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躍沒有否認山羊說的話。
不論在哪裡,武裝勢力都是白道的心腹大患,因爲這影響着他們對於人類的絕對控制。
但白道與武裝勢力的中間,總有個平衡點。
唐躍要唐朝轉型,就是尋找這個平衡點。
“山羊,這還是我們第一次發生分歧吧?”唐躍站在山羊並排的位置,臉上掛着微笑,卻給人一種苦澀的感覺。
山羊聽得心裡怪不是滋味,有種向唐躍妥協的衝動。
一直以來,他都對唐躍盡忠盡義,有許多不一樣的決定都是憋在心裡,哪怕兄弟們中間有些異樣的聲音,說他山羊只是唐朝的管家並非真正領袖之類,他也全不在乎。
因爲他覺得唐躍能夠帶領唐朝稱爲地下至尊。
掄起社團的統領,也許唐躍不如他,但掄起對兄弟的號召力,唐躍有着天生的吸引力,他能把高手吸納過來,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爲了唐朝賣力。
可是,唐躍這次竟然要唐朝轉型。
轉型就意味着底層的兄弟需要離開唐朝,轉型就意味着唐朝在華北區的統治力由絕對轉爲空零,轉型就意味着唐朝要披上一件合法的外套,而非繼續做黑夜的幽靈。
山羊對社團有特殊的情感,他無法接受唐躍心目中的唐朝。
這也是爲什麼唐躍提到轉型,山羊以敷衍態度處之,到了商量是否轉型的時候,山羊又提出反對意見的原因。
把濃濃一口香菸吸進肚裡,山羊說道:“躍哥,就算轉型是對的,我們也可以等到成爲了神州的霸主之後,再尋求轉型,你說呢?”
“我只是覺得,我們應該學會防患於未然,像你說的那樣做一場豪賭,如果賭輸了,誰也負擔不起。”唐躍咧嘴笑了笑,“當然,唐朝是你的,將來他怎麼走,由你決定。”
山羊沉默了。
天台上伸手即可摘星,那麼他心中的地下至尊,是否也如同站在天台上觸摸星星那樣,看似咫尺,實際天涯呢?
片刻後,山羊把視線轉移下來,不再思考這麼有哲理的話題。
他就是個粗人,在刀口上過活,他一生求上位,總不能因爲星星遙遠,就不去追吧。
所以,山羊做出了決定:“躍哥,我希望能帶領唐朝朝更遠的方向走走看,如果你能留下來幫我的話,我希望你能幫我,如果…我可以退出搖滾和火山兩大產業,我跟它們沒了關係,以後被白道某些人追查到,也不會影響到你。”
唐躍沒說話,任憑寒咧的風像刀子般割在臉上。
兩人幾乎是同時間嘆了口氣,然後山羊轉身離開,轉過頭的剎那,山羊看到了站在出口的屠夫,先前屠夫醉了,但實際她是裝醉。
屠夫的眼神很受傷,像一顆摔出裂痕的黑曜石,她不想看到唐躍與山羊兄弟不和。
山羊與屠夫擦肩而過,兩人一句話都沒說,當山羊準備離開天台時,唐躍突然又叫住了他:“撤了股份,你要帶着兄弟們挨家挨戶收保護費麼,別扯了,好歹也是華北區的地下王者,上點檔次。”
山羊沒有回答,只是在離開的時候,他覺得腳步沉重,猶如灌了厚重的鉛一樣。
“這傢伙,越來越大牌了。”
其實唐躍早就察覺到屠夫站在了他們身後,等屠夫走過來的時候,他有意無意的笑罵一句。
“他也許有些執拗,不過早晚他會明白你的苦心。”屠夫說道,“希望你能對他多點耐心。”
唐躍沉重點頭,說道:“我能用一輩子等他,希望上頭那些人也能等等。”
屠夫笑了,想要調節一下氣氛:“那沒辦法,他們又不像你,對山羊是真愛。”
風吹在臉上,似乎也沒那麼疼了。
唐躍笑了笑,轉過頭,與屠夫面對面。
身穿白色毛衣的屠夫不再是女漢子的感覺,多了知性,多了柔軟。
啊,原本她的上身就挺巍峨柔軟的。
寒氣襲來,屠夫不得不抱住手臂,汲取一點可憐的溫暖。
唐躍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屠夫身上,輕輕的擁抱住她,把自己的溫暖傳遞給她,唐躍在她的耳邊說道:“看住山羊,別讓他走的太快了。”
“嗯,我知道。”屠夫把頭靠在唐躍的肩膀上,“那你呢,接下來你打算做些什麼?”
“做人民教師啊,順便去刀鋒集團查查賬,看哪裡能夠改進,多掙點錢。”唐躍好笑的說。
“掙那麼多錢幹嘛啊?”
“萬一山羊被帶進去了,好有錢贖他出來。”唐躍長嘆口氣,“希望這錢用不上,你知道我只喜歡掙錢,並不喜歡花錢的。”
屠夫有些氣急敗壞的從唐躍懷中出來,瞪着他說道:“看吧,你果然對山羊纔是真愛。”
唐躍好笑說道:“胡扯什麼呢,你跟山羊都是男人,我爲什麼要選他不選你呢?”
