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同樣瘋狂的記者也離開安全的掩體出去親身體會被臼炮轟擊的感覺,到天明順軍的炮擊中止後,兩個記者已經擬好了戰地報道的標題。
“《憲法絕不退縮》?太好了,太好了!我太喜歡這個標題了。”任紅城激動地去握兩個記者的手,今天飛艇到達後他們就會離開這裡把報道帶回龍潭、帶去南京,然後傳遍南方各省:“一定要儘快把這篇文章發表在報紙上。”
“我們的對手是戰無不勝的長生軍,”戰鬥告一段落後唐德生也跑出來和兩個記者笑語,師部認爲最艱苦的日子或許就快要過去了,昨天晚上順軍打過來的臼炮炮彈比以往加起來還要多,給明軍造成了數以百計的傷亡,但明軍依舊守住了陣地——無論北伐軍到底給了許平多少繳獲,他都有用光的時候:“敵方的統帥是齊公唯一的弟子,可我們一定不會退縮,憲法師會在這裡讓長生軍嚐到第一次挫敗。”
雖然黃石的舊部不承認許平是黃石的弟子,但是大部分人都這麼看,他的治軍方法、作戰風格都是源自黃石;而許平手下的那支軍隊,明顯也是昔日長生軍的延續,這點連黃石及其他的舊部都不否認。
兩個記者也是頗多感慨,這幾天來他們多次見到任紅城在一線鼓舞士氣,冒着炮火去壕溝聽軍官們講解戰況,他們都表示大明現在的官員是越來越不同以往了——誰說大明沒有人才?沒有能吏?從各省總督到制憲會議的代表,人人都廉潔而且勇敢。
任紅城客氣了幾句把兩個記者送去了,對記者們的感慨他在心裡只是一笑:“以前想當官只要上司認可就行了,現在得數以百萬計的人認可你才行啊。”
在泉州召開的制憲會議至今仍沒能把憲法確定下來,齊國公府對此似乎不是很急迫,總是讓他們慢慢議不要匆忙,而制憲會議現在的主要工作也絕再是討論憲法,他們已經肩負起國卿院的責任來,他們也都明白現在的工作就是未來國卿院的責任。而自從工作以來,各種問題讓制憲會議對未來的法律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不少最初被定下來的法律又被一致推翻,很多人通過管理全國事務都覺得自己當初對憲法、未來國卿院和政府的運作的認識有些膚淺。
今天制憲會議成立的軍備委員會主席薛杉要負責審覈三個軍部的軍備要求,這三個軍部都很清楚薛大夫的意見將對自己的部門能不能獲得撥款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事先也都進行了充分的準備——不僅僅是準備自己的,也要準備對手的,有的時候打擊對手比推銷自己還重要。
“海軍部要求修建厚達五十釐米的鐵甲船,海軍部聲稱這個軍備項目並不難完成,所費也不多。確實,如果我們有能夠製造這麼大的船的船塢,並且有軋製五十釐米後的鋼板的機器的話,這個確實不難做,而且花費也確實不會很多。”臨時陸軍部的代表不顧海軍部官員向着自己怒目而視,慢條斯理地給軍備委員會薛主席介紹道:“爲了軋製五十釐米後的鋼板,需要首先建造能夠軋製它的機器;這機器並不難做,但是目前也沒有,所以首先的首先,要先做能夠製造——能夠軋製五十釐米鋼板的機器的機器,其中包括這些機器也不難做,但是不幸的是目前也沒有,所以首先的首先的首先,要製造——能夠製造——能夠軋製五十釐米鋼板的機器的機器的機器,其中包括當然,這些機器不難做,但是可惜目前還是沒有,所以首先的首先的首先的首先”
最後一次陸軍部的代表一共唸了七個首先纔打住,他擡起頭向薛主席說道:“如果制憲會議同意這個項目並撥款給海軍部,他們會把大夫們以爲是用去製造鐵甲船的這筆錢拿去造能夠製造——能夠製造——能夠製造——能夠製造”
“好了,好了,我想聽明白你的意思了。”薛杉打斷了陸軍部代表抑揚頓挫的重複性陳述,他轉頭看向怒髮衝冠的海軍部代表:“你們有什麼話好說嗎?”
海軍部軍官運了一會兒氣,沉着地回答道:“薛大夫,這種戰艦能夠抵擋哪怕是八百磅重炮的轟擊是的,下官承認情報並未顯示北順能製造這樣的火炮這艘船是真正的無敵戰艦,能夠裝備併發射一千磅的大炮是的,下官承認我們暫時還造不出這樣的大炮是的,下官承認我們暫時連一百磅的炮也沒有,但是下官以爲目光應該放得長遠些,而且下官認爲在海軍問題上,海軍部的專家更有發言權。”
“哦,是麼?”陸軍部的代表冷笑了一聲,剛纔他的發言本該結尾於“的軋製機的機器的機器的機器。”,這樣連續的七個機器能達到最完美的諷刺效果,沒能說完它讓陸軍部代表感到很遺憾,他拖着長音對重新望向自己的薛杉慢條斯理地說道:“海軍部要求的鐵甲艦需要一個很大船塢,目前沒有這樣大的船塢,無論是工程師還是工人都沒有造這樣大船塢的經驗,而根據海軍部的專家(!)所言——”陸軍部代表特意咬着重音念着專家二字,心裡充滿了復仇的快意——這幫孫子本來都是陸軍的走卒,現在脫離出去後尾巴都快翹上天了,還企圖和老子們搶撥款!陸軍部代表繼續用抑揚頓挫的聲音說道:“新船的重量不應該超過以前最大船的二成,或是尺寸不超過三成,否則極可能造成新船直接報廢無任何可用性,所以爲了造海軍部要求的這種規格的鐵甲艦,首先要造首先的首先要造首先的首先的首先要造”
“好了,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了。”薛杉再次打斷陸軍部代表的發泄,又一次給海軍部代表辯解的機會:“對此臨時海軍部有什麼辯解之詞嗎?”
