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
宮越身後的人立即去攙扶他。
若不是身後的人扶了他一把只怕他就要站不住了!
此時,冰冷、疼痛一股腦的朝他襲捲而來,猶如這漫天的冰雪直逼骨髓。
他立即捂住了胸口,鮮血很快順着他的指縫流出。
胸前傷口處的鮮血流速很慢,卻一點點將他的內力流逝掉。
宮越擡眸看向對面神色微變的夏侯璟,狠狠咬牙,“夏侯璟,本王記住你了!”
他廢了他的內力,讓他這輩子再也無法習武,而他卻只用內力將玄冰劍的寒氣逼到了他的右手上,太便宜他了!
“收兵,撤!”
然而,沒有人知道此時夏侯璟握劍的大手被寒氣所攝,透骨的冰寒順着他的手臂一點點向上攀爬,他幾乎要握不住手中的劍。
而他整條右臂,都冰冷麻木的沒有知覺。
利眸掃了眼前方逃竄而走的北軍,揚手道:“追!”
北軍戰馬幾乎被巴豆全部擊垮,如今就連騎兵也體力不支,而楚軍卻不同,夏侯璟身後的是精神奕奕的三千驚風騎和三萬楚兵正整裝待發!
“殺!”
一時間吶喊聲、嘶鳴聲響徹天際。
夏侯璟打算趁機將北軍徹底趕出東楚的疆域,收回桐城和姜城!
此時,正在爲受傷的士兵包紮傷口的沐清歌手中的動作頓時一滯,醫生系統內突然拼命給了她提醒。
液晶屏上顯示着夏侯璟所在的位置,不斷地發出“滴滴”聲。
“不好,夏侯璟出事了!”沐清歌神色一緊。
“夏裡,快備馬,王爺出事了!”她立即起身,對着身後的夏裡道。
夏裡看着沐清歌凝重的神色,到了嘴邊的疑惑又壓了下去。
“是,王妃。”
他很想知道王妃是怎麼知道王爺出事的?
除了和夏侯璟一同騎過馬,沐清歌這是第一次自己單獨騎馬。
一蹬上馬背,她便立即抓緊了馬鞍,隨即夾了馬腹。
片刻,胯下的駿馬飛快的跑了出去,由於慣性,差點將馬背上的她甩落下去,她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很快,沐清歌調整了狀態,才適應了駿馬疾馳的速度。
然而,行駛了不久,沐清歌雙腿內側就被磨得火辣辣的疼,就連她的屁股也被顛的生疼生疼。
夏裡緊跟在沐清歌身後,看着她纖弱的身影在馬背上隨時都會被顛下來,他提起來的心就沒有落下過。
緊接着,鼻翼處傳來一陣鋪天蓋地的惡臭並夾雜了一股濃郁的血腥。
雪地上是橫七豎八的屍體,在乾冷的寒風中,此時屍體都已經僵硬了。
沐清歌不敢去看地上的屍體,狠狠的夾了馬腹,飛快的衝了出去。
一路前行,將近一個時辰,沐清歌和夏裡就追上了東楚的大軍。
此時,夏侯璟帶着楚軍正欲返程,看到疾馳而來的沐清歌,嬌小的身子在馬背上幾乎要被獵獵寒風吹跑,他的眉心頓時一跳。
“駕!”
他馭馬前行,忙一把將沐清歌抱在了馬背上。
沐清歌只覺得身子一輕,半晌才發現已經靠在了夏侯璟的身前。
眸光將夏侯璟上下打量了一遍,沒見他手上心中陡然一鬆。
可是,既然他沒有受傷,那醫生系統爲何好端端的給她提醒。
而且,提醒聲還是那麼的急切?
就在她剛剛啓動了醫生系統,給夏侯璟檢查身體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他冰冷的聲音。
“你來做什麼?”
“你受傷了,我不放心……”
不過片刻,醫生系統已經檢查出了夏侯璟的受傷情況。
沐清歌不由分說一把拉過來了夏侯璟的右手,入手的冰寒讓她打了個冷顫。
冰魄入骨,經脈受損!
