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冥界？這裡不應該是所謂南蕭靈院的秘密武器麼，應該……應該也是一片單獨的虛擬空間啊！”
何玄笙滿是震驚地看了看四周，的確，這兒和自己當時接受九洲悽歌與彼岸浮生考驗時的場景一模一樣！
“應該是一片單獨的虛擬空間不錯，但是那空間……可能無意之間連通了冥界吧！”
小白也是從精神世界中鑽了出來，和小紅一樣，此時的她，滿是悲意。
小白蹲伏下身子伸手捻了一抔泥土，至於鼻尖輕嗅了嗅，熟悉的氣味瞬間流遍全身，眼眶又是溼潤了幾分。
雖然當年是因爲懲罰來到這冥界，但是畢竟自己在這兒也是生存了幾千年的時間，硬說一點感情都沒有也是不可能的。
雖說孤寂了幾千年，但是三途河邊也是因爲她們二者的到來而生長出了成片成片的彼岸花，原本清一色陰沉沉的冥界入口，憑空多了兩片紅色與白色的花海，未嘗不是一片美景。
“這兒是有什麼歷練麼，爲什麼會成爲南蕭靈院鍛鍊學員的秘密武器啊？”
看着眼前的滿目荒涼，何玄笙真看不出這裡有什麼陷阱之類的東西。
“這裡，是給前世罪大惡極的人走的！”
看着遠方深紅色的天空，小紅輕聲道，“正常轉世的人類走的是奈何橋，過橋入冥界，出橋復轉生。”
“但這條路上的人類，沒有所謂奈何橋，沒有孟婆湯，走着走着自己便是進入下一世，但下一世還是繼續走着……無限輪迴，生生不息……”
“你的意思是，這兒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
“我不知道你們南蕭靈院順利通過考驗的標準是什麼，但是在冥界，這就是一條永世之路，沒有人能夠走到盡頭！”
此話一出，三人便都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一直呆在原地也不是辦法，先往前走走吧，我相信總能出現什麼提示的！”
何玄笙的聲音打破了三人的沉默，笑着道，“畢竟當年邢院長他們也是通過了地獄路的考驗，他們可以，我也可以！”
看着何玄笙這副自信的樣子，小紅與小白也是相視一笑，搖身一變，身形瞬間比原先小了許多，大概只有兩指高左右，身形一閃便是坐在了何玄笙的肩頭，小短腿在半空中甩啊甩啊，彷彿是去哪裡郊遊一般。
“反正在你精神世界裡待着也無聊，好不容易甦醒一次，肯定要出來玩玩！”
小紅嘿嘿一笑，道，“快走快走，我也很好奇這條路到底有什麼東西！”
或許是由於冥界的影響，何玄笙精神世界之中的諸位靈獸都是陷入沉睡之中，強如九幽雀和金甲玄冥龜都是抗衡不了這股壓制力。
但小紅與小白畢竟在冥界呆了這麼久，身上早已經存在了濃濃的冥界氣息，所以冥界的壓制了也是忽略了她們二者。
小紅與小白自來到冥界之後便是紮根在了三途河邊，但是由於自己沒有自主移動的辦法，花海蔓延不到的地方她們便是無法出去，所以對於冥界其他的地方，二人也是抱着強烈的好奇。
不過這份好奇沒多久便是煙消雲散。
正如小紅所說，這是一條永無盡頭的路，走了十多分鐘，周圍的一切沒有一丁點兒的變化，甚至於……連風都是沒有。
期間何玄笙也曾經想要跳到兩邊的崖壁上看看，但半空之中似乎是有着什麼限制一般，無論何玄笙怎麼用力，自己上升的高度也不過僅僅兩米罷了。
“好無聊啊~”
又是這麼走了一個多小時，一切，都還是老樣子。
小紅和小白已經無聊到了一個極致的程度，一個趴在何玄笙的肩頭細細研究着衣服的不了，一個趴在何玄笙的腦袋上滾來滾去，自娛自樂。
“你們不是一些罪大惡極的人會走這條路的嗎，怎麼這麼久了，一個影子都是沒有見到啊！”
“罪大惡極，哪有這麼多罪大惡極的傢伙……”
小紅拍了拍何玄笙的腦袋，道，“更何況你們這完全是誤入的外來人羣，可能看到的東西也和原本的有些不一樣吧……”
三人就這麼一邊走着一邊瞎聊，不知不覺間，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何玄笙走了一天，周邊的一切還是沒有任何的變化，空中也沒有人界那般日月星辰，白晝黑夜，這兒的天空，只有紅，黃兩種顏色。
按照大致的時間估計，紅色天空與黃色天空的一個輪迴，大致爲人界的一天。
不過在這兒何玄笙也是發現了一個好處，就是自己竟然並不會感到飢餓，走了這麼一天了，他的體力倒是沒有太大的消耗，也不曾感到什麼睡意。
