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身怎麼樣？”孫晗站在試衣鏡前朝唐樂擺pose，揚手一撩鬢間長髮，轉了個圈，順便拋出半個媚眼。
不規則的乳白色裙鋸飄上飄下盪漾了一圈之後，安靜下來，像是最終歸於了平靜的漣漪。
唐樂摸索着下巴，擠着眉頭緩緩將目光移上去，最後十分苛刻的撇着嘴搖了搖頭，好像對她這身打扮又不滿意。
孫晗看着他的眼神，臉上的微笑禁不住垮了下來。
“少爺，這已經是我換的第五條裙子了，我真的挺不住了。”她說着一插腰，挺直的脊樑歪斜下來，無可奈何的瞅着她。
明天就是面試的日子了，孫晗卻發現自己還沒有合適的衣服呢，從張愛那搬出來的時候，一共只有兩套衣服來回的換，趕上意外，還得拿唐樂的大T恤扛着。
早上唐樂睜開眼一聽這話，馬上樂顛顛的帶着她出來買衣服，不過前提就是孫晗得徵求他的意見。
照孫晗對男人的理解，貌似他們都是巴不得女人能痛快點的那一類生物，怎麼這事兒到唐樂的身上就逆天而行了呢？
這不科學好不？
孫晗的耐心就算再好也承受不住了，在她眼裡這些裙子穿在身上都沒有太大的區別，反正工作起來的時候她又不能總是照鏡子，穿給別人看的東西，她真是沒有那麼在意。
唐樂挑挑眉梢，理直氣壯的說：“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少爺我給你買件衣服總得讓我自個兒看着順眼才行吧？”
他指指店員手上拿着的衣服，“你把剩下那幾條也試一試，快去。”眼見孫晗那抹殺豬刀一般的尖銳眼神落定在自己的臉上，唐樂無所謂的招招手，“試完這幾件我保證挑出一條我最喜歡的，快去，乖。”
“說話算話？”孫晗滿眼狐疑，好像對方欠了她八百萬一樣。
“一言既出，什麼馬也追不上。”唐樂笑眯眯咧着嘴，一雙小鹿般迷濛澄澈的目光，瞬間染上一抹狡黠。
孫晗已經無力再跟這貨爭辯什麼，有錢的是大爺啊！
她認命的從店員手上拿過衣服鑽進了試衣間，心道自己是有多久沒逛過商場買衣服了，現在的店員都這麼好脾氣嗎？試了這麼多都不滿意，還堆着滿臉笑，這裡又不是什麼高端定製的奢侈品專區。
孫晗就那麼撇着嘴一次次從試衣間裡走出來，越發的灰頭土臉，最後直接將白眼往上一翻，叉腰斜着一站，“唐少爺這是最後一條了，你看着辦吧。”
她這麼保持了半分鐘，覺得眼睛有些承受不住，開始反酸，纔不得已，端正了眼神，“嘿，我說湯勺，行不行的你倒是說句話啊？”
要是不願意給老孃買衣服也不用這麼耍我吧？老孃可以去借錢的好吧？
孫晗看唐樂的目光瞬間衝涌了各種情緒，鄙視、鄙視、鄙視，以及，鄙視。
唐樂緊板着一張臉，完全沒將孫晗精光四射的小眼神當回事，依舊用他那種容不得半點沙子的眼掃蕩着孫晗，似乎正在腦中醞釀着那些尖酸刻薄的臺詞。
分秒間，孫晗也做好了準備，只要唐樂
再說個“不”字，她馬上把她的衣服換回來走人，不就是買件像樣的衣服，來雙像樣的鞋嗎？她就不信跟張愛那貨打欠條弄不回來點錢。
倏爾，唐樂微微一笑，歪頭對旁邊的店員說：“這條裙子也不錯，也打包吧。”
“好的，先生。”店員小姐樂開了花，馬上找了件一樣尺碼的新裙子，大包裝好開了票據，“先生，一共六千零八十，請那邊的收銀臺交一下款。”
唐樂笑着點點頭，將單子拿在手上去交錢，貌似用眼角的餘光瞄了瞄目瞪口呆的孫晗，又好像連點餘光都沒有賞給那個傻丫頭。
孫晗是真的受到了驚嚇，直到唐樂的背影消失的時候，都沒能從這種驚嚇的後遺症中解脫出來，好像是個被人放在那裡的蠟像。
最後是店員小姐有些不好意思了，“這位女士，您的衣服已經找了新的打包裝好了，您看，您是不是把身上這件換下來呢？”
“噢，好。”孫晗驀地回過神，木訥的轉身回了試衣間。
她把手上的衣服交給店員小姐的時候，腦子還有些蒙，想問什麼，又覺得什麼都不用問。
店員小姐到底是善解人意，輕聲笑着說：“您可真是好福氣，有個那麼帥，出手又闊氣的男朋友。”
孫晗囧兮兮的笑了笑，覺得這事兒不怎麼好解釋，也沒啥解釋的必要。
哪知，這話正好讓拐彎過來的唐樂聽見了，這貨直接揚胳膊摟住孫晗的肩膀，“你看看，人家都說我好，遇見我這麼好的男人不趕緊嫁了你還猶豫什麼啊。”
