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爲什麼

夜,突然傳來好大的一聲。

蜷縮在椅子上睡過去了的好仁被驚醒了。

懵懵地環顧四周,他意外地發現,大門居然自己開了。

趕緊下了餐椅,走過來一看,見到趴摔在門口地上的男人,他的心裡更是驚詫。

他湊近來,看清是誰,慌了。

“文朗!”

好仁蹲下去叫他。

文朗滿身滿臉都是冷汗,呼吸困難,已經是有氣出沒氣進的狀態了。

好仁伸手去扶他,摸了一手溼溼的,一看,才發現原來他的黑色西裝外套上全都是血。

好仁十分震驚。

他使盡吃奶的力氣,把他架進到了屋裡。

兩個男人跌跌撞撞,連拖帶託,挪了沒有幾步,好仁實在是體力不支,兩人一同摔在了沙發上。

好仁從沙發上滾了下來。

文朗吃痛,悶哼出聲。

好仁看看這一路,全都是血,知道文朗傷得不輕,驚惶爬起來,扶穩他,問:“你怎麼樣?你怎麼樣?”

血,太多了。

好仁實在是害怕。

他急忙搜摸文朗的口袋,找出文朗的手機,要召救護車。

此時,文朗滿是鮮血的手搭到好仁的手腕上。

“……不可以……”

文朗痛得冷汗直冒,嘴脣乾白,虛弱搖頭:“……不可以讓別的人知道……”

“可是……可是……”

這麼多的血,再流下去可是會死的。

好仁扔下手機,趕緊跑回到房間裡,把那個大藥箱拖了出來。

這個藥箱裡有非常多的藥。

還有酒精、棉籤、繃帶、紗布,囤積在這裡,是給好仁日常換藥用的。

好仁把所有的這些都倒了出來,撥開凌亂一片,把雲南白藥揀了出來。

好仁去拿水,然後把雲南白藥裡止血用的保險子餵給了他。

後來,想到他待會會很痛,又喂他吃了兩顆普通的止痛藥。

好仁吃不準這樣給他亂喂藥會不會出問題。

但是,現在已經不容他多想。

好仁給自己擦了把汗,然後撿起剪刀,把文朗那件已經被血染成腥紅的白襯衫連剪帶扯,撕了開來。

文朗的傷,在腰側。

看樣子,不是刀傷。

好仁終於明白,文朗爲什麼不讓報警了。

這,很明顯是槍傷。

下手的人不知道是太緊張,沒瞄準,還是文朗自個運氣好,及時閃避,子彈沒有沒入身體,而是從腰側貫穿,在文朗的身上劃出了一道很大的口子。

即使是這樣,也讓文朗傷得夠嗆的了。

好仁吃不準這裡面有沒有傷到內臟。

好仁怕他真的熬不住,很想叫救護車。

但是一想到接下來可能要面對的事,好仁又再打消了那個念頭。

主要是,他和文朗都沒辦法解釋得了這個槍傷的事情。

蔣家的那幾個老的又都是很難纏的主。

要是把文朗送進了醫院,黑鍋說不定就會扣到他的頭上。

到時候,好仁就算身上長有一百張嘴也辯不過來。

好仁用酒精幫他清洗傷口。

痛處被酒精灼燒,文朗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實在忍不住,死死咬住了沙發上的抱枕。

