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歸國（2）
施爲的情緒比我更激動，他氣憤地一拍桌子，見四周的食客紛紛注目，才稍微收斂一點，低聲道：“這個雅樂也太過分了，怎麼能跟你結婚後又跟別的女人訂婚。”
我不語，已成定局的事多說無益，應該向前看。
見觸及我的傷心事，他訥訥地掉轉話題，“那你今後有何打算？”
我搖頭，“目前還沒任何打算，先休整一段時間吧，等我找到工作再從長計議。”
“你要找什麼工作？”葉凡插話了，“要不我幫你介紹吧。”
這時，施爲從口袋中取出一張銀行卡，放到我面前，“這裡有三十三萬，是我把你原先的店鋪賣掉的錢，正好碰到樓市大熱，去掉一些稅，和之前停業的損失，還賺了八萬塊。”
我摸着面前的卡片，這些錢是雅樂給我的，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一直覺得欠着他很大一個人情，可是現在，我不再愧疚，就當做童童的撫養費吧。
“哦，還有，你的身份證還給你。”接着他將我的身份證疊到銀行卡上，“我在你家找到的，你走得匆忙，忘記帶走。”
我愣愣地看着身份證上的照片，去薩爾瓦是雅樂處理的，我什麼都不用準備，之後去美國看眼睛，是米娜在辦手續，之後又幫我去辦了回國手續，所以我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將身份證忘在家了。
一邊的葉凡開玩笑說：“你沒用喬喻的身份證去做壞事吧？”
他漲紅了臉連連擺手，“不會不會，我怎麼會這麼做呢？”
“她跟你開玩笑的，你別介意。”我拍了一下葉凡，向施爲解釋，“謝謝你爲我做的這一切。”
他眼神溫柔地望着我。一切又彷彿回到我離開之前，他仍然堅定地站在我身後，爲我默默付出，可是我卻再也無法做出迴應了。
施爲第二天就來我家看望童童。一年沒見，童童見了他興奮得大叫，撲到他懷裡又叫又笑。
施爲也很開心，抱着童童親，還將他舉着轉圈圈，童童笑得快瘋掉了。
看到我還未來得及整理的行李，他怔了一下，苦笑着說：“看到你的行李，總覺得你好像隨時都要離開似的。喬喻，我發現我從來都不曾瞭解過你。”
我看着他，覺得有些話必須說清楚，否則以他的個性，一定會鑽進死衚衕，我便認真地說：“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等我，也知道你爲我付出了很多，可是我不值得你再繼續等下去了，你應該去找你自己的幸福。”
他沉默了，用悲傷的眼睛望着我，說：“我已經不會再愛別人了。”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勸導他，正思索間，他卻一笑，抱起童童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下個星期六就是童童生日了吧。”
被他一提醒我纔想起來，確實如此，童童的生日是冬天，就在下個星期了。我連他的生日都忘記了，真是一個失職的母親。
“童童想要怎麼過呢？”我彎下腰，捧着童童的小臉問道。
童童想了一下，從他的小棉衣口袋裡掏出一把做工精美的鑰匙，說道：“爸爸說等我生日的時候就可以打開他送給我的禮物，這是鑰匙。”
我接過鑰匙，那彷彿童話中的金色鑰匙，還帶着童童的體溫，一顆紅色的寶石鑲嵌在鑰匙中央，下方刻有一個很漂亮的希臘字母“Q”。
雅樂，他知道童童的生日，也爲童童準備了禮物，可是童童還沒來得及等到拆封他的禮物，我們就離開了薩爾瓦，又回到沒有父親的生活。
“媽媽，我生日，爸爸會來嗎？”童童小心翼翼地開口，望着我的眼中充滿期盼。
我彎腰將他抱起，將鑰匙交到他手裡，“這是爸爸送給你的禮物，你要好好收着，爸爸很忙，沒有辦法來給你過生日了，可是他告訴媽媽，等他一有空，他就會來看你，他也很愛很愛你。”
童童握着鑰匙，摟着我的脖子悶悶不樂，讓我看了心裡很難受。
“童童，下個星期叔叔帶你去滑雪好不好？”施爲突然轉移話題，將童童的注意力成功帶過去。
“滑雪是什麼呀？”童童直起身，好奇地問。
“滑雪啊，就是到有好多好多雪的地方去玩。”
施爲的解釋讓童童興奮起來，他叫着：“下雪啊，我喜歡下雪，我要堆雪人。”
“好，我們堆雪人，滾雪球，叔叔再教你怎麼滑雪。”
童童連連點頭，“好的，媽媽也一起去嗎？”
“當然，媽媽肯定一起去。”施爲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繼續說，“到時候叔叔開車來，帶你和媽媽一起去。”
童童的臉上總算恢復了快樂的神采。他從我懷裡跳下地，一蹦一跳地跑去玩他的玩具了。
剛纔的傷心事彷彿完全不在他心上。
“你準備騙他到什麼時候？”施爲望着童童的身影，開口問我。
“等他大一點，能夠承受事實。”童童還太小，根本不明白大人之間的事，他只知道他有爸爸，卻不知道從此以後，他的爸爸已經不會再顧念他。
“你之前讓我不要再等你，讓我去找自己的幸福，”施爲盯着我，言辭犀利地問，“是不是因爲你還愛着雅樂？”
我沉默不語，既沒承認也沒有否認，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對雅樂到底是哪種感情，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如果他不曾出現，我和童童的生活與現在肯定完全不一樣。
望着面前期待着我回答的施爲，我想，如果雅樂沒有出現，也許我真的會嫁給他，我們會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我輕輕搖頭。沒有如果，現實永遠比想象殘忍，既然現在是這樣的現實，我就必須接受。不管我是不是愛他，我都必須習慣從此以後再也沒有雅樂的生活，這樣或許我就可以忘記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