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兒,你先出去看看管家預備好了午膳沒?”
路太君放下茶盅,忽然說。風揚絮自然依言前去,回頭前衝着胡喜媚笑了笑,大約是想讓她安心。太君等揚絮消失在門檻外後,又慈祥地拉起了胡喜媚的手。
“胡姑娘,我想跟你打聽件事兒,不知你方不方便說。”
“什麼事兒?你說吧。”胡喜媚很喜歡這老太太,此時臉上的笑容更是比往常甜了兩分。太君說:“我想問問,像你這麼水靈的姑娘,心中可有中意的人了?”姜到底還是老的辣呀,一開口就直奔主題。好在胡喜媚大方慣了,也少了羞答答的那一套。她說:“中意的人?可是說喜歡的人麼?”太君眯着眼道:“是啊!就是想知道你心裡頭可有喜歡的人了?”
胡喜媚想了想,這一下子還真犯了難。喜歡誰呢?她本來想說姬流光來着,因爲在她眼裡,他就是天下第一的大帥哥啊!她要嫁給這種人才風光啊!可是可是,人家好像喜歡的是杜若蘭那類型的……再想想,其實李承歡也不錯,長得帥,人又好,可惜就是老跟在他哥哥後頭轉——他哥哥?想到這個人,胡喜媚的心忽地像被錐子刺了兩下一樣,有點疼。
爲什麼呢?李承歡的哥哥非得是他呢?爲什麼不是別人呢?比如像風揚絮這樣的大英……對呀!風揚絮嘛!
胡喜媚拍了下巴掌,說:“我喜歡你家風揚絮。”
“……當真?!”
路太君和旁邊的蓉兒一聽此話,頓時也茶也顧不上喝了,整個身子就往胡喜媚面前湊了過來。“胡姑娘方纔所說的話,該不是戲弄老身的吧?”太君兩眼放光,一把抓住胡喜媚問。
“那還有假!”胡喜媚揚了揚辮梢,擡高了下巴說:“你家風揚絮是大英雄,我胡喜媚就敬佩英雄!那些個一肚子花花腸子,兇狠刻薄,一天到晚欺負人的人,簡直連替他提鞋都配不上!”她說完還未解恨,索性朝地上啐了一口,大有與某些人劃清界線的意思。
路太君和蓉兒對她的粗魯行爲毫不介意,因爲她們的重點很明顯不在這些上面。
“啊呀我地姑娘!你真是太有眼光了!我們家少爺可是全京城首屈一指地好男兒啊!”蓉兒聽到這兒。激動得淚花都蹦出來了。兩條老腿差點沒朝胡喜媚跪下去。“姑娘真是蕙質蘭心。怪不得少爺對姑娘情有獨鍾……好!好!好啊!”蓉兒上下打量着胡喜媚。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字。回頭又跟太君說:“小姐!蓉兒看。咱們那計劃不錯!完全可行!”
太君早已經笑容滿面了。這會兒更是不住地點頭:“好!回頭咱們就開始籌備!”
胡喜媚聽得一頭霧水。摸着辮梢地小金菊問:“你們在說啥呀?什麼‘好’?籌備什麼?”
太君兩人相視一笑。蓉兒說:“姑娘。當然是籌備少爺和姑娘地喜事啦!”
“……喜事?”
胡喜媚望着這莫明其妙地兩個人。把一雙杏眼瞪得像核桃:“我……跟風揚絮有喜事?”“對呀!”蓉兒掩着嘴笑:“我家少爺早就傾慕姑娘已久。可是又怕羞得要死。一直不敢跟姑娘挑明。所以還得由小姐和我來出馬呀!”
胡喜媚想了想風揚絮一早上在御花園的表情,恍然道:“是他讓你們來問我的?”
“不是不是!”蓉兒擺手:“少爺還一點都不知情呢!只是他從小臉上就藏不住心事,我們一看就看出來了!……”
“哦……”胡喜媚明白了,“那,你們想讓我嫁給風揚絮做媳婦兒?”
“姑娘真聰明!不知姑娘意下如何呢?”蓉兒的目光簡直就是一副“不同意就別想出大門”的表情了,——當然當然,比起那些“逼良爲娼”的人來還是要柔和得多的!
“我想想哈!”
胡喜媚撫着胸袋,就真的開始想了起來。一陣風吹過,發黃的葉子離開了枝頭,等到葉子落了地時,胡喜媚已經擡起了頭來。“好吧!我願意。”
“……小媚兒!”還沒等太君和蓉兒有反應,門口就衝進來了不知什麼表情的風揚絮。他一把抓住胡喜媚的肩膀,簡直像掐死貓似的抓得那麼緊,“你真的、真的願意?!”
胡喜媚先費了老大力氣把他的手掰鬆了一些,纔開口說:“我是同意啊!可是我就算同意你也用不着把我當仇人看吧?你要不願意你就說嘛!真是的,不就是嫁個人成個親嘛!這一天遲早要來的……”
“我、我怎麼會不同意呢?!”風揚絮激動得有些手足無措,口裡說話也不利索起來,一張好端端的俊臉楞是讓他給擰得不成樣子。“我很高興啊!……小媚兒,謝謝你!”
“不謝不謝!互利互惠嘛啊……”胡喜媚一邊撫弄自己的肩膀,一邊咕咕噥噥地說:“反正有吃有住,過完這六十多年我就萬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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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紫宸殿有人很坐立不安。
“那個,房間裡的花澆了麼?”
“……澆了。”
“八哥呢?八哥餵了沒?”
“……餵了。”
“嗯,哦。——哎,胡小夭呢?她吃了嗎?今兒該給她洗澡了吧?”
“……”
孫如海望着門外天邊的晚霞,嘆了好大一口氣。蒼天那個大地耶,爲什麼有人飽讀詩書學貫古今,卻偏偏老是學不會那句“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呢?唉……
“那個,你快去找找,別讓她又跑出宮門去了,——哎,你嘆什麼氣?”
孫如海緩緩站直了身子,有氣無力地說:“皇上,胡小夭貌似已經被胡姑娘帶走了……”——丫,真是的!這胡喜媚果然不能沾,這纔多久啊?怎麼自己說話也一口一句俚語來?!
“出去了?……”某人氣餒地垮下了肩膀。“她們……還沒有回來嗎?”
孫如海擡頭看着屋頂,搖了搖頭。“不是我說您啊,皇上,”他捏着嗓子說,“這話一說出來了就是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她胡喜媚又不是什麼名門閨秀將門之後,罵了她兩句還得忌憚她後頭的勢力,不就一個小丫頭麼?!犯得着這麼內疚嗎皇上?!”
“去!誰說我內疚了?我纔沒把她放在心上!”穿着龍袍的人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我只是擔心胡小夭……這,天都黑了,她還記得回來的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