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幾分鐘,讓我先是緊張,然後謹慎,最後放鬆了,他們終於走了。
什麼記功嘉獎,隨後還會頒發見義勇爲榮譽證書,都不如手中這兩萬元來的高興。
萬妙止把他的兩萬元丟給我,說道:“幫我保管,我出去一下。”
噗…牛!兩萬元他硬是不屌,像丟沙包一樣。
隨後小女孩和小奶娃的父母來了,提了很多水果,還下跪答謝。驚得我差點傷口破裂,這種事我可當不起。
小奶娃對我伸手,我只好把她抱在懷中,這是革命的友誼啊!一般人只有在兩種情況下才能見到魂魄,一是出生後的一段時間,二是臨死前的一段時間。
她見到了,也不知是禍還是福,這個沒法下定論,至少此刻她在我的懷抱裡是快樂的。
“大哥大姐!你們以後可要對她好點。”我看了看小女孩:“她可是從頭到尾都寸步不離,用生命在保護她的妹妹。”希望我的這句話能讓父母有所改變,能讓小女孩怨氣全消,雖然不知道爲什麼!
兩口子都很吃驚,原來做父親的是二婚,母親是小女孩的後媽。他們拿出一包錢,雖然不知道是多少,我還是堅決沒有收下。
有些錢不能收,收了就不是善舉了。如果被救者是成年人,他自己拿出錢感謝,我肯定會收下。
最讓我鬱悶的是一個來自學校的電話,要我明天等校領導來了才能出院。我去,這人情的社會,表面功夫太讓人頭疼了。
從小學開始就是如此,只要上面有人檢查或是來訪,那可都是大張旗鼓的大掃除、大活動,全校師生集體熱火朝天。
病房總算安靜了,我等的人卻一個也沒來。阮沁到底遇到什麼了,盡然去了半天時間;還有萬妙止也是,碰到花 姑娘護士了嗎?
“護士小姐姐我問一下,你們遇難同事的家屬來了嗎?”我問正在檢查傷口的護士。
“應該都聯繫到了吧,醫院備有員工緊急聯繫人的,而且至少兩個。”她邊重新綁紗布,邊低沉的說道:“真是慘,我今天晚班,一來就聽說了,都燒得沒了人樣。”
她走後我捂在被子裡,摸着自己的做手掌,我是命犯孤星嗎?怎麼女朋友都是如此結局。忐忑不安,心裡很害怕,有一種無助感。
“你怎麼又睡了?”萬妙止那小子來了。
“你大爺的,你還捨得回來?”看着他嘴上的油汁:“你還有心情吃飯?”
“噔噔噔…”他從背後拿出幾盒外賣,說道:“夠意思吧,沒忘記你吧!”
鵝肝、鴿子湯、甲魚?這都是狠菜啊。
“你哪裡搞來的?錢不是在我手裡嗎?”我把他的兩萬元拿出來給他。
“跟着副院長混的,他肯定得招待領導,我聰明吧!”他又把錢丟給我:“我決定了,這段時間跟着你了,這個算住宿費和伙食費。”
“爲什麼?”我問。
“你不是失戀了嗎?我得陪着你啊。”
失戀嗎?也對,這也一種失戀,只不過對方不是不戀,而是沒辦法戀了,人都沒了。
“實話,不開玩笑。”
他拿着牙籤剔着牙說:“一,你救了我,我得陪你一時間;二,你的氣場貌似有點特殊,容易惹着不乾淨的東西;三,你好像什麼都精通一些,相互學習嘛。”原來這小子知道當時自己的處境,看來有些本事。
前面我就想到一個計劃了,現在正好跟他說一說:“我馬上畢業了,想着開一家諮詢公司,你知道什麼意思。本錢賺回來後,我們五五分怎麼樣?”
