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應該活在仇恨裡。”天草滄源都不相信,自己有一天會說出如此有人性的話來。可是苗華的笑容,讓他覺得不安。他也沒指望說服苗華,只是探探口風。
“別傻了天草,哪有沒仇恨的地方啊。如果你知道有這個地方,帶我去,我跟你走。”苗華彷彿漫不經心地說着話,天草滄源更加驚悚,他突然有種想法,乾脆帶着苗華走掉算了,找個地方隱居,與世無爭。
不行,那王青衣咋辦?
該死該死!
天草滄源收起手帕來,終於認爲主公的話有道理,這女人好危險。太乙能和她聊天,不等於自己也可以,太乙是傳奇,是靈隱寺高僧。
如果他的精神正常,也就不會如此警惕了。可他的精神問題嚴重,自己深知病情。
“我聽你說,打造地獄?”天草滄源把思路拉回來,他得爲楚城多問幾個問題,也許會有用處。
“是啊,是個辛苦活,現在沒人幫我了,我得自己完成。”
“地獄是啥樣?”
“你想看看嗎?”苗華挺起胸膛,問天草滄源。
“不想。”天草滄源果斷回答,他取出團扇來,用力扇着風道:“地獄裡肯定都是醜比,受不了沒有美感的世界。我這樣的男人,寧可活在青樓裡。”
“哈哈!”苗華覺得天草也挺有趣的,就是比那個飛顱差了不少。
“知道嗎?很多商店裡擺着牌子,寫着傷人的話。”
“不買勿碰?”
“沒錯,我就是問問地獄啥樣,就要把我送進去,和這種歧視性的標語有區別嗎?”
“那怎麼了,太古時代,你要是看了女人的大腿,就得娶了人家。”
“還有這種好事?”天草滄源一副不信的樣子。
“那你想不想去太古時代?”
“當然想了,我是男人啊。看大腿就能娶,我得去海邊轉轉先。”
苗華笑的不行,她似乎笑點真的很低,她對天草滄源道:“你有沒有買過即開式的彩票啊?就是當場刮獎的那種?”
“買過啊,誰沒做過夢呢。”
“你想自己變成彩票嗎?被人刮來掛去的,用很硬的東西。”
天草滄源搖頭,苗華道:“太古時代啊,上完廁所的人都用竹片來刮,可沒手紙的。那感覺一定和被刮的彩票一樣,就是不知道會不會中獎。”
“姑娘家怎麼可以說這麼噁心的事情!”天草滄源感覺自己胃口壞掉了,關鍵是之前形容的東西他接觸過,刮彩票。如果是陌生的東西,怎麼形容都不會噁心。而苗華的聲音,能讓人產生共情心理。
他現在就覺得,屁股上有個竹片在刮來刮去,像是吃了幾十斤辣椒後的感受。
“那你還問地獄什麼樣?總不會比太古時代更好吧?”
天草滄源忽然想到個問題,苗華這種讓人感同身受的能力,用在製造地獄上,一定非常非常的可怕。
“方纔你和那個大師聊什麼,那麼開心,到了我就都是悲傷的話題。”
“我啊,我想請大師進地獄去,和尚不是喜歡許什麼宏願嗎,例如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什麼的,可惜他不肯唉。”苗華用失望的語氣道。
“因爲他是假和尚啊,不想成佛。”天草滄源說完就後悔,自己不該和苗華說什麼真話。
“哪有不想成佛的和尚。”
“基層油水多,去了總部兩袖清風,還要吃齋的。”天草滄源順勢胡扯起來。
“天草,你們去扶風城,也是爲了鬥寶大會的?”
“他們就是喝多了,忽然提起來,西海有個龍宮,他們想去龍宮轉轉,看看能不能拿到金箍棒。”
“什麼意思?”
“西遊記看過沒有?”
“看過。”
“主公有個亡靈,就是猴子變的,恰好會用鐵棒,懂了吧。”
“啊啊啊,是去鬧事的?”
“也不是特地鬧事,能鬧也無所謂了,他們年輕人精力旺盛,想一出是一出。”
“大師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把那邊的人挨個叫來,隨便問問,肯定答案都不一樣。反正在我這裡,他們就是閒的蛋疼。好好的做點生意,找點樂子多好。”天草滄源說謊的本事,不比任何人差。因爲有着楚城提醒,他對苗華警惕起來,沒有被苗華套出任何東西。
“那我加入你們的隊伍行不行?”苗華問天草。
天草很想說行,按理說他也應該答應,只是現在,他對苗華道:“我說了可不算,別說加入隊伍了,你跟着我一個人都沒可能。那邊兩個傢伙,一個瘦子一個胖子,你看到沒有,就是沒有我主公帥的那兩個。”
“看到了。”
“都是大家族出身,這種事情我可做不來主。之前爲了一點利益分配的問題,還和我主公打了一場,分了輸贏才搞定的。”
“爲我再打一場不行嗎?”苗華像是開玩笑,可意志力差點的人,多半就答應了。
“肯定不行啊,你看他們一個個的嘴臉,全都是直男癌。爲女人打架?”
