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虎道:“我們是帝國的軍人。”
“軍人?”張興霸看了看身邊遊走的野蠻人,將信將疑地問道,“這些野蠻人?”
孟虎道:“沒錯,這些野蠻人也是我的士兵。”
“你的士兵?”張興霸忽然變了臉色,凝聲問道,“你是他們的將軍?你叫什麼名字?”
前幾天張興霸還曾聽人說過,就在青牛山外不遠的地方,一個名叫孟虎的將軍率領一羣野蠻人和明月匪寇打了一仗,結果愣是將明月匪寇打得潰不成軍,據說足足幹掉了好幾萬輕騎兵,殺得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張興霸還聽說,這個名叫孟虎的將軍曾在天狼關前斬殺了明月猛將司徒彪,又在河西要塞以少勝多,憑藉不到兩千輕兵打敗了兩萬多明月大軍,直聽得張興霸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投到孟虎麾下去當兵。
孟虎淡然道:“本將軍孟虎。”
“孟虎?”張興霸先是一怔,旋即大喜道,“你真是孟虎!?”
“大膽刁民!”一邊的漆雕子忽然策馬上前,瞠目喝道,“竟敢直呼將軍名諱,簡直豈有此理!”
“將軍恕罪。”張興霸仆地雙膝跪倒在地,滿臉激動地說道,“草民張興霸叩見將軍。”
“起來吧。”孟虎肅手道,“你身上帶着傷,就不必行禮了。”
“將軍。”張興霸不但沒有起身,反而越發激動地嘶吼道,“草民早就聽說過將軍的威名了,將軍,你就帶草民走吧,我要參軍!”
“不。”孟虎搖了搖頭,冷然道,“我不能帶你走。”
“啊?”
張興霸聞言慘然,滿臉失望之色。
孟虎淡淡一笑,接着又說道:“因爲我們要留在青牛屯,所以你也只能留下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第五師團的士兵了!”
“真的,太好了!”
張興霸欣喜之下彈身而起,不小心又牽動了身上好幾處傷勢,不由慘哼一聲仆倒在地,臉肌也痛得抽搐起來,一邊的漆雕子、墩子還有豹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孟虎微微一笑,向墩子道:“墩子,讓人做個擔架,擡他走。”
“不用。”張興霸以戟柱地,掙扎着站起身來,倔強地說道,“我自己能走。”
孟虎輕輕頷首,眸子裡不由掠過一絲淡淡的激賞之色,看起來這張興霸倒的確是條硬漢,看他剛纔一個人和整整一個大隊的明月帝國兵拼殺了好半天,武藝想來也差不到哪裡去,看來還真是員不可多得的猛將啊,這也算是此次青牛屯之行的意外收穫了。
回屯的路上,張興霸向孟虎大概介紹了青牛屯的一些情況。
原來除了青牛屯,附近還有三十幾個大小差不多的屯子,號稱九寨三十六屯,三十六屯因爲深處青牛山中,耕地很少,所以屯裡的鄉民耕種之餘,還要依靠打獵貼補家用,這一帶民風驃悍,幾乎家家戶戶的男丁都是好射手。
聽到這裡,孟虎忍不住眼前一亮,如果能把九寨三十六屯的獵手全部召集起來,那就是好幾萬弓箭手啊,而且這些弓箭手都是自帶武器的,原本就有極豐富的狩獵經驗,只需稍加隊列訓練就能拉上戰場。
漆雕子忽然問道:“興霸兄弟,青牛山中有田有地又可以打獵,鄉民們的日子應該過得挺不錯的吧?”
孟虎忍不住向漆雕子投來讚賞的一瞥,他知道漆雕子是故意提起這話題的。
“什麼呀。”
張興霸搖了搖頭,神情沉重地說道,“鄉親們的日子過得可苦啦,漆大人你不知道,我們青牛屯這一帶的山田都是羅老爺家的莊田,屯裡的鄉親都是羅老爺家的佃戶,每年打下的糧食倒有一大半都繳了地租,剩下的根本就不夠吃。”
漆雕子接着又問道:“不是還有青牛山麼,鄉民們可以打獵呀,獵物的毛皮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吧?”
“唉。”張興霸嘆息了一聲,苦笑道,“本來是這樣,不管地租多重,大夥還能靠打獵勉強維持生計,可自從去年開始,縣裡的主祭大人忽然說青牛山是什麼聖山,不讓隨便上山打獵了,非要上山的話就要繳納上山稅,大夥打到的獵物倒有一大半歸了主祭大人,現在明月匪寇又打進來了,聽說這些天在山外到處搶糧食,唉,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漆雕子微微一笑,忽然說道:“興霸兄弟,鄉親們的苦日子算是過到頭了。”
張興霸一時沒聽懂,愣愣地問道:“什麼意思?”
