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德帶着夥計,捧着那些拿走的服裝,重新出現在蜜月號套間門口時,亨利和波西婭正坐在餐桌旁,喝酒店提供的免費香檳。
“裡德先生,”亨利放下手裡的高腳杯,朝站在門口的裡德走過去,客氣地說:“假如您不反對的話,我可以在明天或者週一給您結賬。”
“瞧您說的,亞當斯先生。”裡德用尖細的聲音叫道:“所發生的一切誤會,都是報紙上不負責任的報道所致,裡德裁縫店願意永遠爲您服務。至於賬單嘛,您想什麼時候支付,就可以什麼時候支付。”
亨利心裡暗自冷笑,假如此刻依舊沒有找到那張支票,取走了所有衣服的裡德,估計就該派人到酒店裡找自己要賬了。但他心裡很明白人艱不拆的道理,並沒有當面拆穿裡德虛假的面目,而是順水推舟地說:“裡德,麻煩你讓夥計快點把衣服都搬進來吧,我還有急事要出門呢。”
“好的,我馬上讓他們都搬進來。”裡德說完,轉身衝站在後面的夥計喊道:“大家動作快點,把亞當斯先生的衣服都放進衣櫃。”聽到裡德的吩咐,捧着紙盒的夥計們立即魚貫而入,把不久前取走的衣服,重新放進了臥室裡的衣櫃。
等夥計們陸續從臥室裡走出,裡德又殷勤地對亨利說:“亞當斯先生,我看您身上的這套衣服已經不能穿了,明天我派人再給您送一套一模一樣的過來。”
波西婭等亨利換好了衣服,挽住他的手,一起走出蜜月號套間時,心裡還有些忐忑:“亨利,你說,我姑姑會不會到現在都不知酒店裡發生的事情,要是到了家門口,她不準查爾斯放你進門,我們又該怎麼辦?”
“放心吧,波西婭。”亨利在波西婭挽着自己手臂的那隻手背上,輕輕地拍了兩下,安慰他說:“我相信你姑姑一定不會把我攔住門外的。”
兩人下樓梯時,站在前臺的喬納森就看到了他們,連忙跑到樓梯前,躬身問道:“亞當斯先生,您這是要去什麼地方?需要我給您準備馬車嗎?”
“是的,經理先生。”亨利客氣地迴應說:“我要送波西婭小姐回紹勒迪希公爵府,請您給我安排一輛馬車吧。”
以前遇到亨利要使用馬車的情況,喬納森通常都是叫過一名服務員,讓對方帶着亨利去乘坐馬車。但今天喬納森表現得格外殷勤,親自領着兩人來到了一輛停在門口的馬車前,還搶先爲他們打開了車門。
馬車啓動後,波西婭身子微微傾斜,把臉放在了亨利的肩膀上,嘴裡說道:“亨利,我覺得今天經理先生好像對您格外熱情。”
亨利咧嘴笑了笑,擡起右手,抓住了波西婭的左手,和她十指交叉在一起,說道:“這次支票丟失,喬納森也有一定的責任。他希望通過良好的服務,來挽回此次事件所造成的不良影響。”
“那房間的服務員呢?”波西婭聽到亨利說不追究那位藏起支票的女服務員,不由擔心地說:“亨利,不管怎麼說,不能讓她繼續擔任你的客房服務員了,應該讓經理先生儘快給你更換一個。”
“你來之前,喬納森已經帶着新的客房服務員來了。”亨利向波西婭解釋說:“我和你在客廳裡聊天時,她正在臥室裡幫我收拾房間呢。對了,波西婭,我有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兒?”波西婭簡短地說:“問吧。”
“我們結婚後,你打算住在什麼地方?”亨利試探地問:“是打算留在城裡呢,還是回鄉下的莊園?”
波西婭坐直身體,用輕鬆而又充滿愛意的語氣說:“我們結婚後,你就是一家之主,你說住在什麼地方,我們就住什麼地方。”
“我想還是住在城裡吧。”亨利思索了片刻,說出了自己的決定:“你姑姑的朋友多,可以請她幫我們留意一下,如果有合適的房子,我們可以買下來。”
兩人正說着話,馬車忽然停了下來,車伕對亨利禮貌地說:“亞當斯先生,紹勒迪希公爵府到了。”
亨利推開車門先下了車,然後伸出手牽住波西婭的手,幫着她從馬車裡下來,然後兩人肩並肩來到了公爵府的門口。
“亨利!”波西婭望着緊閉的大門有些心虛地說:“不管待會兒姑姑如何對你,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讓她幾分,好嗎?”
亨利的心裡很清楚,假如在支票找到前,自己這樣上門,肯定會吃閉門羹的。如今事情已經水落石出,恐怕公爵夫人對自己的態度,會來一個180度的大轉彎,吃閉門羹這種的情況是不可能發生的。
看到亨利點頭表示同意,波西婭深吸一口氣,走到門前,伸手摁響了門鈴。片刻之後,僕人查爾斯出現在門口,衝着波西婭鞠了一個躬,態度恭謹地說:“波西婭小姐,您回來了,公爵夫人正在到處找您呢。”
“啊,姑姑正在找我?”聽到查爾斯說公爵夫人找自己,波西婭有些慌亂地回頭看了一眼亨利,想從他這裡獲得幫助。
“放心吧,波西婭。”亨利攬住波西婭的肩膀,柔聲說道:“不會有事的,我們進去吧。”
站在門口的查爾斯,看清楚波西婭身旁的亨利,立即向後退了一步,背靠着敞開的門,衝着屋裡大聲地喊道:“亨利·亞當斯先生到!”
隨着喊聲,瘦高的公爵夫人提着裙子的兩側跑了出來。看到站在門外的亨利,立即喜笑顏開地說:“下午好,亞當斯先生。”她伸手挽住了亨利的一隻手臂,牽着他往屋裡走,嘴裡熱情地說,“我和我丈夫剛剛還在念叨您,說您是不是最近太忙,以至於都沒有時間登門拜訪我們了。”
波西婭見自己的姑姑對亨利如此熱情,不禁目瞪口呆,她甚至有一種錯覺,那個在餐桌上當衆宣佈不準亨利進見面的人,並不是自己的姑姑,而是一個俯身的魔鬼。
“波西婭,你怎麼還站在那裡啊。”公爵夫人牽着亨利走了幾步,一扭頭,發現波西婭還站在原地沒動,便催促她:“快點進來,我們很快就要吃晚飯了。”波西婭慌亂地答應一聲,跟在公爵夫人和亨利的後面進了房子。
“好了,別說了,我想亞當斯先生一定餓了吧。”公爵夫人挽着亨利的手臂,不由分說地拖着他往餐廳走:“我們現在就去餐廳。”
波西婭見自己的姑姑和姑父一反常態地對亨利如此熱情,心裡格外開心。她心裡暗想,根據他們現在的反應,待會兒亨利提親的話,想必不會遭到他們的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