唐樂說着朝她眨眨眼，好像無數次求婚未果之後不得已才見縫插針一樣。
店員小姐笑着將所有的裙子交給唐樂，整整十條裙子，裝了三個袋子。
孫晗趕緊悶頭轉身走了。
那個地方一定是被空調嫌棄了，爲什麼一點涼風都吹不過去，熱得她全身火燒火燎？
唐樂笑呵呵的追上去，拉長着聲音喊：“親愛的，還得來雙高跟鞋吧？這回我保證沒意見了，有意見我也保留成不？親愛的？”
孫晗皺吧着眉頭聽唐樂在身後抽風，最後只能堵上耳朵越走越快。
*
兩年後，唐樂起了個大早送孫晗到花藝集團面試。
說起來，他對花藝集團的大廈真是沒什麼好感覺，每次開車過來基本上都是跟武則天談判，基本上都是鎩羽而歸，就算不那麼慘也吃不到什麼好果子。
唐樂瞄着這座如怪物一般高聳如雲的建築，抿了抿脣角，歪頭看她，“在花藝工作就比在我那工作好那麼多嗎？”
孫晗解開安全帶眯眼一笑，“湯勺，你說你上班時間也看我，下班時間也看我，總會有一天產生視覺疲勞吧？我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唐樂反應了一下，還有點小激動，“這麼說，你很擔心我對你產生視覺疲勞？”
他這麼不確定的試探着，心裡卻已經沒出息的百花齊放了，原來，她還是很在乎他的呢！
“嗯，當然。”孫晗很重的點了下頭，開門下車。
她彎腰，往裡看着，並沒有辜負唐樂期待的眼神，就着纔剛的話題繼續說：“如果你對我斷了那種亂七八糟的想法，免不得要帶雜七雜八的女人回家，到了那個時候我不是連個安穩覺都睡不好了嗎？”
孫晗說完抿嘴一樂，關上車門走了，走到大廈門口的時候，忽然聽見唐樂的咆哮。
“小爺我今天就找個美女來鎮你這小妖精！”
孫晗頓了頓腳，淡淡一笑，隨即就聽見了車子氣呼呼飛揚而去的聲音。
她深吸口氣，走進了花藝集團的大廈。
孫晗才進去不久，大廈門口就開過來一輛黑色轎車，車子停下後，裡面穿着一身黑色套裝的女人卻沒急着下車，而是朝唐樂離開的方向瞄了一眼，“老王，纔剛那是樂樂的車吧？”
“嗯，好像是跟纔剛走進去的女孩認識。”老王口中的女孩說的就是孫晗。
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花藝集團的董事長，唐樂那個武則天一般的媽沈冰。
沈冰皺皺眉頭，靜默片刻下了車。
今天的面試官是產品部總監，孫晗到的時候已經不少手持簡歷的男男女女在走廊裡走着了。
花藝集團每年都會面向社會招收員工，但每年頂多就留下一個，或者一個都不留下。
所以，雖然在招收的時候並不會特意要求學歷和工作經驗，但競爭的激烈程度卻是不言而喻。
孫晗正在座位上等着被叫號，忽然從走廊另一邊過來一個穿着黑色套裝的男人，喊道：“孫晗在嗎？”
孫晗一怔，馬上站了起來，“我就是。”
“噢，你過來一下。”男人說完之後招呼了一下在辦公室外站着的總裁助理，“她的面試順序往後調整一下。”
“好的。”助理痛快的點頭，看來說話的人很有分量。
孫晗雖然有些不明白情況，但見對方二話不說轉身就走，也只能傻顛顛地跟上去了。
“請問，您是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她快走了兩步，昂頭問那男人。
“我們董事長想見見你。”男人說着走進電梯。
留在外面的孫晗，一下撐住即將關上的電梯門，囧笑着問：“我能不能問一下董事長爲什麼要見我？”
男人輕笑一下反問：“您心裡沒數嗎？”
“難道……跟唐樂有關？”
男人點頭，“請。”
孫晗抿着下脣，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走進了電梯。
要是唐樂真給他媽打了電話的話，那也是好心，起碼要感激一下，不過這工作……她就真是不好意思要了。
孫晗想着自己好不容易盼到的工作機會有可能就被唐樂這麼無心插柳給搞掉了，心裡一陣陰森森的怨念。
董事長辦公室在頂層。
透明的落地窗裡面有幾個格子間，然後就是大門緊閉着的董事長辦公室了。
男人在外面敲了兩下門，馬上從裡面傳出了請進的聲音。
孫晗深吸口氣，在男人彬彬有禮的開門之後，緩步走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