就這般又是走了一天，前方的路還是遙遙無盡頭。
第三天，何玄笙發現自己的心態出問題了。
連續長時間地做這種看不到希望與未來的事情，何玄笙的心裡，難得地出現一絲崩潰的情緒。
第四天，崩潰的心思進一步加強，雖然從未感到睡意飢餓感，但此時的何玄笙卻感到異常的乏力，甚至於連眼睛的周邊都是生出了一層厚重的黑眼圈。
小紅和小白的情況就要好很多，畢竟她們倆在這冥界可是生活了整整數千年的時間啊，還會在意這區區四五天的孤寂嗎？
…………
到了第十天，何玄笙終於停了下來，倒不是因爲他身體累了，而是他的心累了。
強迫自己靠着崖壁邊緣坐了下來，從靈戒之中取出一塊乾糧，雖然已經四天沒吃飯了，但自己竟然真的感知不到一絲飢餓，看着面前的乾糧也是沒有一丁點兒的胃口。
又是強迫自己咬了一口，味同嚼蠟，無法下嚥。
雙臂環繞着雙膝，腦袋深深地垂在雙膝之上，何玄笙的臉上，彷彿都是寫着一個字——喪！
到現在，何玄笙終於明白爲什麼一提起這考驗的時候，邢院長與蒼院長臉上的那份痛苦與畏懼了。
增強實力拼命修煉也好，和魔族浴血奮戰也好，哪怕是被拉去做苦力，何玄笙的心裡都是有一個盼頭，但這種漫無目的地遊蕩，在何玄笙眼裡現在的自己就宛若一隻亡靈一般，內心的空虛，比起肉體上的疼痛更爲折磨。
“小兄弟，這東西你不吃的話，能分我點嗎？”
一道聲音突然想起，何玄笙一怔，隨即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頭依舊沉在雙膝之間，沒有迴應。
“有人叫你！”
小紅猛地拉了一下何玄笙的頭髮，強烈的痛感瞬間將何玄笙帶回現實，先前說話的存在也是映入眼簾。
那是一名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好像是幾百年前的風格，正一臉微笑地看着自己，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人。
“嗯，給你！”
反正自己不餓也沒食慾，索性便是將手中的乾糧整塊給到了那中年人手中。
中年人接過乾糧直接咬了一大口，上前在何玄笙身旁坐了下來，細細端摩了一會兒，問道：“小兄弟你是新來的嗎，看你的臉有點面生啊！”
何玄笙一怔，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新來的？”
“看你的樣子好像還沒有適應這兒的生活，放輕鬆，再過段時間你就會習慣的。”
說着那人又是拿着乾糧大咬了一口，吃得不亦樂乎。
“那個……如果走久了的話，會餓的嗎？”
看着面前這人的樣子彷彿就是個餓死鬼投胎，萬一以後真的走餓了，身上又沒有乾糧，那該怎麼辦啊！
“不會餓啊，無論走多久都不會餓的！”
那人沒有擡頭只是自顧自地咬着手中的乾糧，但這絲毫不像是不餓的樣子啊！
手中的乾糧大概被吃了一半，那人擦了擦嘴，細細地將自己咬過的邊緣一一掰下，剩餘的乾糧則是交還給了何玄笙。
“留着吧，雖然不會餓，但以後會想念的。”
“你在這兒……多久了？”
“嗯……大概有五百多年了吧！”
那人說着看了看何玄笙身上的衣服，笑着道，“從衣服上來看就能看出我們來差了不少輩吧，哈哈哈哈！”
“不過說起來，你小小年紀的犯了什麼大罪麼，竟然被拖到這個地方來？”
“啊？我啊，我不記得了！”
何玄笙一怔，搖了搖頭道，“我忘記我犯了什麼罪，只記得一覺醒來就在這裡了。”
他總不能說自己是來歷練的吧……
“忘記了啊，這還真是不幸呢……”
那人伸出自己的右手，道，“我叫石川，會到這裡來的原因嘛，身前殺了不少人，連老婆孩子都是死在了我自己的刀下……”
“現在想起來，那真是一段可怕的記憶呢！”
這一刻，何玄笙似乎有點明白這兒爲什麼是最大的懲罰了。
除去無休止的前路，還有的，便是永不消散的記憶！
普通人轉世前都會喝一碗孟婆湯忘記前世記憶與苦痛，但是在這裡的人，他們的記憶將會被永久保存下去，上一世的痛苦，永永遠遠會停留在自己的腦海之中……
“五百多年記憶都不會消散，很痛苦吧！”
石川一怔，臉上也是流露出一抹悵然：“這便是對我的懲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