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
“喂,媽,我現在福建武夷山漂流呢,哦……好、好,收到金陵大學計算機系錄取通知書了,這太好了……我這幾天就準備回去,哼哼……必須的,我儘量快就趕回去,您老放心吧,我知道這是咱家的大事兒,好……好,兒子知道了。”
放下大哥大電話,王耀城苦着一個臉,心中盤算着這幾天儘快趕回去。
老媽發話了,大學通知書寄到家裡來了,家裡面的親戚朋友立馬都炸了,都說要好好慶賀一番,這可是國內排行三甲的重點大學,老牛逼了。
以前大家都知道,老王家這個二小子學習不咋地,誰能料到高考前最後一個多月時間,王耀城一路火花帶閃電,抱着炸藥包懟地堡,愣是打了個翻身仗。
這樣的高考神話,一年又一年的重複上演着,讓仇者痛,親者快。
其實,陳秀蓮早就在親戚朋友中間咋呼開了,兒子高考發揮出色,重點大學手拿把攥的穩。
吹牛的年年都有,不缺陳媽媽這一個。
畢竟沒有見到錄取通知書,大家心中將信將疑的。
這下白底金邊的金陵大學錄取通知書郵遞到家裡面,傳言徹底實錘了。
就像平靜的湖面上扔進一塊大石頭,泛起了奪目的波瀾。
自此,嶄新的一個人家孩子出爐了,以後的家長在督促孩子學習時,嘴裡面不時會念叨王耀城的名字;
“你看看老王家的那個二小子,叫了個啥?王耀城,原來的成績一塌糊塗,高三終於知恥而後勇,發奮學習,最後竟然考上了金陵大學。
這就是眼面前活生生的例子啊!
爲啥不能跟這些好孩子學學呢?
你這熊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鑽錄像廳,沒事兒惹是生非,還談什麼亂七八糟的戀愛,成績在班上倒數,我們大人真是爲你操碎了心。
人家孩子能做到的,你這熊孩子爲啥做不到?說說看,嗯……”
家長越說越氣,心裡面的苦水全都化爲了行動力,然後就是“噼裡啪啦”一頓竹筍炒肉,量大管飽,打的孩子鬼哭狼嚎。
從此,王耀城變成了熊孩子們共同敵人,隨着名氣越來越大,波及的範圍就更廣了。
此乃後話
工地辦公室裡
財務科長柯梅將最新的工程進度報表遞過來,轉身離開了辦公室,只留下160斤的寬厚背影,王耀城滿意的點點頭;
這個財務科長柯梅做事實在,人也實在,更難得的是分量也實在,如果站在門口一堵,天王老子也別想進來。
這一點上,那些招聘來的小丫頭就遠遠不如了。
收起紛飛的思緒,看着報表上的一行行數字,他心裡面樂開花。
截止8月22日,進場土方施工整整30天。
根據報表的統計,總共完成土石方量合計三十三萬六千五百,按照每方18.8元計算,產值632.62萬元,這其中,歸入太平洋公司的利潤達377萬元,這就是工程總包的暴利。
爲何會如此高呢?
太平洋公司談下來的超高價格,是王耀城理所當然的利潤,他付給運輸個體戶的是正常的市場價格,每方9.2元,是相當不錯的一個價格。
剩下的每方九塊六,除去付給日方項目經理42萬,剩下的全部都是太平洋公司的毛利。
他沒有高尚到把自己的利益轉讓給運輸個體戶,那可不是高風亮節,而是腦袋瓜裡面有坑,得有多蠢才能幹出來的事兒。
小工程土方價格可以達到10~12元不等,可大多都是幹三兩天就結束的活兒,大方量的活兒價格遠低於此。
比如港口轉運一艘兩萬噸的散貨輪,港口方開出的價格是8.5元/方,比太平洋公司低不少。
王耀城考察過現在的土方運輸價格,古蘭都大酒店工地土方轉運的路程比港口遠一些,加之工程量巨大,制定9.2元/方的價格,是比較適中的。
而且,太平洋公司利潤如此之高,還有另外一個因素,那就是每臺車的土方定額。
土方轉運過程中,一臺車每天要跑二三十趟,不會每次都精準的計量土方數,太平洋公司採取的是土方定額辦法,一臺東風自卸車定額9方,一臺黃河自卸車定額15方,跑一趟給一個籌碼,最後按籌碼計數。
正常一臺額定4.5噸的東風自卸車,每一趟載重都在20多噸土石,遠超9方的定額,這裡面相差的利潤可不少,盡數歸屬太平洋公司。
有可能最後100多臺車結賬,總數只有50多萬方,而太平洋公司和日方結賬,總數能夠達到70萬方,這些都是歸屬總包方的暴利。
