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下午三節課就像夢遊。
在夢裡我看見歷史老師說了句:班主任坐沙發。——談(彈)都不談(彈)
然後我又看見物理老師手舞足蹈說着牛頓。
還有化學老師居然穿着白大褂......他說因爲要做實驗,濃硫酸腐蝕性強。怕腐了他的衣服。
最後我被芝麻半拖半拉回了寢室。
她們都去了食堂。我斜躺在牀上,一動不動。芝麻催我吃點東西,她說要不就把我直接埋了。我擡起頭看她,一句話也不說,最後她搖着頭幫我打熱水去了。
於是我一個人待在寢室。一個人回想着那些老師們的話。
腦袋裡就像在放電影,一幕一幕,互相交替着。誰誰誰說了些什麼,都好像只看的到一張嘴,它們不停向我噴着口水,不停的說:你是壞人,你是壞人,你是壞人。
我顫抖着拉過被子,蜷起身體,在炎熱的夏天陰暗的寢室裡,我蜷在被子裡,外面是一片嘈雜。
之後,芝麻又把我拖回了教室。
我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三天。
三天裡我什麼都沒吃,中午放學,下午放學就回寢室,然後蜷在被子裡,什麼也不說。
三天裡我從沒去過辦公室,英語作業是前面的女生收的,她也是英語課代表。
三天裡我從不交作業,老師們也不找我要,他們只會在我面前搖頭離開。
6月3日,是英語晚自習。
狗熊和蕭帆被叫了出去,我只知道好像是他們的家長。
當英語老師問起的時候,其他人說,他們打架了。
接着我聽見又人說,是爲了一個女人。
我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不說。誰都知道,我就是那個,女人。
那天芝麻拉我回寢室,我站在商店門口,告訴她,我要打電話。
她很驚訝,這是我三天來說的第一句話。她堅持要等我,我微笑着告訴她,我沒事了,真的。
走的時候她很認真地對我說:“楊研,我知道你難過。其實,我們都很難過。”
我點了點頭。
然後我走進商店,拿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短暫的沉默。
然後我手裡的話筒滑了下來。
電話那頭標準的國語“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我擡起手上的表,10:34,這種時候,她不可能關機。
回來了。唯一的可能,她正在回來的途中。
我媽,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