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名臣

赤峰是林丹汗的王城,他剛放下茶碗,還沒來得及起身去迎,就聽到一陣沉重的腳步逼身而來。

妹夫阿敏滿面怒容地闖進來,腰上左右各別着一把長刀,還掛着三把手銃,林丹汗的外甥跟在他父親背後,臉上全是不知所措。

“大汗你怎麼還沒動員啊?”阿敏衝到大舅哥面前,衝着他的臉大吼一聲,唾液噴了林丹汗一臉。

“妹夫,坐,坐。”林丹汗一把擦去滿臉的口水,招呼阿敏坐下。

“爲什麼不出兵?!”阿敏急匆匆地從朝鮮趕來,見林丹汗還馬放南山,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這事怎麼能急?”林丹汗不明白阿敏怎麼催得哪麼急,順軍還沒攻進直隸前,阿敏就來信讓他一定要立刻舉國動員,準備去直隸和順軍決戰。

“那許平是好厲害,可是大汗你若空國而出的話,能出兵五十萬!”阿敏的意思是十六到六十歲的老少齊上陣,林丹汗當然沒有這麼多軍糧,但阿敏說糧食都都不用多帶:告訴大家打贏了北京花花世界有的是東西,打輸了大家誰也別想活着回家。這次阿敏趕來赤峰也差不多把自己的男丁都拉上了,呼啦啦的也是好幾萬人,後金兵、朝鮮兵都有。

結果在寧遠等了好幾天,林丹汗的影子也沒有見到一個,而周圍的各部都沒有接到出兵的命令,眼看山海關換了守軍,不急不忙地重新佈防又守得跟鐵通似地,急怒攻心的阿敏帶着兒子和親信就快馬加鞭直奔赤峰。

得知李自成已經攻入北京,阿敏覺得這是賭國運的唯一一次機會,結果居然看到他大舅子還在家裡優哉遊哉地喝奶茶:“那李闖沒幾萬人的,山西一仗又折了不少,你怎麼就這麼膽小呢?”

“可是我們得先看明白,到底明朝邊軍會不會和他打啊。”林丹汗只是下令各部做好動員準備,但總動員令一直沒有下達,他認爲要先確認李闖會和明軍互拼到精疲力竭的地步才能出兵:“我知道你說過,那李闖在窮途末路的時候都不詐降,不接受明廷的招安,他既然不回信就一定是要打我們,但現在明軍都投降他了,我們還打什麼打啊?我們不能連敵人虛實都沒摸清就把所有的男人都拉出去啊,那今年的地誰種呢?還有那麼多的牲口要照看。”

“種吧,種吧,等順兵來了,這種好的莊稼就姓李了,哦,還有牛羊。”阿敏氣急敗壞地丟下一句話,轉身不顧大舅子的一再招呼,頭也不回地走了。

和兒子走在回朝鮮的路上,一刻也沒休息立刻就踏上歸途的阿敏在沉默了半天后,突然開口說道:“兒啊,你知道這世上最悲哀的事是啥麼?”

“哀莫大於心死。”阿敏的兒子一直按照他的要求唸書,聽到父親問話後這句成語是脫口而出。

“不是,最悲哀的就是做了一輩子賊,年老了卻關心起什麼種莊稼來了,你孃舅是沒指望了。”阿敏覺得堂弟皇太極實在是太不幸了,要是他能熬到今天,肯定是空國而出,在李自成剛剛拼倒明朝的這個節骨眼上,趁他舊力將盡、新力未聚的時候予以痛擊,把大明的遺產竊取到手:“不,我那死鬼堂弟,肯定能做得比這更好,這是我和莽古爾泰的水平,他比我們加起來還要技高一招。”

“要是早早出兵,那順王如何能安定人心,把這麼多明軍都收爲己用啊?”阿敏覺得事情已經沒有什麼指望,他下令回師朝鮮的同時召集心腹交代道:“派個得力的人,去北京見順王,就說只要天朝封我做朝鮮藩王,我立刻就把頭髮留上,改姓金不!改姓李嗯,還是不好,讓使者請順王賜姓給我吧。將來天朝若是出兵關外,我出兵相助天兵圍剿插逆,事成後退回鴨綠江以南,絕不敢取天朝寸土。以後世代爲天朝守衛北疆,年年進貢,歲歲往朝。”