“那你是不是直男癌啊?”
“我都晚期了,做夢都想三妻四妾的。”
“我覺得應該造一個直男癌地獄。”
“那一定是舔狗的天堂。”天草滄源說到舔狗這個詞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感覺臉皮很疼,就像被人用鐵錘砸了似的,腦袋彷彿都大了三圈。
“不答應就算了,天草,我住頂層,改主意的話就來找我。”苗華說着就站了起來,向遠處的太乙擺擺手,丟下天草滄源,婷婷嫋嫋的走了。
天草滄源無精打采地回到楚城身後,也不找地方坐着了。
太乙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問:“怎麼樣,是不是大凶?”
“是。”天草滄源沒敢探查苗華的等級,雖然他覺得苗華不可能一個人打過所有人。問題是天草滄源也不覺得別人會爲了他拼命。這個太乙更信不過,你看他笑的,絕對不是個正經和尚。
天草滄源不知道苗華等級,可知道苗華很危險,反正單打獨鬥的話,他死定了。
這讓他第一次覺得,集體也是溫暖的,抱團取暖這個詞果然有道理。
海上起了風,觀光甲板上的聚會不得不終止,因爲之前船體受損,遇到大的風浪,還不清楚會不會出問題,朱沉的手下被派去底層船艙,幫忙對船體進行加固。楚城回到自己船艙之後,在客廳裡問天草滄源。
“聊到了什麼?”
“很強,想要加入咱們的隊伍,我拒絕了。”
“就這些?”
“她住頂層,我改主意的話,可以去找她。”天草滄源還沉浸在壓抑的情緒之中,沒有把他和苗華的話全部複述一遍。
“名字你總問過吧?”
“苗華。”
楚城打了個冷顫,苗華?在夢裡,他聽到過這個名字。是皇帝陛下給自己的提醒嗎?
如果自己想要殺了苗華,不知道太乙願不願意幫忙動手。太乙別看很跳脫,到底也是靈隱寺羅漢堂首座,爲了自己的一個猜想就幫忙殺人?
可是沒有太乙的幫助,靠自己的隊伍,要付出什麼代價,才能搞定她?
也許讓她加入隊伍,就能試探出什麼來,問題是太乙又不想苗華加入。難道自己去頂層找她單獨談?
楚城想了一會兒,在徽章的灰燼視界之中,發佈了一條命令。
從現在起,不要一個人單獨行動,也不要讓任何人加入隊伍。他都沒有提苗華的問題,因爲苗華那種人,你對她產生敵意,她是能感知到的。只有自己,有灰燼之書隱藏着靈魂的氣息,別人沒法看到自己真實的一面。
“主公,因爲那個女人?”天草滄源疑惑。
“也不是,朱沉你就不用警惕了?”
“我誰都不信。”
“王青衣不是,她沒經歷過生死。”楚城對天草滄源道。他這話,成功地激發了天草滄源的保護欲。
“我會小心跟着她,不讓她察覺。”天草滄源一副奶媽的樣子。
“那最好了,另外,王青衣現在是副隊長,戰鬥的時候,你要百分之百聽從她的指揮命令。”
“主公,我是你的武士,爲什麼我就沒個一官半職?”
楚城認真地回答了天草的這個問題,他對天草滄源道:“因爲你現在還沒有承擔起責任的能力,你力量是足夠了,精神不穩定。你不作死也只是相對而言,如果被刺激到了,你會做出很荒唐的事情,我不能把其他人的性命交給你來決定。”
“那就不好玩了。”天草失望。
“你自己組建隊伍,自己花錢養,我不會反對。我給你的支持,只能是我手中的制式裝備。”
“還不如萊因哈特那個土著?”
“我是領主,萊因哈特是騎士,這是最穩固的蓋亞關係。”
“如果我也有仇恨,主公會爲我復仇嗎?”天草滄源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楚城道:“看怪誰了,如果不是你的錯,我願意幫你復仇。如果是你做錯了,我也只能保證庇護你的安全。”
“肯定不是我的錯,但是我也沒那麼想要報仇,這個世界充滿仇恨,還是算了吧。”
“爲什麼不想報仇?”
“我又不是苗華,她打算把仇人送進地獄,她自己造的地獄。主公你說,到底誰纔是瘋子?”
楚城無法回答,精神病人講起道理來,往往是無法辯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