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你乖乖待在這裡。”她的孃親輕柔地撫着她的頭說道，神情卻不似平日裡那般溫柔，而是帶着些許哀傷。
“阿梨不會跑的。”梨綰抱住女子，踮起腳尖親了她一口，“孃親你也快點回來哦。”
要放在平時，她這樣親過孃親後，孃親肯定會對她微笑，可是這一次，孃親不但沒有笑，反而流了眼淚。
“孃親，你怎麼了？”梨綰不解地問道。
“孃親沒事，阿梨你千萬不能跑出來。”女子用衣袖擦去眼淚，對着她扯出一個笑容。
“我知道了。”梨綰點頭，小手緊緊地拽着女子的手，“孃親也記得快點回來帶阿梨回家。”
回答她的事對方硬生生甩開她的手。
梨綰看着自家孃親離去的背影，突然有些不安起來，鼻尖漸漸涌上酸澀，她吸了吸鼻子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讓孃親看到她哭的樣子爲她擔心。
今天孃親突然將她帶到這個地方，告訴她沒有她的允許不許離開這裡。梨綰揉了揉眼睛，回想起剛纔在街上看到的人，他們嘴裡吼着什麼她聽不懂，還不等她好奇停下聽清，孃親就拉着她躲到這裡。
躲了一會突然冒出個臉色發青的男子，男子也不知道吼着什麼，一直朝他們靠近，緊接着，孃親就拿起木棍將他敲暈過去，還說了句會引來其他人。
孃親怎麼還不回來？梨綰小心翼翼地從草叢裡探出頭，意外看到一雙沾滿灰塵的鞋子，她擡頭，看到一個跟之前看到差不多臉色的人。
那人看到她似乎很興奮，朝她伸手，從她這個角度，還能看到對方嘴裡露出的尖牙。
直覺告訴她不能讓他抓住。梨綰從身旁拿來木棍，閉着眼睛對着他敲下去。
“咚”。那人落地的時候，她的手也因不能握住木棍而垂下。
她竟然對別人做了這種事。梨綰害怕地丟下木棍跑出草叢。
“吼。”大概是這兒的聲響太大，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越來越多的人向這邊靠來，將她圍住。
梨綰心裡的害怕越發濃郁，這些人怎麼牙都露在外面，指甲也不透着不正常的青色。
孃親，你在哪裡，爲什麼還不回來？梨綰顫抖着聲音說道。那些人卻似乎更加興奮，不斷地靠近。
梨綰被他們嚇得直退後，意外踩到根硬硬的東西，她趕緊蹲下，身撿起，用盡力氣朝他們那裡一扔，又趁着他們發愣的時候跑走。
孃親。梨綰捂住嘴，生怕自己發出聲響引出那些人。
也不知道跑到哪個地方，梨綰停下喘氣，又怕被其他人發現咬緊脣瓣。
跑了這麼遠，孃親回來時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自己。梨綰四下張望，想要找到一個地方休息一會。
有了，不遠處正好有個空地。梨綰小跑過去，沒留心腳下的枯枝。
“啪嗒。”細微的聲響在此時寂靜的地方顯得很是明顯，梨綰緊張地四顧，發現沒有人後鬆了口氣，還好沒人發現。
“吼。”黑夜裡，一雙血色的眼睛朝這邊看來。
寂靜的夜裡突然響起奇怪的窸窣聲，梨綰靠着樹幹的身子僵住。
“吼。”梨綰轉過頭，撞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那人嘴角的獠牙還滲着鮮血！
“吼……”他朝她伸出手來，梨綰心裡一緊，如果她沒看錯的話，他手上的布料是……
“孃親……”梨綰拽緊雙手，眼眶慢慢地紅了，孃親，孃親一定還會回來的，是她在嚇唬自己，可是孃親臨走前那悲傷的模樣又讓她無法編出更多的藉口來欺騙自己，孃親一定是爲了引開他們而被……
“這裡居然有這些。”清淡的男聲傳來，隨即一股強勁的力道將她拽到後面，同時手心覆上一抹溫暖。
“怎麼了？被嚇傻了？”男子低頭看她，眼裡似乎閃過絲複雜的神色。
梨綰愣愣地看他，“你是誰？”
“接你的人。”
接？難道他和孃親認識？想到孃親，一股酸澀涌上她的鼻尖，眼前的視線也漸漸模糊起來。
“別哭。”男子嘆了口氣，擡手輕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水：“你的孃親並沒有死，但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梨綰拽住手急急地問道：“那孃親現在在哪？”
男子卻沉默，眼眸直直地看着被她拽着的手。
“對，對不起，我只是想問孃親現在在哪裡，你能帶我去看麼？”梨綰察覺他的目光，放開他的手。