若不是夏侯璟的右手上還纏着繃帶,沐清歌幾乎都要忘記了不久前她和夏侯璟墜入懸崖,夏侯璟這隻手被尖銳的石壁颳得血肉模糊。
她手指輕顫,不敢去看繃帶下面的大手。
不止是他的右手,就連他的整條右臂都被寒氣所傷,失去了任何知覺。
除此之外,他後背穿透到前胸的傷口此時也裂開了,盔甲下面的傷口正悄無聲息的流着血。
原來,是她一直都忽略了夏侯璟上次受傷的事情。
他從來不讓她看他的傷口,也不讓她爲他包紮換藥,她竟也忘記了。
那後背的透心一箭還有他翻出了血肉的手,豈是這麼容易就能好的?
突然想起,那個時候她一直待在顧家別院,在照顧顧老爺子,直接將他受傷的事情拋到了腦後。
怪不得她提起來去顧家別院這個男人會這麼不爽。
想到這裡,沐清歌下意識的握緊了夏侯璟冰寒的大手,似乎想要驅散他的冰冷。
夏侯璟用左手攔住了沐清歌的纖腰,看着她眼底的心疼,緩緩開口。
“你知道本王受傷了?”
這個女人一臉急切而來,她知道他受傷了,也知道他受傷的是右手。
難不成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
沐清歌看着夏侯璟眯起來的眸子,心中一沉。
壞了,她忘記這一點了!
她是直接用醫生系統進行診斷的,然後便確定了夏侯璟受傷的部位了。
她竟然忘了,面前的這個男人精明而又多疑,她這次露出了這麼大的破綻,他不發現纔怪!
果然是關心則亂!
這一次,她要如何糊弄夏侯璟?
她抿了抿脣,迎視着夏侯璟的打量,“王爺,上次你的手受了傷,還沒有好,這一次又披甲上陣,所以我擔心你的傷口會復發……”
“別逃避本王的話題。”夏侯璟直接打斷了她。
此時,她無論說什麼理由,都是那麼的牽強。
“王爺,我們趕緊回去吧,你的傷耽誤不得。”
然而夏侯璟彷彿沒有聽見她的話一般,傾身而來,冰冷的氣息將沐清歌包裹。
“你身上到底還有多少東西瞞着本王?”
夏侯璟黑瞳如潭,緊緊鎖着沐清歌清澈的眸,根本不允許她躲避。
這個女人渾身是迷,她的一切都充滿了未知。
原以爲芥子空間就是她隱藏的最大的秘密,現在想來,根本不止如此。
看着她慘白的臉色,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微涼的指尖覆到她的薄脣之上,將那一絲殘留在她嘴角的血漬擦去。
她一直在調養身體,可是她的身體卻半點不見好。
也許,她身體不好跟她隱藏的最大秘密有關!
“王爺,你在說什麼,我不懂。”
沐清歌沒有閃躲,沒有逃避,毫不畏懼的迎視着夏侯璟的眸子。
越是這個時候,她就越要從容淡定。
醫生系統這個秘密絕對不能暴露,不然夏侯璟該如何看待她,會將她當做怪物麼?
反正她不承認,夏侯璟也沒有辦法。
夏侯璟看着沐清歌一臉淡然的模樣,眸光斂了斂,放在她腰間的手微微收緊。
每一次這個女人撒謊,都是這樣的神情!
是他不足夠讓她信任,所以她選擇將她的秘密隱瞞着他麼?
半晌,夏侯璟輕啓薄脣,淡道:“坐好。”
下一瞬,他便帶着她策馬而行,朝楚營內駛去。
一到軍營,夏侯璟翻身下馬,沐清歌就看到他對她伸出了左手。
沐清歌的眸光輕輕顫了顫,難道夏侯璟的右臂傷了筋脈,如今連抱她的力氣也沒有了麼?
