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過年,已經只有不到二十天的時間了,而合作社的紅利,卻還沒發下來……
泉州各家,多少都有點忐忑:這次合作社到底會發多少紅利?
有人說,那至少是萬貫起:因爲兩個合作社的資產都在去年達到了三、四千萬貫的水平,就算是拿一成的資產出來發,那也有三、四百萬貫!
這麼多的錢,就算分個百分之一,那也是三、四萬貫!
不過,說這種話的人,大多是街頭巷尾,坐在茶館道聽途說的閒人。
但凡對經營有多瞭解的人,便知道,商鋪總資金的多少跟盈利是沒有必然關係的!
而就算是盈利,也跟分多少紅利,沒有必然關係:因爲所得之利潤,除了當紅利分配掉之外,還有更多的用途。
考慮到合作社從新佔的區域,獲得了那麼多莊園土地,開春之後,必然需要大筆的啓動資金,所以,稍有見識的人,都覺得,今年的紅利不會分太多!
很有可能,會只是意思意思罷了。
當然,還有更極端的說法,那就是別看合作社佔了那麼多地盤,可實際上,卻因爲王延興大興兵事,放肆徵派,今年其實是虧了!
這次股東大會上,不但不會分派紅利,而且還會要求各家注資!
否則,就要取消在合作社的股權!
聽到市坊間種種傳聞,南城的石德寶的心,那可是一會上、一會下,就像那水舂的衝頭一般,忽而擡起老高,忽而,急轉而下,砸到了地底下去了……
之所以會這樣,自然是因爲,他家,便是那自己作死的小家族中的代表!
而且,如果說別家還能往不爭氣的子侄身上推責任,他石家,卻是完完全全的,石德寶自己作死,賴不得別人。
石家本就家底一般,當年能湊齊兩千貫交股本,已經是傾其所有了。還好,去年合作社分四次,一共分了大筆的紅利,讓他回了本之外,還有些賺頭!
如此利好之下,讓他有點得意忘形,忘記自己姓什麼的了。以爲,自己也可以過上奢侈的富家翁的生活。
再加上,今年也是延續了去年的良好勢頭,在春夏秋三季,都分得了好幾百貫的利。
他用起錢來,便全然沒了節制,他是好吃、好喝、買馬、賭球樣樣不落下,甚至還花了一千貫買了一輛高檔馬車……
憑他的收入,自然支撐不起這麼高的消費,但是,沒關係,沒有現錢可以賒賬嘛!
只要是知道他在合作社有股份的人,都不會拒絕他的賒欠要求。
直到前來催債的人告訴他,他已經欠了四千貫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大事不妙起來:因爲,今年合作社只有一次紅利派發了,按照去年的經驗來看,肯定是發不了這麼多錢的!
怎麼辦?
馬上就要年底了,怎麼辦?
也許今年合作社會多分些紅利?還是,當真一文不發?
一時間,石德寶急得象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到處去打聽。
可惜,誰也給不了他準信。
石德寶去合作社的執事處詢問,得到的答覆,也永遠都是官方的答覆:合作社效益很好,今年盈利不少,具體的盈利數量和具體分紅多少,需要在股東大會通知和決定。
怎麼會要等到股東大會?大家都知道,王延興掌握了合作社一半的股份,王延興完全可以一言將分紅比例定下來。
他不相信王延興會當真將這樣的事情全然交到股東大會上來決定。這個比例肯定早就定下來了,只是,一直沒漏出風聲。
他有心去刺史府求見王延興:作爲一名有百分之一股份的股東,他還是有這個資格的。
只是,那時,王延興還沒回到泉州,他又如何見得着?
得找個知道底細的人問問。
可是,誰能會知道底細呢?
泉州的三大家族中,章家就算了,章之源倒了,完全不能理事,而將全部的股權請刺史府代理,不提也罷。
另外,黃濤、林有心也許知道,可他們高高在上,卻不是石德寶能高攀的。
石德寶思來想去,倒是想到了一個人:奴隸販子章舞。
這個奴隸販子,可是最早投靠王延興的人之一。
他獻給王延興的那個美女,現在都給王延興生了兩個男孩了。
章舞幾乎就是那個越孃的孃家一般。所以,章舞跟刺史府也算是能說上話。
而且章舞同樣也是南海投資合作社的小股東。
現在,王延興還在大量地需要奴隸,所以,還在一直和章舞合作……
所以,在石德寶能說得上話的人之中,也就是他或許能瞭解到內情了。
只是,王延興卻不喜歡用漢家子爲奴,而只用不通文化的蠻夷。所以章舞去年以來,全在夷洲捕奴。
卻不知道他現在回了沒有……
石德寶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去章家看看。
隨即他不再猶豫,叫了馬車便往章家而去。
等到了章家門外,遞了帖子進去。
沒想到,章舞竟然已經回來了。
非但如此,居然還親自到門外來迎他:“哈哈……石老弟,當真是稀客呀!”
石德寶連忙打着拱道:“章老哥,你整年都在外面忙生意,小弟就是想找老哥吃杯酒,也是沒法子啊!”
“唉……老哥就是個勞碌命,哪能跟老弟這般會享受?”說着章舞領了石德寶進了屋內,一邊聊着閒話,走到了大廳落座。
看着廳中的佈置,已經全然改成跟跟刺史府邸一般的一圈半圍着的沙發,石德寶不禁驚道:“章老哥,你還當真是步步緊隨招討使啊!”
聽到石德寶這般說話,章舞哈哈笑道:“哈哈,某等寒門,不像你們那般,有林、黃等人爲領袖,無人可追隨,只好是隨了招討使啦!”
聽到章舞突然這般說,石德寶驀然一愣,好一陣才喃喃自語般說道:“還是跟隨招討使好啊……還是跟隨招討使好……”
“老弟你這話就說錯了!”章舞笑道,“誰不知道,你們一向都能得林、黃照拂,招討使也就能賺幾個錢罷了!倒是跟某身上一般,大半是銅臭……哪有什麼好可說!”
“千萬不要這麼說!”石德寶連忙擺手道,“可招討使對某等有如再生父母,怎麼可能只是一身銅臭?”
“哦?”章舞一聽,感覺,這口風跟以往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