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閨房之處短暫的熱鬧許宣自然會不知道。當然,這個時候即便是知道了,大概也只是笑一笑,不怎麼會往心裡去。且不去提家裡‘女’子的情緒,他另外的安排也已經到了發酵的關頭。
時候去做了一些事情了。
……
這個年代,沒有以後“朝九晚五”這般嚴格的作息規律,除了在京城爲官要上早朝之外,官員們大抵都沒有很強的時間的觀念。其實在早些時候,嘉靖朝的時候,也基本上不怎麼上朝。若是歷史往後發展,大概也有很長一段古怪的時間,是沒有早朝的。這便是所謂的“不郊、不廟、不朝者三十年”。當然這段歷史還不曾到來,這個時候除了某人之外,其餘之人大概也沒有辦法去窺視。而知道這事的****,眼下被其餘的事情耽擱,自然也不會去管這些還不曾到來的東西。
暮‘春’時候,夕陽點染城市,屋舍儼然間,剝落一些金‘色’的邊邊角角。餘暉照在枝頭有着綠葉的枝椏上,綠‘色’變得有些泛紅。至於城外連綿起伏的羣山輪廓,在這一刻,承載一輪不怎麼耀眼的紅日,顯出幾分‘波’瀾壯闊的意味來。
嚴知禮提早從縣衙出來,算是下班了。在轎子裡眯瞪了一陣,被小販喧譁的聲音吵醒。心中有些沒來由地煩躁,不過以他的身份,也不好真的因爲被打擾了睏意而去計較這些事情。
昨日去拜訪了謝榛等人,但是很明顯的不受待見。他也沒有放在心上,這些古板腐儒,他平素最是看不起的。說到底,就算是讀了書,到老了還不是什麼都沒有。失意了一輩子,堅持一些完全沒有必要的狗屁原則,簡直可笑。
他想着謝榛淡漠的態度,咧咧嘴角。
老傢伙……
科考在自己這裡,就是純粹的工具。
這些年若不是因爲當初的一件事情限制了自己。憑藉自己的本事,怕不只是區區一方知縣這麼簡單了。
若是以後自己有上位的那一天,這些腐儒……
心中想着這些,嚴知禮目光變得有些冷,隨後從鼻孔裡傳出一個簡單的音節。
“哼。”
雖說也是朝廷命官,徽州府這邊也比較繁庶,但是他並沒有將這麼一個官職放在眼中。這個時候所想的,就要找到路子將自己的身份洗乾淨,隨後就可以一‘門’心思的往上爬了。這個許宣,就是很好的着眼點。劉守義對他比較看重,說不定可以拿住他做一些利益上的‘交’換。不過,這件事情要怎麼來做,還需要再細細謀劃一番。
‘浪’費了這些年,想起來……真的有些可惜啊。當時做的那件事情,以爲是沒有影響的……不料還是影響了自己很多年。
回到自己的府裡,這時候是殘‘春’,滿院裡的‘花’已經落了。太陽的光芒顯得和煦。曾幾何時,也是這樣的季節裡,他殺了一個人。說起來那名義上還是他的友人,對他也沒什麼防備。之所以殺了對方,是因爲他對自己有了阻礙。
他一邊想着,一邊走進院子裡。路遇的幾個下人丫鬟,恭恭敬敬地立在路邊。
“老爺回來了。”
“嗯。”
簡單地點點頭,此時還不到晚膳的時間,他先去到書房的地方。
傍晚時分,這邊光線有些黯淡,夕陽從敞開的窗子照‘射’進來,斜斜地將一道光影打在一堆書籍之上。
他在椅子上坐下來,沉默了一陣,隨後從書堆中‘抽’出一本書。
《四書集註》,看起來有些年份了,書角有些磨損,封面的字跡也有些褪了顏‘色’。
緩緩地翻書頁,第一頁有着一個名字。
古文華。
看起來應該,是一個人的名字。
他的目光落在那幾個字上,神情變得有些奇怪,像是在回憶着什麼,但是又有着幾分說不出的慍怒。隨後將書合起來,扔在一邊。
古文華啊……
這名字是他一直無法忘掉的。
已經死掉很多年的人了,當時約莫也之‘春’末夏初,時間過去了這麼就,有些記憶依舊鮮明。
雖然是殺了他,但是在嚴知禮而言,並沒有類似午夜夢迴這種事情。古言的死並沒有成爲他的夢靨,反倒讓他更加確信了了一點——當有些東西擋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是可以不擇手段的。
人總是要讓自己過得好一點,自己並沒錯,要怪就怪古文華當時同自己是一條路,並且還站在自己前面。
殺了他,並不單單是因爲嫉妒。自己的才華,和他難分伯仲。只是當時的撫臺大人對他頗爲欣賞。這時期讓嚴知禮有些不平衡,分明是才華相當的兩個人,待遇卻差了很多。
擋在自己眼前的人,總歸要去死。日光漸漸暗淡下去,嚴知禮朝外面看了一眼,心中這般想着。
眼下其實也是一樣的。那個叫許宣的傢伙,真的很想捏死他。
思緒到得這裡,起了些‘波’瀾,他慢慢地將眉頭皺了起來。
當然,並不是說許宣擋住他。其實即便現在,嚴知禮也不可能認爲二人在同一層次。不過,許宣確實是讓他吃虧最大的人。
嚴知禮在徽州府的幾次事情,都因爲對方的原因,幾乎是在一開始就失敗掉了……特別是前些日子,一口氣折損了近十人,更多的眼下在養傷。要不是坍塌的時候房樑撐住了一部分空間,那麼這些人恐怕就都死了。
雖然暫時不能動對方,但自己也不是什麼都不能做。就比如這一次,將一個正在崛起的商賈從徽州府的墨業中抹掉,就算是他給對方的教訓。
那是他做出一些事情之後,應該付出的代價。
……
整個天光暗下去,隨後就是用晚膳。這幾日胃口不太好,廚子算是用了心的,但是還是隻能勉強吃下下半碗米飯。
晚飯之後,依舊是在書房裡看書。過的片刻,管家在外面敲‘門’。
“老爺,許家的人來了。”
嚴知禮聞言,依舊神情專注地看着書,目光自上而下。管家小心翼翼地在外間等候着,過了很久,嚴知禮將書放下來,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許家的人?”
管家在那邊低聲應了一句。
他想了想,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嗯,本官今日不適,就說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