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渦流在發出着詭異的聲音。這種聲音非常奇特,那是當水聲經過旋渦中間的空洞不斷的反射失真之後最終產生的結果,它聽上去和任何的響動都不再具有相似性,只能說那就是漩渦的聲音,如果非要給它一個描述的話,大概大海的低嚎會是還過得去的比喻。而這低嚎是令人壓抑的,它給人的感覺並不吵鬧和震撼,卻足以掩蓋能聽見的所有,讓耳中只剩下這低沉的震動。
語言在靠近漩渦的時候會失去用處,這件事早在小艇真的接近此處之前便已經被小隊察覺。而他們想出的解決方法,出乎意料的沒有如上次在詛咒女士號上一樣直接依靠於佩格的魔法,畢竟魔力終歸是顯眼的,誰也說不準烈濤海妖中是不是會有能感知到魔力的個體,因爲這種事情而讓對方產生警覺,哪怕只是一種可能也足以讓人不安。因此,暗殺小隊採用了另一種越過聲音的交流途徑,殼人。
棘冠和他的族人擁有着神奇的天賦,他們掃播出的信息孢子可以直接將自己心中所想傳遞給其它的生物,不需要語言亦無需聲音。一般來說,這種孢子在穩定的空氣和水流中會更加方便使用,過於激烈的空氣流動和液體涌動很容易就會把孢子帶離它們本該前進的方向。不過除了孢子之外,殼人之間似乎有着其他某種方式來和同族溝通。在傑奎雅將右臂上的殼人分給小隊的成員後,他們每個人就都可以通過和殼人交流進而完成相互間的交流。
這樣的好處是足夠隱蔽,同時也避免了施法對佩格體力的消耗,而缺點,則是殼人們簡單的思維邏輯免不了會讓小隊成員的意思發生轉變。爲了儘量避免這種轉化影響到溝通的效果,所有人在交流的時候都必須用最簡單的方式來表述自己的意思。
在解決了交流的問題後,小隊想要繼續前進的障礙尚且不是漩渦,而是無盡的汪洋。不管是人類也好,女巫也好,他們的身體結構都不支持他們在水中長時間的生存。好在女巫們對此早有準備,在靠近大漩渦之前,佩格就將一種形狀類似哨子但體積要大一些的海螺交給了所有人,根據她的說法,這種海螺是經過魔法處理的道具,其中保存着大量的氧氣,足夠供給一段時間的水下活動。
當然,海螺中所存儲的空氣是有限的,這就意味着一行人並不能真正像海妖那樣在水中一直活動下去。不過穿過漩渦本身也不是件要耗費那麼長時間的任務。“跟着我。”傑奎雅的聲音通過殼人的傳遞抵達了其他人的腦海,有些意外的是殼人們在傳遞這句話的過程中甚至保留了女獵手的聲調和語氣,那種不耐煩的態度讓小艇上的幾人相視一笑。
綺莉最先跳入海中,她沒有跟着參加之前探索地下空洞的行動,也沒有參與海拉策劃的暴動,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這讓這位女巫現在對任何事情都顯得更加急不可耐。在綺莉下水後,佩格露出了無奈的表情,她朝同伴們舉起雙手,展示她兩手上分別拿着的呼吸貝殼,綺莉沒拿她的那隻就跳下去了。不過她也已經對這種事感到習慣,所以沒有再說什麼,將右手上的貝殼開口放入嘴中,跟着跳入了海水裡。海拉朝洛薩伸出手,指了指船底,做出一個待會見的手勢,也沉入水中。
現在,小艇裡只剩下伯爵手裡拿着那隻海螺。他站起身,俯視着渾濁的海水,由於附近的急流,他甚至無法在水面上看到剛剛入水的同伴的蹤跡。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一旦他選擇了繼續前進,就再沒有什麼理由後退。可騎士,本來在戰場上就不存在後退的可能不是嗎?洛薩緊了緊掛着戰斧的皮帶,最後看了一眼已經沒有太陽,只剩下餘暉的海面,縱身離開了小艇。
在確認了所有人都入水之後,傑奎雅用手中的鯊齒刀刺穿了船底早就準備好的薄弱點,讓海水順着船底灌入其中,徹底斷絕這艘小艇被人發現的可能。接着,她將一根海草製成的繩索扔給幾人,“抓着它,如果被捲進漩渦裡就自己割開吧。”
洛薩將繩索綁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逐漸消失的光芒讓海水變的昏暗,雖然口中仍然有空氣可供呼吸,但是人類的各種本能都在提醒着伯爵,這裡充斥着他不理解的危險。輕輕拉了拉繩索,示意自己已經準備就緒,小隊中的四個人在海妖的帶領下真正意義上的開始了這次行動。寒冷的海水讓人想起蒼獅的冰雪,雖然溫度上海水不會真的比冰雪要低,可那種包裹全身的潮溼陰冷有着另一種不適。
伯爵的眼睛已經幾乎看不見了,沒有了陽光,人眼在海水中可以起到的作用着實有限。洛薩本想幹脆閉上眼睛來調整精力到其它的感官上去,可那不是個明智的嘗試,恐懼,像是一隻大型的海洋軟體生物,悄然從黑暗中攀附包裹到他的身上。“呼,吸”洛薩的呼吸略微變的急促,他知道這會過量的消耗海螺中的空氣但他沒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別怕,我們,在這。”棘冠的聲音讓騎士平靜了下來,他這纔想起自己的肩頭還有着這位同伴。而左手手腕上的牽引則提醒着他自己正在做什麼。我會成爲所有騎士中唯一一個穿越過漩渦的人。洛薩不禁如此想到。而就在他找回了狀態之後,能明顯察覺到周圍的海水流向出現了些許變化,不需要任何提醒所有人都明白這變化意味着什麼,他們正在靠近漩渦。
“把握平衡,不要一味的對抗水流,理解它們。”海妖的話語自繩索的盡頭傳遞而來,但老實說它能起到的作用實在是有限,對於這些陸上生物來說,海水的流動會本能的激起他們的反應,想要對抗這種天性可不容易。
拉力,越來越強烈。洛薩不知道女巫們的情況如何,他只知道自己剛剛平復下去的心跳又一次提升了起來,那是一種彷彿在懸崖上走鋼絲的感覺,他所能依靠的全部只剩下手腕上的繩索,每一秒,每一個瞬間,海流都似乎要把他拖拽進漩渦的底部,讓他永遠無法從海面下離開。呼吸,再度急促起來,這次即使棘冠的安慰也無法起到什麼作用,此時的洛薩只能靠自己,騎士的自律性瘋狂的告誡着他的身體,停止無意義的肌肉緊繃,不要做這些會讓身體痙攣的舉動。可另一方面,作爲人類,作爲生物的求生慾望則起到了完全相反的效果,他的身體只想拼命揮動四肢,好上浮到安全的海面。
“不能上浮,越向上漩渦的範圍越大!”海妖的告誡意味着不止洛薩一人產生了類似的想法。伯爵想要咬緊牙齒,又怕因此咬碎了口中的海螺,他努力控制着,身體從極度緊繃逐漸轉爲疲勞,漸漸的,他的頭腦變的昏沉起來,意識也變成了朦朧的感覺組合。然後,在某一個時間點,身上的各種感覺都從洛薩的腦中消失了,他在海浪裡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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