“可以啊,我無所謂,反正沒去處。”他壓根沒考慮一下。
“那可得事先說好啊,你現在不是正一派。我呢,也未出世,也不會打着地仙一派去行事。到時候你可別到處多管閒事,我可不想牽扯太多因果了。”
“就你們地仙派喜歡因果因果的,我們…算了,我也不是正一派的人了。”他的故事應該不止表面那麼簡單。
“佛家不也一樣,不說這個了,你幫我去看看趙曉的家人來了沒有?”這個纔是我現在關心的問題。
萬妙止很奇怪的看着我,說道:“就剛剛不久,她的父親把遺體領走了啊,我還以爲你知道呢。她父親應該還是個副處級的官員,挺有派頭的。”
“什麼?”我猛然坐起來,又躺了下去,自言自語道:“是哦,她父母還不知道我的存在,不然趙娜不可能那麼放肆的調侃誘惑。”
“別想了,先吃飯,你得先把傷養好。等那女鬼回來,就什麼都知道了,然後我們再做下一步打算。”他幫着打開飯盒菜盒。
“她叫阮沁。”
“行行行,知道了,你快吃吧。”
…… ……
不知是什麼時候睡着的,等着阮沁等得睡着了。醒來時我睡在醫院爲萬妙止準備的看護牀上,這個傢伙睡在我的病牀上。
“起來!天亮了。”我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身體恢復很多了。
“幹嘛!”他濛濛糊糊的看了我一眼,有閉上眼睛了。
“幹嘛?”我一把拉開他的被子,我去!竟然還光着身子睡覺。
“快穿衣服,說不定我學校的領導要完了。”實在無語了這個人才。
他坐起來一把拉過被子,說道:“來就來唄,他們又不認識我,又不用我接待。”
“你大爺的,你睡我的牀上,你病號還是我病號?”
這時他才覺察到,訕訕笑着穿衣服,並說:“你昨夜不是說病牀睡得不舒服嗎,我就跟你換了換,沒想到你睡得挺沉的,叫都沒叫醒。”
我丂!一想到被他公主抱,我渾身一麻,噁心。
這麼沉?我的睡眠質量一直很差,非常容易醒,除非喝酒喝醉。
其實也很明白,聽到趙曉被她父親接走後,我一下輕鬆很多。並非是責任問題,而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面對是越準備越不安,越不安就越害怕。
學校領導一下來了六七個,除了系主任和院長外,其他一個不認識,並且還帶來不少記者。
在系主任介紹後,我才知道爲首的是副校長,已經很大的人物了,不是副廳級就是處級的。
他對記者說的話我聽得是面紅耳赤,什麼積極分子、優秀學生幹部之類的。他大爺的,我學校都沒怎麼去,積極個鬼;幹部更是搞笑,班上唯一的四個男生全是幹部,三十多個女生的專配服務生。
系主任不停地給我使眼色,還忍不住偷笑,我只好配合着說話。
最後來自共青團的五千元獎勵纔是我最喜歡的。美女系主任走的時候偷偷給我說:“學校給你在學生會宣傳部安排了一個職位,你下週去露個臉。畢業論文快點搞定,你的會內批,肯定沒問題。”
都離開後,我對被衆人忽視在角落的萬妙止說:“可以出院了。”
“他們走得可真乾脆。”
“是啊,沒帶走一片雲彩。”這就是現實。
“你很適合這種人生。”他在損我。
“浮萍之下,苟活而已。”
“你的尊嚴呢?”他還是個憤青。
“生命和生活在上,該妥協的還是得妥協。”
萬妙止笑了,笑得很開心:“走了,去看看我們的狗窩。”
出院時只簽了一個字,然後兩人孤零零的走出了醫院大門。
存了四萬進銀行,然後給了他一千:“身上總得有點錢,萬一我不在身邊呢?”
他沒拒絕,我們又去火災的樓下看了看,萬妙止問:“你是想去趙曉家裡看看?”
“明天再決定吧,看看今天阮沁回來不。”去了估計也見不着趙曉最後一面了,不會有人把燒得面目全非的親人遺體保留幾天的,肯定當即火化了。
回到租房我的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萬妙止嘆了口氣,說:“搬地方吧,你太感性了。”
“三個月住完再搬吧,不然退不了那一千押金。”一千押金不是重點,一年不到多次搬家不吉利。
“那我睡沙發!”他說。
“不,你睡牀,我睡沙發。”回憶惹人傷,沙發也不錯,兩用的。
牀頭有個盒子,平常裝得都是她的一些小物件,後來她把李英送的各種小首飾也整理了放在其中。今天打開時,見面多了五千元現金和銀行卡,還有一張紙條,只有寥寥幾字:房租、密碼、一串數字。
她真的是有感覺,將死之人的感覺。
現金,我留下;卡和衣服等其它東西還是得打包整理,送回她家。
收拾到中午才整理完,萬妙止在廚房搗鼓了很久,做了一桌菜,很是可口。都說道士是下廚高手,果然不假,很注重飲食。只是他這飯量太兇殘了,看來得多買幾袋大米。
“吃完飯我們去幹嘛?是去找預備公司地址,還是去下面逛逛?反正不能待在屋裡,看把你愁的,一張苦瓜臉。”他的表情似乎還有什麼話。
“總得有個緩衝吧,我又不是冷血之人。等下帶你去幾個地方,讓你心裡有個準備。”比起章玥時,現在的我好多了,不是整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什麼心理準備?”他問。
“上戰場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