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陽光依然冷清,沒那麼溫暖。羣體屍爆術之後,還有超過兩百的行屍跟隨在楚城身後,楚城回頭看的時候,村南的炊煙還在飄蕩。
整個村子都沒活人了,還生火做飯?
蓋亞沒有烽火臺,地球纔有。
幾千年前的人就知道,最好先幹掉烽火臺上的士兵,楚城怎麼會不懂。
不過飛行幽魂都被他幹掉了,這個烽火臺要是沒了,還怎麼引誘敵人上鉤。
出了村口,前方一里多遠就是那條河。
楚城來到河邊,身後的行屍層層疊疊,形成屏障,準備阻攔敵人。他在河岸往下看,還有着超過五米的落差,十分陡峭。岸邊立着兩根鐵柱,油光鋥亮,沒有半點鏽跡。鐵柱上還掛着一截索橋,垂向水面。
河水在陽光下呈現出深藍色,一道白線在河中隆起,啪的一聲炸開。
一個猙獰的魚頭從水下冒出,紫色的鱗片細密地貼在頭顱上,六隻紅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楚城。
隔着大概有三十米遠,那怪魚忽然甩動尾巴,河水被它抽得炸起,細密的水珠四下飛濺,彷彿下了一場雨。
“麻煩啊,猜錯了。”楚城揮舞杖劍,把細密的水滴擋住。
他可管不了別人,飛顱三個腦袋都被淋溼。他舔了舔嘴脣,憤怒地吼道:“有毒,這六個眼睛的怪物有毒!”
楚城心說,你不就是六個眼睛的怪物麼?
好像你也有毒。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水裡的東西,是一頭三階魚妖。楚城之前的判斷,河流之中潛藏的怪物也許來自冥界,被亡靈法師收服。
可他真沒想到,這是人類製造出來的妖怪。
在蓋亞和銀河宇宙碰撞的時候,銀河宇宙的人類從一開始就嘗試解析蓋亞規則,創造屬於銀河人類的生物兵器。
生物兵器,在第二世界就是妖族,在銀河宇宙就是基因戰士。
對妖族研究最深入的是軍方,然後是政府,再往後是大型家族、財團。楚城記得,小家族對妖族研究的投入很少,因爲回報率不高。
成熟的基因藥劑昂貴,便宜的基因藥劑死亡率高。
無論哪種,都不是普通富豪玩的起的。
而且基因戰士——也就是妖族,是需要技術控制的,一旦失控,就把自己坑了。
河裡面二十多米長的魚妖,就是一條受到控制、而且還有智慧的三階妖族。不是說殺不了,而是說這次的敵人比較麻煩。也許不是這一次能解決得了的,後續的糾纏還有。
那魚妖穩穩地停在激流之中,昂着頭看着楚城。
魔法師從來都不是在戰鬥,而是在發動戰爭。戰爭之中遇到變數怎麼辦?楚城的杖劍微微晃動,四個血淋淋的魔眼浮現,向上飛起,越飛越高。
放出血肉魔眼,楚城對飛顱道:“聽說,你能釣魚?”
“不是聽說,就是我自己說的!”飛顱在楚城面前一彈一跳的,彈起來的時候,就用力甩甩脊骨。
“那就抓住機會。”楚城說着,猛然向前衝去,在他身後,死亡之翼展開,他的身體頓時藉着風滑翔起來。
魚妖憤怒,那個人類法師,似乎不明白什麼叫做等級差距?
它的身體在水中一縮,然後尾巴奮力甩動,巨大的身軀就從水中衝了出來。巨大的嘴巴張開,已經是鈍角,口腔裡的牙齒細密鋒利,一排排的,就像是釘板一樣。雪白,森然。
楚城恰好滑翔到了魚妖面前,就感覺魚妖的巨口形成了一個禁錮之環,讓他手腳都沒法發力。
楚城笑了,自己是法師啊,又不是戰士。
不能束縛我的精神力,什麼都是白扯。儘管比口腔大了數倍的禁錮區域,也在壓制他的靈魂,可絲毫無法影響他的施法。
在楚城面前,四面雪白的骨盾出現。
魚妖咔的一聲,嘴巴就被卡住了,四面巨骨盾同時出現裂紋。天空之中,四道死亡射線同時打在魚妖的頭上,飛顱發瘋一樣衝了過來,脊骨完成巨大的魚鉤,猛地甩動,脊骨外金屬套鋒利的末端從一個魚眼裡穿了過去。
燃魂之焰!
以楚城爲圓心,冰冷的火焰向着四面八方衝擊而去。
魚妖感覺自己的靈魂冰冷,身體僵直,那火焰的溫度太低,讓它思維都無法運轉了。
楚城恢復了力量,杖劍在魚妖頭上一拍,背後的死亡飛翼借力,向着河對岸滑翔而去。飛顱感應到了楚城的心意,脊骨伸直,掛着的魚妖狠狠地摔進了水中。
它似乎被嚇怕了,藏在水裡再也不敢出來。
河對岸,也有兩根粗大的鐵柱,楚城身影飄來,兩根鐵柱之後,雪亮的刀光迸射,交錯着向楚城斬殺而來。
一刀春雨,一刀驚雷。
春雨綿密,無從躲閃。驚雷嚴酷,觸之即亡。
巨骨盾技能還在冷卻,亡靈護甲怕是擋不住這兩刀。
兩個女刀客看到楚城臉上驚恐的表情,心中歡喜,中了刀上的毒,那就由不得你了,想死都難。
噗!