可不要怪太平洋公司吸血,幾十年後,渣土車也是這樣按車計算工程量的。
要不然,憑啥公司花費大量金錢和資源拿下的工程,還要墊付油費和修理費,疏通交警,路政的關係,最後白給私人渣土車活幹,讓別人大把掙錢,腦袋抽了不是。
分配到各個私人翻斗車帳目上,明顯可以看出收入差距極大,形成了一個長長的梯隊,領頭的把後面的車甩的看不見。
領頭的,都是柴油動力的黃河翻斗車,覈定載重量十噸,車斗又高又深還長,關鍵是動力足還耐造,雖然跑起來速度不快,但老黃牛一樣“吭哧吭哧”的幹個不停,基本上很少趴窩。
差不多一個月幹下來,十餘臺黃河柴,多的9萬,少的也有7萬餘,穩穩的佔據第一陣營。
其次,是二手扶桑牌子的翻斗車,什麼日野、五十鈴、豐田、三菱等等,覈定載重量五~六噸左右,比黃河柴少了一半。
這些翻斗車有近二十輛,都是超過十年車齡的二手工程車,質量是槓槓的,基本上沒有什麼大毛病。
先進來施工的車輛一個月能達到5萬左右,後來的也有接近3萬,屬於相當不錯的了。
但這些車不能超載,只要超載,在工地的爛路上歪騰幾天,就要斷鋼板彈簧。
扶桑人設計的這些車,鋼板彈簧只有國產車一半厚度,超載不多的情況下,怎麼也不會斷,哪怕鋼板彈簧反向彎曲的象竹弓一樣,就是不會斷。
可一旦超過閥值,鋼板彈簧斷的乾乾脆脆,沒有一點商量。
排在第三位的,就是大多數的國產自卸翻斗車,還有老毛子的嗄斯66等,這些車的情況就複雜了。
車況好的,能幹到4萬多,一般的也有個兩三萬元產值,這些車超載運輸的能力很強,但可靠性太差,幹幾天活兒就要歇下來修理,然後再幹再修,如此反覆。
這些車施工中,電瓶和分電器都顛掉的一點不稀奇,連水箱都能顛掉了,變速箱曲軸懟斷了,甚至連輪胎都跑掉了,再奇葩的事情都有。
車況最差的整天扒窩,不是這個壞就是那個壞,打一天魚曬幾天網,進場一個月總數1萬都沒到,差不多20多天都在修車。
去掉修理費基本上不掙錢,氣的車主直跳腳,卻半點辦法也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別人大把撈錢。
合上帳簿,王耀城走出辦公室,擡頭看向天。
夜色如水,一輪明月高懸天空。
這是一個尋常的夏日夜晚,工地上的碩大基坑形成型,深挖到20餘米的深度,數十盞明亮的燈光,將整片基坑照得如同白晝。
十餘臺挖掘機不停地工作,長長的鋼鐵巨臂將沉積千萬年的深褐色泥土翻起,巨大的挖鬥一下又一下地裝進自卸車箱裡,堆得老高老高。
裝載着滿滿土石的車輛,發動機壓榨出聲嘶力竭的嘶吼聲,順着工程便道蹣跚前進,從碩大基坑底部費勁的爬上來。
等待在後面的空載車輛,按順序倒進去準備裝貨,基坑底部排着數十輛貨車,編製成五組同時開挖,流水介一樣運送土石方,乾的火熱朝天。
收回目光,王耀城又看向工地另外一處,十幾臺趴窩的大貨車正在挑燈夜戰修理,不時傳來“乒乒乓乓”錘子敲擊的聲音,還有明亮的電焊火花飛舞。
這裡,就是自己的事業起點,古蘭都大酒店工程現場。
邁着閒適的腳步,順着工地繞了一圈,遠遠的看一排排簡易工房,第一排的燈光大多數都亮着,那裡是太平洋公司現場辦公地點,職員們都在挑燈夜戰,處理繁多的賬目。
一切已經走上軌道,自己該回家了。
次日
王耀城正式認命杜博擔任土方工程項目指揮長,對接JSD株式會社古蘭都大酒店項目部相應事宜,物資科長範慶雲和綜合科長鄭富山任副指揮長,協助處理相關事宜。
至於財會科,王耀城牢牢的抓在手裡,不能放給任何人。
他準備今天回淮州市老家,走之前,還需要見一下JSD株式會社東亞區本部長上野雄先生,這是早就約好的一次會面。
一輛豐田越野車穿梭在城市街道上,向着玄武飯店方向開去。
“渡邊申二經理,能給我介紹一下上野雄先生嗎?我對他一點都不瞭解,希望你能夠指點一二。”
“呵呵呵,王桑,上野雄先生是很平易近人的,沒有一點架子。”渡邊申二嫺熟地轉動方向盤,操控車輛在人流中前行。
我信你纔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