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情深

皇上的喪禮是有一整套規矩的。在禮部的主持下,宮裡開始治喪。一時間,大臣,宮裡的妃嬪,還有那些內外命婦們都每天按照規矩來宮裡哭喪。

皇帝駕崩後,禮部上了諡號。當然了,這個諡號十分的長,不過,後世都叫他乾元帝。乾元帝駕崩前就曾經跟禮部的人下過詔書,說爲了天下百姓着想,他駕崩之後,太子守禮二十七天,以代替二十七個月。大臣守禮百天,普通百姓守禮一年,一年後就可以恢復正常。

所以,太子在二十七天之後繼位,是隆慶帝。

太子繼位之後,尊陳皇后爲太后,追封生母爲聖母皇太后,立太子妃陳文鳳爲皇后。白良娣爲貴妃,馬良娣爲淑妃,王良娣爲王嬪,李良娣爲李嬪。東宮還有一些小妾,有的封了貴人,有的封了寶林,有的封了充華,有的封了容華。李書玉封了充華。

皇帝的喪禮有條不紊的進行,陳文鳳進駐皇后的寢宮鳳儀宮,太后搬到了慈寧宮。白貴妃住進了昭陽殿,馬淑妃住進了鍾粹宮。

陳文鳳和太后一起管理後宮,治理乾元帝的喪事。宮裡很多的太監,宮女被殉葬,一些妃子也殉葬了,剩下的妃子,除了大多去了皇家寺廟成了尼姑。只有謝賢妃因爲生了五皇子,跟着五皇子出了皇后到了王府中,他被隆慶帝封了魯王。雖然只有十二歲,並沒有成親,但是有生母照顧着,所以,也跟着出宮了。

還有一個就是石皇貴妃。本來。宮外已經給匯川公主建好了公主府,石皇貴妃是要跟着匯川公主去公主府居住的。

可是,太后向隆慶帝求情,說,匯川公主還太小,石皇貴妃也年輕,怕她照顧不好公主。所以。留下石皇貴妃和她一起住在宮裡,石皇貴妃也從寢宮裡搬出來,住進了慈寧宮旁邊的漱芳齋。

一切安排停當之後。隆慶帝開始正式登基,宣佈大赦天下,還放出了一批宮女太監。

皇帝駕崩的消息,傳遍天下。一些在外的宗族都回到了京城奔喪。

京城大長公主府裡,大長公主已經病重多時。她的兩個兒子,兩個媳婦輪班守候在大長公主牀前。這個時候,宮裡傳來了喪鐘的聲音。大長公主的二兒子田鎮邊和二媳婦陳遠芳對視一眼,暗叫不好。

大長公主已經病成這個樣子了。隨時都有危險,其實整個府裡已經該預備的都預備好了。現在,只是維持而已。這個時候。皇帝駕崩的消息傳來,大長公主要是知道了。他們姐弟情深,一定會支持不住,只怕是要危險了。

田鎮邊不由得有些驚慌,雖然他先前就想過這些。要是一般的親戚朋友病逝了,爲了怕影響大長公主的病情,還可以瞞着不告訴她。可是,這是皇帝的喪禮,整個天下都要通傳,喪鐘會在整個大楚的境內響起來,整個國家都要守喪,這怎麼可能瞞住。

此刻聽着滿城的鐘聲,田鎮邊不由得有些懊喪,一邊爲皇帝的駕崩而難過,那個人畢竟是他的親舅舅,而且,還一直對他們兄弟恩寵有加。另一邊爲了消息瞞不住,擔心母親有些難過。

還是陳遠芳最是鎮定,她首先反應過來,對夫君說:“這滿城的鐘聲,一定是皇上那邊出了事情,只怕很快宮裡就要傳來消息。這估計瞞不住母親了。夫君,還是趕緊叫人去請了太醫過來,萬一母親知道了,一激動,有個好歹,有太醫在也好一些。”

田鎮邊不由得暗暗點頭,還是自己的夫人世家出身,經歷過的事情多,有經驗,這個確實是最佳的做法。

田鎮邊忙匆匆的走了出去。這個時候,田震遠兩口子才反應過來。大田夫人任氏不由得“啊”了一聲,慌了手腳。

陳遠芳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自謙,自顧自的吩咐起來身邊的嬤嬤丫鬟們:“你們快去燒了熱水拿來,只怕一會兒要用。再派人悄悄的叫了老夫人的身邊服侍的大丫鬟過來,把太醫留下給老夫人急用的藥丸給找出來。”

自然有丫鬟忙忙的去了。

陳遠芳接着對一個嬤嬤說:“去取對牌過來,到庫房裡取了上好的人蔘過來,只怕待會兒要用。”

那個嬤嬤忙匆匆的走了。

陳遠芳又對一個丫鬟說:“去把老夫人身邊的嬤嬤叫過來,悄悄的,請她去準備前些時候就備下來的老夫人的壽衣等要應用的東西,沖沖喜也好。”