他看了她許久，嘆了口氣：“你孃親就在他們之間。”擡頭示意她看向某處。
梨綰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驚愕地瞪大雙眸：“不可能，孃親不可能。”
離他們不遠處，那羣人中間簇擁着一女子身形的人，女子似乎察覺他們的目光，驀地擡頭。
熟悉的容顏帶着她從沒見過的神色，孃親眼裡滿是嗜血之色，嘴角還有與她之前看到的那些人相似的獠牙。
“我不信。”梨綰搖頭，聲音哽咽。她所熟悉的孃親怎麼會是這人，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男子只是靜靜地看她，在她哭得聲音沙啞後擡手撫上她的頭，“你還有我。”
在她失去孃親的那天夜裡，突然有個白衣男子出現，撫着她的頭說着這句話。
——你還有我，我會陪着你。
“孃親……”睡夢中的少女無意識地夢囈，秀眉緊蹙，白皙的小手也緊緊拽着身前的被子。
“睡着了也不安生。”站在少女牀前的男子嘆息，俯身替她掖好被子，“阿梨。”又像是想起什麼般，他忽然起身，像是逃避般地走出房間，再沒有看牀，上的人兒一眼。
——阿梨，好好活下去。
——阿梨，孃親不能再陪着你了。
梨綰被夢魘驚醒，剛纔那聲音，彷彿就在她耳際。那天晚上，她眼睜睜地看着孃親在她面前倒下，說了這兩句話。
如果那個男子沒有出現……梨綰坐起身，這才意識到她在的地方並不是她所熟悉的房間。
“叮噹。”窗外吹來陣風，掛於牀頭的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風鈴掛在這裡就不怕被吵着？
——不怕啊，有你在我身邊，我會睡得很安穩的。
——原來我還會催眠？
——什麼啊。
腦海裡晃過男女的對話聲，梨綰搖頭，想要甩去這奇怪的感覺。
她爲什麼會在這裡？對了，那天晚上她好像是昏倒了，難道是那個男子將自己抱回來？梨綰又打量了下週圍，爲什麼她明明沒來過這裡，卻感覺很是熟悉？
——是你對不對，是你殺了這裡的人。梨綰耳邊響起一道質問的男音，與那天夜裡遇到的男子的聲音重合。
梨綰轉頭，房間裡除了她外沒有其他的人影。沒有人和她說話啊，那剛纔是怎麼一回事？梨綰突然覺得骨子的寒意蹭蹭地冒出，難道……
“吱呀。”木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梨綰緊張地朝門口看去。
“你醒了？”那人走進房間，赫然是那天夜裡的男子！
——你醒了？
——你是何人？
——我真的叫阿歿？
“阿歿。”大概是受腦裡的聲音影響，梨綰不自覺地喃喃出聲。
蘇歿愣住，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你記起來了？”
她該記起什麼？她認識他嗎？梨綰眼眸裡滿是迷茫之色。
蘇歿眼裡劃過絲不易察覺的失落，神色恢復以往的清冷，“你還有哪裡不舒服麼？”
“我認識你嗎？”梨綰答非所問。
“不認識。”他朝她走近，坐在牀沿處與她對視：“你不認識我。”
“可我感覺你很熟悉。”特別是他靠近的時候，更讓她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大概是我們有緣吧。”
“……”
靜了許久，蘇歿出聲打破安靜的氣氛：“你的孃親，我已經爲你葬在後山的梨林裡。”
“謝謝你。”若不是他，她早就被那些人殺了。梨綰垂眸，掩去眼底那抹哀傷，孃親不在了，只剩下她一個人……
像是看出她所想，蘇歿沉聲道：“你不會是一個人，你還有我。”我不會再離開你。
梨綰擡頭看他，下意識地問：“那麼以後……”
“以後，我會是你的……師傅。”蘇歿應道，“我會教你術法。”不會再讓你像之前那樣。
梨綰呆住，在他靠過來的時候後退，直到後背抵到牆壁。
“我只是想幫你撫平頭髮。”看她一臉防備，蘇歿失笑，又像是有些無奈。
“……”
“你不靠近我就過來了。”
梨綰一驚，拉住被子蓋住自己，哪有人第一天認識就要做師傅的？一定是另有所圖！
“你還是一點都沒變。”蘇歿嘆道，“你好好休息，明天開始我教你術法。”
梨綰仍是一臉懷疑，在他伸手過來時嚇得將被子蓋住自己的臉。
“……你不熱麼？”蘇歿玩味地勾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