她立即掩去了眼底的憂色,扶着他的手下了馬。
由於夏侯璟身上穿着銀白盔甲,在外面根本看不出他胸前的傷口。
等到主營帳內,他褪去身上的盔甲,沐清歌才發現他的胸前和後背已經被鮮血染紅。
有的地方血漬已經幹了,呈現了暗紅色,身上的衣服緊緊的貼在了他的皮膚上。
沐清歌立即將夏侯璟扶到了軟榻上,提來藥箱,將剪刀,手術刀,傷藥一股腦的取了出來。
她小心翼翼的將夏侯璟身上的衣服剪去,避免沾到傷口,撕扯皮肉。
“疼就告訴我,我會輕一點。”沐清歌一邊給夏侯璟除去身上的衣服一邊道。
夏侯璟微不可見的頷了頷首,這些疼痛對他而言不算什麼。
衣服除去後露出了夏侯璟精瘦的上身,白皙的肌膚染了血,分外刺目。
原本剛剛癒合的傷口此時被撕扯裂開,在鮮血的浸染中,顯得有些猙獰。
沐清歌先將傷口的血止住,然後消了毒重新上藥包紮。
“知道自己身上有傷,就別那麼拼命!”沐清歌斥道。
“嗯。”夏侯璟輕輕的應了一聲。
處理完他胸前的傷口,沐清歌給夏侯璟換上了衣服,然後抓住了他的大手,拿着剪刀將上面纏着的繃帶剪開。
一層層除去繃帶,露出了夏侯璟受傷的大手。
由於天氣酷寒,上次在石壁上摩擦的傷口還沒有癒合。有的地方,皮肉還沒有長好,能夠直接看到裡面的血肉,甚至能夠看得到血肉下面的白骨!
而此時,夏侯璟的手指關節處結了一層冰晶。
饒是沐清歌有心理準備,她看到夏侯璟的手也被驚住了。
“還愣着做什麼,給本王包紮。”
直到耳畔想起來夏侯璟的聲音,她才從震懾中回過神來。
可是看着夏侯璟慘不忍睹的右手,沐清歌一時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上藥。
“把藥給本王。”
下一瞬夏侯璟直接從沐清歌手中將藥接了過來,開始給自己上藥。
沐清歌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我來。”
即便知道夏侯璟的右手現在被玄冰劍的寒氣所傷,根本沒有痛覺,可是沐清歌上藥的動作依舊輕柔無比。
給夏侯璟看完傷口,沐清歌才發現她心口處的噬心之痛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消散了。
她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淺笑,終於又捱過了一次。
就在這時,未離進來稟告道:“王爺,王妃,顧長絕顧公子來了。”
夏侯璟聞言,眸光微斂,淡道:“讓他進來吧。”
顧長絕進了主營,眸光從夏侯璟剛剛包紮好的右手上面一掠而過。
“凌王。”
“不知顧公子前來所爲何事?”
“我來取玄冰劍,同時來向凌王送一樣東西。”
顧長絕說着將朱雀從袖中取出,放在了夏侯璟的身前的桌案上。
“凌王,你不必急着拒絕,這朱雀對你有用。一般人也許不知道,使用玄冰劍必須要有朱雀護體,這也是顧家爲何會有朱雀的原因。”
緊接着,顧長絕掃了眼夏侯璟的右手又道:“雖然凌王已經進階,但使用這玄冰劍難免也會被其寒氣所傷,可是卻也不至於波及筋脈,只是沒有想到宮越竟然玉石俱焚,寧願散盡一身內力,也要費了你這條胳膊!”
顧長絕說到最後,語氣裡有一絲無奈輕嘆。
“朱雀我就留下了,希望能夠有利於你重塑筋脈,告辭。”顧長絕說完,對夏侯璟一抱拳,然後緩步離開。
“未離,送顧公子。”
沐清歌微微抿脣,掃了眼夏侯璟的右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忙追了出去,“顧公子,請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