正說着,突然有一羣牛衝過阿敏身前,差點驚到了他的馬。

“你這漢狗,找死啊。”

阿敏身邊那羣如狼似虎的衛士撲上去,用鞭子就衝着那放牛的漢人一通亂抽。

放牛的是個滿頭白髮的老人,被這羣滿兵打得在地上亂滾,以往被俘或是被掠的漢人,林丹汗一般都是當作奴才使用。之前鬆錦大戰就抓了好幾萬,不管俘虜是總兵、副將,還是參將、遊擊,都和小兵一個待遇,統統打發去幹苦力,乾死爲止。像這種奴隸,阿敏就是抽死了一百個也不會有人眨一下眼。

“注意,注意。”阿敏今天突然喝住了衛士,因爲他剛剛起了改換門庭的念頭:“以後不許用漢狗這兩個字了。”

決心以身作則的阿敏還叫過那個被打得嗷嗷慘叫的老頭,從馬鞍下摸出塊破皮子給他擦滿臉的血。

觀察了幾眼了,阿敏突然來了興趣,這個放牛的老頭看上去似乎不像是個普通戰俘,也不太像是個將軍。都到了這番田地了,對方稱謝之時舉手擡足竟然還隱隱給人些不失斯文的感覺,阿敏又看了一會兒,開口問道:“那漢子,你喚什麼?”

“大王,”老頭點頭哈腰地說道:“老奴洪承疇。”

“大王並無立刻兵發遼東的意思”在宴會後,許平向吳三桂解釋道,順軍進京之後,江南的漕糧、漕銀肯定會中止,大順政權需要在物資出現困難之前迅速南下,奪取富饒的江南。有些理由許平並沒有對吳三桂明說,就是到現在燧發槍的製造對大順來說仍然是難題,李順政權雖然竭力仿製這種武器,但是產量非常有限,目前質量勉強過關的火槍日產量是個位數,這基本上就等於沒有。

其實不要說火槍,就是刺刀大順仿製都是問題,南方生產的刺刀、火銃都是標準件,而大順自產的則根本無法互相替換。這種標準化裝備給大順極大的好處,因爲任何損壞的槍支,上面的零件只要拆下來就可以用在另外一把槍上,這大大提高了損壞槍支的修復率,但這種工藝同樣讓大順高層感到非常震驚,牛金星、孫可望私下裡都認爲至少在五年內,大順的工部完全無法達到這樣的技術高度。

還有火藥的供應問題,以前在開封的時候,每次同新軍交戰都會讓許州大營痛苦不堪,因爲繳獲無法彌補消耗,這個問題在攻陷陝西大量繳獲秦軍裝備後有所好轉。但攻陷陝西后,自然不可能繼續通過原來的補給渠道從朝廷獲得物資,順軍的火藥消耗量遠遠大於自身產量,山西一戰幾乎就用去了全軍儲備的一半。輕易奪取了北京之後,從京師繳獲的物資讓順軍鬆了一口氣,但京師的產量卻讓大順高層極其失望,他們本以爲每年供應北方邊軍的海量物資就算不是全部由京師生產,也有相當一部分是這裡提供的。

但根據兵部、工部官員的報告,超過八成的火藥和全部的火槍、野戰炮都是南方提供的,最近牛金星正根據孫可望的老辦法瘋狂地挖北方所有的山洞掏蝙蝠糞,這種一次性的硝石資源暫時能夠保證火藥產量高於各軍日常耗損、報廢。但遲早有枯竭的一天,如果不能迅速奪取南方,將南方的硝石產地納入大順生產體系,順軍遲早要退化回以大刀長矛等冷兵器爲主的軍隊,牛金星估計以北方的產出,大概只能保證三到四萬是使用燧發槍和野戰炮的軍隊。

“大將軍誤會了,”吳三桂對大順的難處其實也猜到了一些,雖然他沒有猜到實際情況到底是多麼糟,但是大順政權既然已經下令節約使用火藥、停掉本來給予邊軍的大部分火藥補給、不但不發給新武器替換報廢武器反倒收集那些明廷從來都不回收的損壞槍支,那麼不需要多高的智力就能猜到大順的武器生產肯定出了大問題:“末將只是希望大將軍一統江南後,回師關外時能夠讓末將當個前鋒。”