屠夫氣的直哆嗦,嬌嗔的瞪了唐躍一眼,那姿態哪裡男人了,分明是個妖嬈嫵媚的女人。
唐躍瞬間就投降了。
然後,他帶着屠夫去了樓下的小包間,他要驗證屠夫到底是不是男人。
…
次日清晨,當唐躍和屠夫離開小包間的時候,屠夫的臉上帶着好看的潮紅,只是在看到兄弟們臉上那肅穆的表情時,潮紅變得微微發白。
出事了!
這是屠夫的第一感覺。
楊尚傑走到唐躍的面前,面色很不好看:“有羣人自稱來自神州鷹組,要帶走山羊哥。”
唐躍的心裡頓時一個咯噔。
特麼的,昨晚纔剛滅了修羅會,就算是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也不至於這麼快吧?
給楊尚傑打了個眼色,然後楊尚傑轉身,開始安撫兄弟們的情緒。
唐躍則是帶着屠夫走出火山燒烤。
現在只是深秋,卻罕見的沒有出太陽,天色陰沉沉的,有種黑雲欲催的感覺,這種感覺,唐躍很不喜歡。
山羊就站在門外,在他的面前,是五名身穿迷彩裝的人。
爲首的是個戴着眼鏡的斯文男人,他的鏡片極厚,身體看着也瘦瘦弱弱的,不像能打的人,剩餘四個,比眼鏡男稍壯一些,卻也是瘦瘦高高,尤其是那一排的大長腿,頗有棒子國偶像組合的感覺。
看到唐躍的到來,眼鏡男友好的笑了出來,對唐躍說道:“你就是唐躍吧,幸會幸會。”
“這不公平。”
唐躍眼神微縮,他看向眼鏡男的目光很不友善,“憑什麼你知道我的名字,而我不知道你的名字,重點是,你還打算帶走我的兄弟。”
眼鏡男旁邊的幾人身體前傾,目露兇意,明顯是被唐躍的話給激怒了。
“沒事的。”
眼鏡男伸出手阻止他們,隨後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唐躍說道,“我們是神州鷹組一隊的成員,我是一隊隊長楊牧。”
文件的右下方有一枚鋼印,雖然唐躍看不太懂上面的部隊是什麼意思,但他也看得出來,那文件多半是真的。
“抱歉,對你態度差了點。”
唐躍收斂目光,笑眯眯的對楊牧說道,“揚隊長,還沒吃早飯吧,要不然進去吃一點?”
楊牧搖搖頭,望着火山裡面黑壓壓的一排人,笑道:“大早上就吃烤肉,會不會太油了,而且我們還有任務在身,不便久留。”
“噢,那不打擾你們。”唐躍回頭對着屠夫說道,“讓掌勺的師傅給楊隊長殺只活羊,略表心意。”
“不不不,我們要的是這位山羊。”
說着,楊牧指向了唐躍身旁的山羊,他旁邊的男人則是拿出一副電子手銬,故意在唐躍面前掂量了兩下。
唐躍也不生氣,看着楊牧說道:“這是我兄弟,你們帶走沒用,既不能吃,也不好笑,與其這樣,還不如帶着耗子回去,他人比較逗比,也能留給你們逗個樂兒。”
擠在火山裡面的耗子頓時就急了,腦袋從門縫裡擠出來,大聲喊道:“躍哥,我纔不跟着他們走呢,你讓他們滾,滾的遠遠的。”
“你找死是吧!”
楊牧背後的一名長腿青年惡狠狠的罵道。
火山燒烤裡卻是傳來無情的嘲笑,全然不把他這幅娘娘腔的兇相放在眼裡。
“唐躍,你不讓山羊跟我走那就是難爲我,難爲我的下場,就是招惹整支鷹組過來。”楊牧表情認真的說道,“到那時,他們就不是請山羊哥走一趟了,用的方式難免會霸道一點。”
唐躍眯起眼睛,雙拳慢慢握了起來。
他有打人的衝動,卻也在努力控制這陣衝動。
楊牧向他走了兩步,每多一步,他的氣勢就越發清晰,等他走到唐躍面前的時候,唐躍像是被千萬支槍械指着腦袋一樣,突生一股強大的壓迫感。
這人的實力在天級以上!
“躍哥,我跟他們走。”
始終緘默的山羊突然開口,他主動讓長腿青年把他的雙手銬住,臨走前,他回頭朝唐躍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無聲的說了兩個字。
唐躍看的出那兩個字是什麼:抱歉。
頓時間,火山裡面的人都怒火沖天的跑了出來,雖然他們有的人仍未酒醒,但正因爲如此,他們的膽子頗大。
“你特麼把山羊哥放下!”
“再走一步,信不信你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哪蹦出來的鷹組,找死呢吧,躍哥,咱們**!”
鷹組的成員向要回罵,卻被楊牧伸手製止,楊牧平淡的看着唐躍,兩人只用目光交鋒。
“如果你們對山羊照顧不周,小心我真的帶兄弟們端了你們總部。”
唐躍語氣不善,甚至他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裝備了金屬指虎。
指虎尖刺殺意畢露。
楊牧笑了笑,說道:“那是自然,山羊可是我們的貴客,另外好心的提醒你一句,不要試圖動用你在軍方的關係,鷹組不受中南市軍區管轄,即便沈老將軍能說上話,在我這兒也沒用。”
“這麼任性呢?”
唐躍冷笑反問,心中殺意更甚,握緊了拳頭說道,“我也好心的提醒你一句,做人別太裝逼了,容易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