼看過去,根本就認不出來那是李青。”婆婆表情平靜,但雙手卻緊捏着自己的睡衣下襬。
左言溪半張着嘴,腦中自動代入了當時的血腥場景,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真是個好孩子,從小就招人喜歡。我內定她是我們方家的長媳……就像我的親生女兒一般。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婆婆嘆了口氣,接着又是半晌不說話了。
左言溪不知道說什麼好,在這個時候她應該安慰婆婆兩句。可話阻在喉嚨裡卻覺得分外彆扭。後面的話算不說,左言溪也明白了——方亮傑受了刺激,接着整個人就出現了精神問題。
“我不想告訴你,也不全是怕你多心,而是……不想以前的事又影響現在的生活。亮傑自從遇見你以後,他好了很多。我真的以爲他全部好了……有好幾個夜裡,我怕他又忽然……所以我經常徘徊在你們房門口。我心裡忐忑不安……特別是最近,我越來越不安……”婆婆微微地閉了閉眼睛,接着說:“我知道,瞞着你不好。但是我也沒有辦法……我不知道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