那個丫鬟忙忙的去了。

陳遠芳又對伺候的小丫鬟們說:“你們幾個都出去二門,叫了公子們都過來,還有你們幾個,去後院把幾位姑娘也叫了來。”

最後對身邊跟隨的大丫鬟說:“你去親自走一趟,到淑媛郡主的府邸,請她快一點過來。”

那個大丫鬟忙忙的出去了。

這邊田鎮遠若有所思,這事情來臨的時候,人家二房的陳氏,井井有條的吩咐事情,可是自己的夫人呢,只能驚呆在一旁。哎,這就是差距了。怪不得母親最是疼愛次子媳婦,爲了這個自己的夫人可是沒有少私下裡提意見。以前自己也有些責怪母親,怎麼這麼偏心。這麼看來,母親是有道理的。這個家,將來只怕還要二房的陳氏來撐着了。以後,皇帝駕崩了,母親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自己這皇親國戚都不是了,是不是要考慮一下,多和二房交好。畢竟將來,肯定是陳家的天下。

田鎮遠正在思考,陳遠芳已經都分派完了,低聲對田震遠和任氏說:“大哥,大嫂,我們是不是趕緊去母親的房裡看看。”

田鎮遠這才反應過來,忙說:“弟妹說的是,我們快點去吧。一會兒二弟也該請了太醫過來,還是二弟妹考慮的周到。今後可能事情更多,請二弟妹就多操點心吧。”

說完,竟然施了一禮。

陳遠芳吃了一驚,忙側到一邊避了過去說:“大哥真是多禮了。這個宅子裡的事情也是我們的事情,我但凡能想到的,一定多給大嫂幫忙。”

田鎮遠看陳遠芳雖然避過去禮,但是言語間並沒有推遲,心裡一鬆。一旁的任氏這個時候,纔算是明白,一想,今後府裡的命運只怕要變了。老夫人去了之後,他們只能靠着有陳家背景的二房了。任氏雖然心裡不舒服,但是這形勢比人強,不服也不行,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於是,任氏忙對陳遠芳說:“弟妹最是聰慧,母親一直誇讚。這麼多年,你是知道的,這管家上面我可是遠遠不如你,你一定要多提點我一些。等到這一段時間忙完,嫂子親自備席請你。”

一旁的田鎮遠聽了,心裡暗暗點頭。自己的夫人雖然沒有二房的陳氏能幹,但是這還算是清醒,知道讓步,知道形勢比人強。

陳遠芳忙說:“大嫂客氣了。”

田鎮遠說:“走吧,我們去母親那裡看看。”

他們三人進了大長公主的房間。大長公主這一段時間一直都在昏睡,這個時候,卻是分外清醒,看起來精神許多。陳遠芳看了,不喜反而傷悲,這個樣子分明是迴光返照了,看來,相處多年的婆婆要走了。想一想還真是有些捨不得。這個府裡都是大長公主在撐着。要是她老人家不在了,田家在京城哪裡還能有今天這樣的地位?

大長公主看到兒子媳婦們都來了,讓身邊的嬤嬤扶着,撐着坐了起來,有氣無力的說:“我聽到這滿城的鐘聲,可是宮裡出了什麼事情?”

田鎮遠忙說:“母親多慮了,宮裡能出什麼事情呢?”

大長公主說:“你們不要瞞着我了。這喪鐘可不是輕易能敲響的。我雖然病了這麼長時間,可是這會兒還算是清醒。這一定是皇上出了事了。哎,其實,剛剛我在夢中就已經見到了皇上,一醒來,聽到這滿城的鐘聲,就明白過來了。放心,我一點都不傷心。”

田鎮遠看瞞不住,說:“宮裡真的還沒有消息傳來。可是皇上也病了好長時候了。”

正說着,田鎮邊已經回來了。他神情灰暗,身後還跟着太醫。

太醫告了個罪,就忙跪下給大長公主請脈。片刻之後,出去開方子去了。田鎮邊和田鎮遠忙跟出去問。

太醫說:“大長公主這是到了迴光返照的時候了,請用獨蔘湯吧。”

田鎮遠一聽就明白了。皇家都是這樣的,在最後彌留時刻,爲了吊住一口氣,好交代後事,都會用獨蔘湯。

田鎮邊忙說:“好,我趕緊吩咐人去準備。”

一旁的田震遠說:“剛剛你出去尋找太醫,弟妹已經吩咐把人蔘拿出來了。這會兒就能讓人立刻煮去了。宮裡有消息沒有?母親剛剛說,她已經知道了。我們就不要瞞下去了。”

田鎮邊說:“剛剛宮裡已經來了宮使,傳來了皇上駕崩的消息。我已經吩咐大管家給整個府裡換上孝服,白燈籠了。”

田鎮遠說:“行,弟妹已經派人通知了淑媛過來,想來很快就能到了。”

田鎮邊點點頭,他是清楚自己的夫人的,一定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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