春雨刀劈在了灰濛濛的一堵牆上,深陷其中。驚雷炸響,雙刀相擊,那厚厚的灰色牆壁宛如夢魘般纏上來,爆發式的攻擊,卻讓兩把長刀全部陷入其中。
灰燼指環裝備技能,灰燼之牆。
這個技能防禦力是好了,而且是全方位防禦,但是楚城在牆後,無法反擊敵人。天空之中,四個血肉魔眼飛到。有些乾癟的眼球瞳孔放開,衝着兩個女刀客就射了下來。
兩個女刀客鬆手,向後疾退。
四個血肉魔眼已經徹底乾枯,化爲粉末,在空中灑落。
灰燼之牆消失,楚城雙腳落地,一抖手腕,杖劍上鋒芒隆起。飛顱呼嘯着衝了過來,猛地停住,在楚城身往地上一戳,穩穩當當地停好。兩把長刀不等落地,就被兩個女子伸手召了回去,這是神兵利器了!
楚城這纔打量兩個女刀客,她們穿着一樣的衣裙,頭上雲鬢青絲,略施粉黛,耳朵綴了金色的珍珠,湖水綠的罩衣,粉色長裙,腳下是錦繡的弓鞋。
看起來,就像是兩個古代仕女,只不過手中刀鋒狹長,刺目如雪。
左面女子眉中有痣,臉盤圓潤,又不顯胖。眼如桃花,顧盼之間說不出的媚氣。右面女子眉梢帶笑,看上去幹乾淨淨,宛如水中蓮花。
兩個女子也在打量楚城,面前的少年身材高挑,穿着素色長袍,漆黑的衣領上隱現法術紋路。長袍下是軟甲,乾淨利落。手裡的法杖倒持,上面鋒刃隆起,看樣子還會近戰。少年五官端正,看上去有點古怪的滄桑,就顯得沒那麼清秀。
“兩位怎麼稱呼?”楚城的目光越過兩女,看到遠處的樹叢裡,隱約有弓箭手在準備。河岸這面的佈置,也是不少,除了弓箭手,再往後的亂石從中,埋伏的人數量不會少於一百個。
這就是大手筆了,這個小家族,怕是進入第二世界較早的一批。
“妾身金步搖。”媚氣女子微微一福,全是古人做派。
“小女於碧蓮。”乾淨女子攏手合刀,刀鋒內斂。
“步搖碧蓮!一個胸大,一個面癱。”飛顱快樂地叫了起來。
“其實也沒多大,公子你說呢?”金步搖桃花眼斜着來看楚城,長刀的刀尖垂在地上,用左手的袖子去掩着嘴笑。她們兩個持刀的手一左一右,渾然一體。
楚城臉紅的和柿子一樣,滿臉窘迫地道:“我和兩位小姐姐也沒什麼冤仇,不如放我過去好不好?”
“哎呀,臉紅了!好可愛,妹妹……”
“他殺了龍王,不能放走。”於碧蓮面如霜雪,可語氣又很溫柔,似乎也被楚城的樣子感染了。
“河裡的,是龍王嗎?”楚城吃驚道。
“魚龍變化,你沒聽過?”
“其實……我沒殺它,不信你們看。”楚城用杖劍指着身後的河流,河流中央,那怪魚伸出頭來,一顆眼珠被戳瞎,血跡已經被水沖走。
金步搖張望了一下,苦着臉道:“沒死是沒死,可瞎了一隻眼呢,要不,把你的眼珠挖出來一個賠給它好不好?”
“那個是我戳的,我賠我賠!”飛顱大叫。
河的另外一邊,河邊的行屍一個個倒下,飛顱背後的臉看得清楚,一個少年亡靈法師,帶着隊伍,已經追到了河邊上。
不應該拖時間啊,要是讓兩夥人匯合在一起,就打不過了。
楚城也不是不想直接幹掉這兩個女人,殺伐果斷這種用爛了的詞形容光明劍聖太委屈了一些,更別說現在第二世界死個人,都是能復活的。
問題是這兩個女人戰鬥力好強,配合默契,還有一對長刀,肯定是神兵利器。
否則陷入自己的灰燼之牆,會損傷屬性,想要凌空奪回是沒可能的。
之前幸虧沒用亡靈護甲,用了的話,自己已經被砍成三截了。
神兵利器能自動護主,女妖之嚎(凜冬國度)可能都無法直接殺死她們。第二世界被殺是三天後才能上線,要是重傷被治好,一兩個小時後就活蹦亂跳了。
她們兩個身後,還有一百多人呢,要是能一次解決最好了。
更主要的是,他不想放過身後河對岸那個少年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