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不韋兩眼微眯,看着眼前這個猶如農者的燕國密使蔡鳥,許久後說道:“燕使好謀略!此事呂不韋無法做主,需稟過我王之後再做決斷。”
蔡鳥起身道:“丞相儘可思慮周詳再做定奪。”說着也不請辭大搖大擺的跨門而出。
呂不韋在大幾後思慮了半天最後還是拍了拍手。
門外侍者躬身入內,呂不韋道:“備車,去王宮。”
一路之上呂不韋坐於馬車中將那河間十城圖和天下大勢圖打開反覆看了許久,竟然悟出了些什麼,臉上的表情輕鬆了許多。
呂不韋入到宮中想要覲見秦王,宮中的內侍告訴他秦王正在武場練習弓馬劍法。
呂不韋又馬不停蹄的來到宮外的校場,果然見到嬴政正在和軍中的將士用劍對攻。
十五歲的少年嬴政穿着一身黑色皮甲,右手握着一把長劍左手一個不大的皮盾此刻正和一個同樣打扮的劍手劍手互攻。
嬴政手中長劍刁鑽無比且出手狠辣,專門往那劍手身上薄弱的地方招呼。那劍手只是簡單的橫劍招架,時不時的才攻出一招,但只一招就將嬴政的全盤攻勢化解,顯然是在教授劍法並非生死相搏。
呂不韋來到校場一旁,此處站着一人此刻正在全神注視着場中較量,時不時的大聲指導兩句。
此人四十左右年紀黑堂臉絡腮鬍,濃眉大眼闊口寬鼻,虎背熊軀一身黑亮鎧甲威武不凡。嗓門之大猶如虎吼,一舉一動透着殺伐之氣。
見呂不韋來到他的身旁哈哈笑道:“丞相無事不來,可是來找大王。”
呂不韋笑道:“蒙將軍這裡精兵悍將殺伐沖天,實在是生人勿近,我一向不通武事只好藏拙免得來您這裡出醜。”
蒙驁哈哈大笑。
沒有了蒙驁的指點,稍待場中比武教習就停了,嬴政脫掉頭盔露出俊朗的面容,十五歲的他已經長得初具帝王氣勢,一米七幾的身高,臉盤稍圓濃眉大眼,隆鼻海口,端莊挺拔,加上他闊背蜂腰一身皮甲束上後更顯英武。
嬴政接過一旁侍者遞上來的汗巾擦着滿頭的大汗,哈哈笑道:“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夠真正和蒙武你爽快大戰一場,不用你再讓我。”
和嬴政對戰的男子也將頭盔脫掉,去了遮掩的頭盔看來這蒙武竟然和蒙驁長得一般無二隻是沒有那許多鬍鬚罷了。
蒙武同樣笑道:“大王進步神速,我如大王這般年紀時可沒有大王這樣的本領。”
嬴政看到了候在一旁的呂不韋,欣喜的轉身走了過來道:“仲父來了。”
呂不韋施禮道:“參見大王。”
嬴政見呂不韋並未多言知道他大概是有機密事情稟奏,先對蒙驁施了一禮道:“蒙將軍今日就到這裡吧。”
蒙驁自然知道呂不韋有事稟報,哈哈笑道:“我王進步神速,但是千萬不可懈怠,明日也要來校場練習。”
嬴政點頭稱是和蒙武打了個招呼就拉着呂不韋的手道:“仲父我們到宮中說話。”
兩人出得校場,車馬早已備好,嬴政拉着呂不韋上了自己的車架。
車架緩緩啓動,市井場景開始向車後移動。
嬴政抓着呂不韋的手問道:“仲父此來可是有急事?”
呂不韋道:“正是。”說着從懷中掏出那份河間十城圖交予嬴政道:“燕國國主將這河間十城送給臣做私邑,臣不敢受所以來稟報我王。”
嬴政展開絹軸掃了兩眼,哈哈笑道:“仲父但收無妨,燕國國主以這區區十城就想離間仲父與我,所付出的代價爲免太低了些。”說着哈哈笑了起來道:“我看這回那燕王恐怕要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呂不韋見嬴政一眼就看穿了燕國詭計心中巨石落地立時輕鬆起來,“這燕王倒也有些見地,這一石二鳥之計確是歹毒,若是臣收了這河間十城就會讓大王疑心與我,若是臣不收這十城就是放棄了爲大秦開疆拓土的機會一樣是對大秦不忠,說實話臣初受此圖時還真是大感爲難,不知如何處置。”
嬴政笑道:“仲父有何爲難,下次再有人送來什麼十城百城的仲父只管笑着收下便是。”說到這裡嬴政微一猶豫道:“只是若受了這十城恐怕立時就會和聯手攻燕的趙國交惡……”
“老臣也是這般想法,若是受了這十城趙國肯定會有其它想法,我們的攻燕聯盟就會立時瓦解。”
嬴政想了想呵呵笑道:“仲父這幾日我都在想爲什麼我們要隔着趙國去攻打遠方的燕國,就算是將燕國一舉覆滅,也只是爲趙國清理了身後的敵人罷了,對我大秦是一點好處也沒有,反而在身旁養了一隻猛虎。攻燕此舉與範丞相曾經制定的國策遠交近攻也大是不符。仲父,我以爲我大秦應當將眼光定在韓國趙國等身邊之國上,至於燕國其地處偏僻貧瘠,國力不強,實在不是我大秦現在應當考慮的敵人。”
呂不韋心中微驚,臉上驚喜連連笑道:“沒想到我王這般年紀就有此等見識,看來臣準備的一番說辭都無用了!”
嬴政靦腆一笑道:“都是我胡亂猜想的,還請仲父指點。”
呂不韋呵呵笑道:“我王剛纔的一番見地哪裡需要指點,正是臣心中所想,臣這就去稟報太后,請她定奪施印。”
哈哈哈,車架中傳來兩人的大笑之聲。
車架到了王宮嬴政在呂不韋起草的詔書上用了王印後,呂不韋就直奔趙姬的長揚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