漆雕子從懷裡摸出一卷公文,面向張興霸刷地展開,笑道:“你瞧這是什麼?”
張興霸是識字的,尤其是那封公文末尾蓋的那顆印文更不陌生,好幾次去縣城的時候,城門外張貼的公文末尾就蓋有這樣的大印,乍看之下不由吃驚道:“總督衙門的公文?咦,總督大人要給鄉親們分田地?”
“不僅要分田地,還要取消什麼狗屁上山稅。”
漆雕子說此一頓,接着又說道,“不過眼前還有個難題,明月匪寇正在山外肆虐,隨時都可能進山搶糧,清丈土地,按丁分田又需要時間,所以這工作暫時沒法進行,必須先將明月匪寇打敗趕走才行。”
“明白了。”
張興霸激動地說道,“小人回頭就派屯丁前往其餘各屯送信,讓三十五屯的屯長帶着所有屯丁趕來青牛屯集結。”
“只有屯丁可不行。”
漆雕子晃了晃手中的公文,接着說道,“三十六屯所有十八歲以上五十歲以下的壯丁都要趕來青牛屯集結,你讓屯丁轉告三十六屯所有壯丁,和明月匪寇打仗不是爲了別人,而是爲了他們自己,只要打敗了明月匪寇,清丈土地、按丁分田的工作才能正常進行,大夥才能真正過上好日子。”
“嗯。”
張興霸重重點頭道,“既然總督衙門的公文都出來了,大夥還有什麼不相信的?只要捎個話過去,三十六屯的壯丁們一定會馬上趕來的。”
說話的功夫,張興霸、孟虎他們已經返回了屯裡。
這時候屯裡的山民大多已經逃進了青牛山深處,只有那些年邁的老人因爲走不動留在了家裡,沒辦法,孟虎只好派人扶着張興霸進山去找山民,一邊又吩咐墩子、豹子各率千餘野蠻人前往南北兩麓的山道上安營紮寨。
青牛屯的地理位置極爲重要,孟虎已經決定將這裡打造成農民軍的大本營。
既然要把青牛屯打造成大本營,只有屯裡的幾百間破敗茅屋可不行,至少也要在南北兩麓的山道上紮下十座大寨,每個大寨至少要能容納上萬人!
孟虎非常清楚土地在百姓心中的份量有多重,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土地就是他們活命的根本,就是他們的一切,只要蓋有總督大印的分田告示一出,不僅是三十六屯的山民,青牛山南北兩麓幾百裡內的平民都會聞風而至。
要不了多久,青牛屯就會集結起一支幾萬人甚至是十幾萬人的農民大軍。
從青牛屯往南走三十里出山就是三江、河東通往西陵的官道,順着官道往東北方向走兩百里就是西部行省的首府西陵了。
西陵城外,明月大營。
急促的腳步聲中,燕長空匆匆來到了司徒睿的中軍大帳外,守在帳外的近衛軍立刻踏步上前擋住了帳門,低聲說道:“總督大人已經睡下了,燕將軍請等會再來。”
燕長空急道:“卑職有緊急軍情要稟報總督大人。”
近衛軍正爲難時,帳中忽然傳出了司徒睿的聲音:“外面是長空將軍嗎?請進來吧。”
近衛軍聞聲讓開了去路,燕長空急忙掀帳入內,只見司徒睿剛剛從行軍軟榻上披衣而起,燕長空急忙抱拳作揖道:“卑職參見總督大人。”
司徒睿擺了擺手,淡然道:“又出什麼事了嗎?”
燕長空點了點頭,肅然道:“卑職剛剛接到快馬回報,第三師團派往青牛屯徵糧的一個重裝步兵大隊突然失去了聯繫,第三師團代師團長拓跋野先後派出兩個輕兵小隊前往山中尋找,結果也是有去無回,音訊全無。”
“青牛屯?”
司徒睿不由蹙緊了眉頭,走到桌案上攤開了地圖,找到青牛屯所在的位置後,司徒睿不由吃了一驚,臉色立刻變得凝重起來,原本他還沒注意這個小地方,現在才突然發現青牛屯居然緊扼着三江、河東通往西陵的官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啊。
皺眉凝思了片刻,司徒睿問道:“這事你怎麼看?”
燕長空顯然在來的路上已經想過了,當下答道:“估計是孟虎帶着突圍的三四千蠻騎逃進了青牛屯,第三師團進山徵糧的那個大隊很可能已經全軍覆滅,後續進山的兩個輕兵小隊估計也是凶多吉少了。”
“不是可能。”
司徒睿輕輕敲了敲案上的地圖,凝聲說道,“而是肯定,僥倖突圍的那幾千蠻騎殘兵肯定是逃進青牛屯了,這個孟虎,眼光還真是毒啊,不過他還真以爲憑藉三四千蠻騎殘兵就能扼住三江、河東前來西陵的官道不成?那也未免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