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妾?”李笑顏看着眼前和鮑家衆人推搡成一團的小二們,皺了皺眉頭。
許宣身前有些人也議論起來了,關於鮑明道取妾的事情,看來知道的人有不少。
“不是才娶過麼?怎得又要娶?若是再娶的話,應該是第五房了罷?鮑大少爺似乎還不曾娶妻,妾倒是要娶五房了。”有的這般說着,隨後看着李笑顏的目光裡同情就更多一些了。
“每次娶妾都大張旗鼓,接下去第五回了,到底是有錢人家啊,到時候大概又會有流水席……”一些可能家境不太好,還不曾娶妻的人就這般議論,聲音裡有些‘豔’羨的意味。
李笑顏只是愣了愣,隨後目光有冷冷地望着鮑明道。那邊鮑明道正爲自己所要採取的報復手段有些得意,雙手抱在‘胸’前,衆人的議論他都聽在耳中,以他平素的心態,倒是絲毫不覺得尷尬,甚至還有些得意起來。只是這種得意並沒有持續多久,隨後便被李笑顏一語打破。
“可以啊……”李笑顏不帶情緒地說道,鮑明道愣了愣,這個似乎和他想到不太一樣。
“如果你不怕橫死在‘牀’上的話。”聲音響起來,又有一些瓷器和琉璃製品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衆人這個時候已經習慣了,但是,李笑顏的話還是給衆人帶來的一絲笑意。
是了,眼下李家對鮑家算是恨之入骨,若是鮑明道將李笑顏娶回家去,說不定‘春’宵一刻的時候,就一命嗚呼了。有人想着這樣的場景,紅‘牀’帷帳,燈火闌珊,某些事情正在朝頂端發展的時候,當事人被殺死掉了,隨後都不自覺地笑出來。只是,這樣的事情也只是想想而已,應當是不會發生的。
鮑明道對在公共場合欺壓‘女’子的事情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他平素就是這樣的風格,給人的也是這樣的印象。但是眼下,衆人因爲李笑顏的話,居然對他有些嘲笑起來,這樣的事情他不能忍受了。
“好!等我的人進去酒樓之後,所有東西都砸掉,你不是喜歡砸、喜歡燒麼?那便一件不留。桌椅全部砍了當柴燒,還有這些‘門’窗都砸掉。鍋碗瓢盆,通通不要了。我只要酒樓的地盤,其他的,鮑家不缺錢,我推倒重來便是了。你們給本少爺賣力點!誰最先衝進去,賞銀十兩!還有,今晚紅袖招找處子****,價錢本少爺出了!你媽的……”最後面的話自然是對在朝酒樓裡衝的鮑家下人們說的。
先前放過李本正的條件便是李家的酒樓,鮑明道今日過來接收也預料到會有抵抗,所以選的隨從都是家中健僕,有些是比較能打的。臨仙樓的小二雖然人數要多一些,但是並不能很好的抵抗住。另外的,便是眼下東家出了情況,他們心中對於今後何去何從也沒有底氣,心虛之下即便還有些氣力,也無法完全使出來。
小二們同敵人僵持了一番,就有些後繼乏力,那邊鮑明道的話更是一記重擊。聽到他的話的鮑家下人們,紛紛低吼,重賞之下,即便豁出去了也是值得的。這一下,臨仙樓的小二們被齊齊壓地朝後退了一大步。有些地方‘露’出破綻來,被鮑家的人衝了過去。
“嘿,好得很。”鮑明道在一旁笑道。
事情到得這一步,就已經可以預料到結果了。其實嚴格說起來,這是早先就可以知道的事情——鮑明道既然已經帶人來了,最後總是要得到酒樓的。而李笑顏的舉動,只是給這樣的一個過程裡添加了一些看點而已。
“打!狠狠打!不要怕出事,少爺我在,出不了事。”鮑明道朝着已經開始鬥毆的人羣狠狠地喊道。
在不遠處的地方,先前準備過來的衙役見到情況尖銳起來,稍稍上前一步。但是他的同伴一把將他抓住,又衝他搖了搖頭,壓着聲音又說了些什麼,因此最後沒有過來。
臨仙樓前‘亂’作一團,先前的推搡還只是偶爾的肢體接觸,這個時候到了衝突的緊要關頭,肢體接觸便化作最直接的拳腳衝突。有些小二臉上已經掛了彩,大概平日受了東家厚待的,這個時候也不考慮退縮的問題,依舊在臨仙樓的‘門’前守着。
“敢踹爺爺,你死定了!”
“瘦不拉幾,不禁打,幾拳就放倒你。”
“來啊,打人啊,誰沒打過人啊?”
“不要臉!”
“你媽的。”
“替東家把這些狗孃養的的趕出去!東家待我等不薄,命不要了!”
“給老子衝進去,少爺說的賞錢弟兄們平攤。”
“就是!”