所有的棉花都用上了。

好仁知道文朗很痛,硬着頭皮爲他處理着,最後往上面倒上了一層厚厚的雲南白藥。

紗布、繃帶全都派上了用場。

這些全都文朗預備在這裡給好仁料理頭上的傷用的。

現在,報應不爽,全都用回在了他自個的身上。

巨痛,讓汗和淚一起落下。

好不容易熬過去,人虛脫,漸漸地,神志迷濛了。

恍惚間,他看到好仁頻頻看向那扇還開着的大門。

好仁很猶豫,在想自己是不是應該趁現在這個機會逃離這裡。

文朗是不可能爲一個秘密困養他一輩子的。

殺他,是遲早的事。

既然是這樣,現在的這一次可能是他唯一的一次逃生機會。

好仁看向滿身是血的文朗。

現在的文朗已經沒有本事攔他。

現在不溜,更待何時啊。

但是。

他又很怕自己走了之後,文朗會死在這。

文朗傷得這麼重,好仁實在是不忍心。

可是好仁自問自己也不是聖人。

不可能高風亮節到在這裡奉獻等死的地步。

他在想,大不了自己逃出去之後給文朗的朋友打個電話,報個信,求對方過來照看一下。

想好了,便動手。

好仁撿起文朗的手機,拿東西,抄下了文朗最近通話記錄裡最新通話的那一個號碼。

剛抄完,文朗的手機就因爲沒電,自動關機了。

好仁走過來,從文朗的身上搜出了錢包,然後拿了裡面的一些現金。

“你不要怪我。”

好仁這樣對文朗說。

然後,好仁就走了。

那扇門只是被虛掩,因爲好仁還指望文朗的朋友趕到時能及時進到屋裡來。

文朗的心裡警鐘大發。

他很焦急,迫切地想要逮回逃跑的好仁。

但是他動彈不得,想要這麼做,根本就是妄想。

血,流了太多。

很快,他便支撐不住,昏死在了沙發上。

好仁很順利地下到了樓下,看外面街上,夜深人靜,空無一人,心裡不由得有些不安。

也不知道文朗現在怎麼樣了。

好仁不自覺往樓上看了看。

他徒步,去找了一家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然後,給自己手抄下的那個號碼打去電話。

令好仁意外的是,對方居然是無法接通的。

好仁不死心,又再打了一次。

結果,還是一樣。

一時間,好仁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末了,好仁想罷,給好銘打去了電話。

【哥?哥?!你這段時間到哪裡去了?你現在在哪?你讓我擔心死了,你知道嗎?】

好銘在電話那頭激動得差點沒把好仁的耳膜給吼穿了。

“我……出了點事。”好仁對他:“你現在在宿舍嗎?”

【在啊,我等不見你回老家,老早就回來了。你知道嗎?我都上蔣家鬧了好幾回了,他們都說你老早從他們家跑掉了,我還報了警呢!哥,這都快兩個月了啊,新聞換舊事,事情早就告一段落了,你到底躲哪去了啊?】

“我現在回你那去,待會再跟你詳細說。”

【好,好!】

通話就這麼掛了。

末了,好仁又按自己抄下的那個號碼打了過去。

但是,對方那頭依舊是打不通。

好仁沒辦法,只得付了錢,然後離開了這裡,往外走了去。

他想要攔計程車。

但是在路邊等了很久,都沒有看到有計程車經過這裡。

想來,他覺得應該是路段位置的問題,於是,沿着道路,往一個方向走,沿途一路看,看有沒有計程車經過。

很快,他就來到一個藥店的門口了。

藥店招牌的燈依舊亮着。

裡頭,因爲沒有客人,所以裡面穿着白大褂的人在那打着盹。

好仁看到,想起了文朗。

不知道文朗現在怎麼樣了。

剛纔幫文朗包紮,已經把所有的藥都用上了。

好仁在想,反正文朗現在不能拿他怎麼樣,他要不要買點止血的藥,回頭放到文朗身邊再走?

好仁正打算進藥店,此時,卻偏偏有計程車過來了。

他沿途走着等了這麼久,好不容易來的這唯一的“一千零”一輛。

好仁趕緊把它召停下來,回頭看看那家藥店,打消剛纔那個念頭了。

文朗這邊,待他再有意識,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

文朗是被餓醒的。

迷迷懵懵,他眉頭緊蹙起來,想要坐起身來,卻發現自己是睡在牀上。

心裡挺意外,他放眼看去,見到原本已經逃走了的好仁正合衣蜷縮着睡在房裡的按摩椅上,一下更是疑惑。

他下意識摸上了自己的傷口。

發現自己身上僅穿着一條小內。

腰上的紗布繃帶已經被換過了。

血,也已經被止住了。

牀頭旁邊的燈盞下,堆着一大堆的止血用藥和棉球。

文朗摸不着頭腦,對好仁甘願回來的這一傻舉更加困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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