海軍部的軍官臉色一變再變,最後長嘆一聲:“臨時海軍部會重新向制憲會議提出鐵甲艦的項目規格和預算申請。”
“很好。”薛杉把海軍部的項目撥到一邊,翻看起下面一封項目報告來。
一絲微笑泛上了陸軍軍官的面龐,他在心裡美滋滋地想到:“等我回到部裡,大家會爲我開一罈酒,並稱爲我英雄”
不過他馬上就笑不出了,因爲下一個軍備項目是有關陸軍申請建立“陸軍水戰隊”的事宜。
“這完全沒有必要,陸軍說得輕鬆,只要基本的軍餉就可以,但實際上水戰隊會需要船隻、水手、船長”海軍軍官急忙給薛主席普及海戰知識,他一針見血地指出:“這是誘餌,爲了讓已經建立的水戰隊能夠發揮作用,陸軍會提出新的項目要求購買船隻、成立訓練陸軍水兵的學校——而這個海軍已經都有了如果制憲會議同意了陸軍這個要求,那麼他們就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新要求,如果制憲會議不同意的話,那麼他們已經花費巨大的水戰隊就只能當普通步兵用,甚至連普通步兵都不是!”
“但是陸軍隨時都要面對江河湖海,時時要求海軍會很不方便。”陸軍軍官急忙爭辯起來。
“薛大夫!”海軍軍官一聲高呼又把薛杉的注意力重新拉到自己身上,提醒道:“就在您三天前主持的軍備會議上,陸軍部曾信誓旦旦地保證他們的突擊隊就能完成渡搶灘河工作,他們讓制憲會議爲此增加了給陸軍的撥款,讓他們去成立新的突擊隊學校,還有購買新式的突擊艇。當薛大夫問陸軍是不是真需要這麼多錢時,他!”海軍軍官奮力向着陸軍軍官的鼻子上一指:“他向您發誓說這筆錢花得不冤枉,原話是:新的突擊隊越河訓練和突擊艇在陸軍進行越河攻擊時有着無可比擬的最巨大作用!”
薛杉緊緊盯着陸軍軍官的眼睛,後者額頭上已經開始冒出汗來:“薛大夫,不錯,下官確實這樣說過,但是總有一些對突擊艇來說都是困難的大江大河吧。”
“若是真遇到陸軍靠突擊艇無法渡過的大江、大河、大湖時,下官保證英勇的海軍官兵一定會爲陸軍兄弟提供掩護和幫助。”海軍軍官義正詞嚴地大聲說道。
看着薛杉把價值數萬兩的項目報告輕輕推到一邊不再列入預算考慮,陸軍軍官感到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再看着桌對面那個面露奸笑的傢伙,他真恨不得一記老拳砸在對方臉上。
坐在距離薛杉最遠的處的是剛成立的臨時空軍部的代表,相對另外兩個總是劍拔弩張的軍官來說,空軍軍官總是最低調的那個。在之前的會議上,空軍軍官曾經聽見陸軍和海軍代表大聲咆哮着互相威脅,一個揮舞着拳頭叫喊:數十萬將士絕不會答應!而另一個則反擊道:三百艘戰艦隨時奉陪!
而空軍軍官能說什麼?他能說“兩艘飛艇和十五艘製造中的飛艇以及他們的艇員和預備艇員們不是好惹的”嗎?雖然這些人都是軍官,就連預備艇員也是少尉。
黃石不知道這個時代空軍能做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發展空軍,不過他覺得正如最關心水師建設的是海軍軍官而不是陸軍軍官一樣,只要成立了空軍部那麼切身利益和這個部息息相關的人自然就會努力去建設空軍,挖掘空軍的潛力並尋找空軍的價值。
今天,空軍軍官也趁人不備把一封項目塞到了薛杉的討論項中,因此他今天也特別地緊張,爲自己、也是爲空軍邁出的這第一步。
終於,薛杉翻到了空軍提交上去的那一份。
“空降突擊隊!天啊!”
從空軍軍官的兩側,同時爆發出兩聲無比悲憤的吶喊——就憑那裝不了幾個人的兩條破飛艇,空軍就想組建作戰部隊了嗎?也想和我們爭奪預算了嗎?這個只有軍官沒有士兵的小丑軍種!一個部工作人員比所轄部隊軍人還多的小丑部!
和兩個快要歇斯底里的陸軍和海軍軍官不同,薛杉倒是一絲不苟地開始與空軍部代表開始對答。在薛杉的理解裡,齊國公成立三個部就是爲了分而治之,而薛杉現在對此非常贊同——他覺得同時對付陸海空三個部遠比對付一個統一的兵部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