……
嘈雜而‘混’‘亂’的聲音,伴着一場規模不算小的械鬥在臨仙樓前的街道上上演着。隨着時間推移,不斷有掛彩的人,鮮血之類的星星點點地染在地面上。不過,沒有人退縮。臨仙樓那邊,小二人是背水一戰,沒有別的選擇。而鮑明道這邊,下人們大概是想着衝進去可以到紅袖招招妓的事情,也亢奮的很,至於掛彩麼,也沒什麼,到時候還有對姑娘吹噓的本錢。
場面‘混’‘亂’極了,鬥毆的雙方雖然口中都喊着要對方死之類的話,但是下手的時候也並沒有真的就是死手。打架鬥毆是可以的——平日裡衆人也不是沒有接觸——但要真正殺人,他們還是不敢。
許宣看着李笑顏將一隻瓷瓶重重地砸在一個正要衝進酒樓的鮑家小人頭上,瓷瓶碎裂,那人便直直地倒下去,隨後被同伴和小二們踩了幾腳,才被人注意到,擡了出去。有的小二身子比較弱,幾下子被打在地上,但是依舊抱着敵人的腳高吼着“不要管我,打死他”之類的話,像是要英勇就義一般。
圍觀的衆人這個時候看到高‘潮’了,有的人想要去勸勸架,但是很快被暴走的雙方打了回來。有些對這些事情對錯不關心的,就津津有味地看着。偶爾也有人會在滾到自己身邊的鮑家下人身上狠狠踩幾腳,隨後退到人羣中不見了。被踩的鮑家下人爬起來,惡狠狠地朝衆人看了看,但是找不到兇手,隨後因爲這個當兒,被臨仙樓的小二找到空擋,一陣好打。
總之,大抵便是這般情形。
許宣將這些事情看在眼中,這些事情他是不準備‘插’手的,而且即便想要‘插’手,也有心無力。他並不方元夫或是令狐楚,即便先前有過同於氏兄弟放對的經歷,但那也是因爲自身‘性’命受到了嚴重的威脅所做的絕地反擊。這個時候要上去,那簡直就是找死。
還有事情要辦,劉記酒樓那邊還要去看看,如果價格合適,就盤下來。許宣在心中想着這些,就準備退出人羣,繞道從別處離開了。
鮑明道的注意力主要是在鬥毆的人羣上,李笑顏已經被小二們護着先行躲進酒樓裡,從窗子裡扔一些鍋碗瓢盆之類的做反擊。他看了一陣之後,那邊小二們的抵抗越來越弱,便也知道要衝進臨仙樓只是時間問題。目光隨後無意識地在人羣中掠過,和很多次一樣,他雖然在做着一些不被道德認可的事情,但是,卻是焦點。這樣的感覺很不錯。目光左看看,右看看,隨後覺得那邊有個書生似乎有些眼熟。他起先沒注意,等隨後又仔細辨認了一方之後,眼神突然定住了。
“喂!站住!你站住!”
鮑明道的聲音陡然響起來的時候,許宣已經轉身要離開了,因此對於他的喝聲也沒有注意。這個時候畢竟‘混’‘亂’,鮑明道的身影被嘈雜轟‘亂’的現場氣氛蓋住,也不是很明顯。
鮑明道見書生轉身過去,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喝聲,變得有些‘激’動起來。
“不許走!你媽的,給本少爺回來!”他說着從‘陰’影中走出來,巴拉開人羣衝過去。
現場雖然‘混’‘亂’,但是因爲是事情的當事人,鮑明道的一舉一動還是牽動不少人的關注的。這時候中衆人見他捨棄掉現場的鬥毆,居然朝人羣外圍衝過去,都覺得有些意外。
“哈,太好了!找到你了!”鮑明道一路小跑過去,人羣紛紛讓出一條道來,他跑地急了,在一個圍觀路人身前絆了一下,不過也只是一個趔趄便回覆了平衡。隨後依舊拍着手,有些快意地衝出去。
因爲自家少爺突然丟下自己等人突然跑出去,鮑家的下人有些疑‘惑’,手上的動作不由得緩了緩,被臨仙樓的小二們抓住機會,一通猛攻,先前取得的一些優勢便又失去了。雙方重新回到了起初的平衡點上。
既已經決定離開了,許宣對於身後的事情便也失去了關注之心。聽到身後的嘈雜聲在某一時刻稍稍歇了歇的時候,他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正在考慮着從何處借道去劉記酒樓的事情。
直到一隻手扳住他的肩膀,他才微微回過神來。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右肩上突兀出現的手,隨後轉過身來。
鮑明道有些病態的蒼白臉孔出現在他的視線裡,離得很近。
“嘿,找到你了,真不容易。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裡,怎麼不回家呢?嘿嘿嘿,我知道是你,你不要不承認,你纔是當日那首人生江湖的作者。我記得你!不要說不是!黃於升寫不出那樣的詩來的,你在錢家也寫了的……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許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