吳三桂本來希望能夠南下立功,但四萬多吳家軍需要上百萬兩的賞銀、開拔費、被服銀等等,這錢牛金星捨不得花,吳三桂當然也不肯自己掏腰包。現在李順政權一口氣把遼兵軍餉砍去大半,吳三桂還得精簡兵員,減少不必要的開支,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希望能事先說定將來在遼東給他爲新朝立功、得以立足的機會。

“這個自然,遼事恐怕再沒有比將軍更熟悉的人了。”見吳三桂沒提賞賜和軍餉問題,許平心裡鬆了口氣,忙不迭地答應下來:“以我看,收復遼東後這節度使一職,非將軍莫屬。”

李自成覺得明末文官軍政一把抓的弊病太大,書念得好未必會指揮打仗,所以在李自成設想的大順政治結構中,無論是中央還是地方,文武都得能做到分庭抗禮。在大順中央方面,李自成有心把兵部降低爲一個只負責提供軍餉和裝備的後勤輜重部門,而將領選拔、士兵訓練以及作戰籌劃則交給未來的大將軍府負責;在地方上,防禦使也只能直接命令衙役而不是各省駐軍,如果要指揮軍隊則必須要通過各省的節度使來下令。

此外李自成還打算恢復丞相制度,他從明末學到的經驗教訓就是:如果皇帝不抓權,文官很可能會胡作非爲;但如果皇帝抓權,很可能鬥不過文官,還會因爲他們的矇蔽而把國家搞得更糟。因此李自成給予牛金星極大的權利,打算從他開始讓丞相統帥內閣全權負責國事,皇帝不再具有否決內閣政策的權利,但有罷免丞相的權利——如果國事被搞砸了,就唯丞相是問。李自成希望這樣可以讓文官們自己去鬥爭,丞相和閣老們爲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必須嚴密監視六部和地方官員,不許他們瞎胡鬧。既然如此,那麼文武分家就更有必要,兵權必須從文官體系中剝離出來,切實掌握在順天子手中。

至於其他的一點設想,也就是如何制約大將軍府,李自成心裡的打算暫時還沒向任何人透露。

見許平答應得痛快,吳三桂也是歡喜:“此番大將軍南征,破明必矣,江南山清水秀,水土養人,女子和咱們北方大大不同,大將軍一定得多買些小妾回來,將來溫香軟玉在懷、吳語楚音在耳,那纔是神仙過的日子啊。”

許平笑答:“吳將軍一生戎馬塞外,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末將恰好就有一個這樣的侍妾,”吳三桂笑咪咪地說道:“姓陳名圓圓,大將軍可知曉否?”

聽吳三桂這語氣,似乎這女子還挺有名,許平搖頭道:“孤陋寡聞。”

“是秦淮河的八大名妓之一,滋味非凡。”吳三桂繪聲繪色地敘述了一番,嘻嘻笑道:“大將軍有意乎?”

“不然,不然。”許平連忙擺手拒絕:“吳將軍誤會了。”

“不過是一個小妾而已,再說她又不是什麼良家,本就是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脣萬客嘗的娼優之流,”吳三桂大方地說道:“大將軍一會兒就把她帶回去吧,若是不喜弄個幾天還給末將,若是喜歡就多留些時日。”

“不敢,不敢。”許平拼命推辭。

“一個侍妾罷了,大將軍怎麼這麼見外客氣吶?這江南女兒在京師可不好找啊。”吳三桂說了一會兒,見許平無論如何都不要,便解嘲地說道:“也是,大將軍不日就要南征,這江南女子要多少有多少,到時候反倒是末將要向大將軍討幾個去哩。”

賓主盡歡而散,從吳府告辭回家後,許平纔到門外後衛士就跑過來報告:“大人,舅老爺到了。”

是今天傍晚到的,那個時候許平剛去吳府赴宴,衛士不敢去打擾就一直等着,運送禮品的車隊在大將軍府門外排了一條長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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