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申定平說出的這個名字,王延興卻一陣驚異。
原來,申定平所說的,不是別人,而是王秀兒!
“她不是你的得力助手嗎?到了某這裡,那你呢?”王延興驚訝地問道。
“此前在小溪場,徐武、羅二、章大爐等人都不足以獨擋一面,某隻能讓秀兒當了總管……”申定平不好意思地笑道,“現在,某不用爲其餘事情分心了,秀兒也就閒下來了。”
聽申定平一說,王延興明白了。
在小溪場後期,王延興開始分心水師後,小溪場的細務便委託給了申定平和王延路。
可申定平每天都要守着火器的試製,而王延路則掌管着財政,兩人都沒有更多的時間來管理小溪場的行政。
而現在溪場區的負責人徐武,那時候,還是個被俘虜的山匪頭子;
現在各場的場長,要麼是匠人,要麼是軍戶,不堪其用。
也就是在這個特殊的時期,讓原本是給申定平打雜跑腿的一個黃毛丫頭當上千號人頭頭。
現在,申定平專職負責各式火器的試製,跟他一起過來的王秀兒,便每日裡在靶場記記數據。
這顯然跟一手掌控小溪場大局的秀兒總管的才能不符嘛!
“哈哈……那你讓她來吧!”聽完申定平的話,王延興哈哈一笑,“秀兒之才,可不要讓她浪費了!”
正在此事,外出送案牘的楊興怡回來了,聽到後面的這番話,嫩臉一紅,就要向王延興請辭。
其實,楊興怡走了便走了,卻是與孟鹹面子上不好看,連忙挽留道:“興怡這是何意?某叫這王秀兒過來操持這案牘之事,確是有一件大事,要請興怡費心!”
楊興怡連忙躬身拜倒:“不知是何事,還請刺史派遣!興怡定當竭力而行!”
“此事,費時費力,極爲龐大,辦好了,卻是能流芳千古!”王延興徐徐地說道。
“便是,新編一部韻書!”
“啊……”楊興怡一聽,差點沒暈倒。
本朝所用之韻書,還是玄宗皇帝,開元年間所定,成爲唐韻。
天下各州,莫不行此韻。
如今刺史讓重編韻書,這是何意?造反嗎?
見楊興怡一臉震驚,王延興心裡又是一陣失望,知道此人難堪大任。
不過,好歹看在孟鹹的面子上,還是準備給他個機會,便詳細地說道:“某不是要一本大韻書,而是某今日習得二十幾個泰西的字母,其字詞的發音,便是又字母組成。”
“此法,一樣可以用於某大唐的文字!”
說着,他將後世的漢語拼音說了出來。
然後,讓楊興怡將常用的六百個字,全部標上拼音,然後,按照字母的順序,將六百個常用字排好序。
“此事,興怡也可多請些朋友一起做,半年之內,可以做好嗎?”
聽完王延興描述後,楊興怡心道,還當是件什麼大事呢,原來是泰西人的玩意。
不過,既然王延興有安排,只得接受了安排,心中暗歎了口氣,才答道:“興怡定不辱使命!”
楊興怡,出來刺史書房,準備離去,想了想,又轉身朝孟鹹暫住的院子走去。
進了院子,求見孟鹹。
孟鹹趕緊請他進來:“可是,遇到什麼不如意的事啦?”
吩咐胡兒給同窗沏茶之後,孟鹹隨意地問道。
“倒也是沒有不如意……刺史交待一件事,興怡不知如何處置,特來向長求問計……”楊興怡便將王延興交代的標拼音的事說了一通。
孟鹹也不着急,看似隨意地聽着,眉頭卻漸漸地皺了起來……
只要一想事,便會頭疼,可聽到這些事,又無法不去想。
楊興怡不知此節,只管往下說。孟鹹,則強忍着痛,聽着。
聽完楊興怡的描述,孟鹹心裡也是清楚了王延興的用意,卻不單是給楊興怡點事情做做那麼簡單。
便忍着頭疼,微笑着說道:“韻書是第一步,若是某所料不差,這韻書,應該是給蒙學所用。”
“若是興怡能做好注音的這一步,接下來,應當是注義了!”
“那所成之書,便可稱爲字典!”
聽到字典兩個字,楊興怡心裡驀然一跳,那可是當真不是件小功德啊!
見楊興怡興奮的表情,孟鹹點點頭:“興怡!此事若成,功德只在千秋啊!”
“啊……原來刺史是當真要重用某啊……”楊興怡一陣感慨,“某原來是錯怪刺史了。只是,某才疏學淺……”
“無妨,無妨,刺史不是說,讓你請一些同學、好友一起做嗎?”孟鹹淡淡地笑道,“此等功德千秋之事,應該是無人推脫!”
“興怡可不要辜負了刺史的重託啊!”
“興怡不敢!”楊興怡連忙拱手謝過,興沖沖地離去。
他走了,可孟鹹卻因爲這一會的腦筋,疼得頭蓋骨都要炸裂了似得。又讓胡兒輕輕地揉了好久,才沉沉地睡下。
孟鹹總算客人打發走了,王延興卻纔迎來他的客人。
說客人也許不太確切,因爲來的,是王秀兒。
大概是許久不見的原因,王延興感覺特親切,熱情地招呼她先坐。
可秀兒卻怯生生地看着王延興,默默地行禮道:“秀兒見過阿郎……”
話還沒說完,就見秀兒兩眼一片水汪汪,然後就豆大一滴的眼淚,叭嗒吧嗒地往下落。
“哎!你哭什麼呀!是不是申哥兒欺負你了?說,阿郎給你做主!”王延興連忙起身,過去給她把眼淚擦乾。
“不是……不是都虞候……”可秀兒卻只顧着搖頭。
“那是誰,欺負某的秀兒生氣啦?說出來,阿郎替你找他去!”王延興一臉嚴肅地問道。
誰想,秀兒卻伸出手指頭,指着王延興,抽泣道:“是……是阿郎!”
“阿郎哪裡做錯啦?”王延興一陣發愣,“好秀兒,不哭啦!阿郎給你陪不是了,好不好?”
“秀兒不要阿郎陪不是……”秀兒這才止住哭泣聲,“秀兒只盼這阿郎以後不要不要秀兒就好!”
什麼叫不要不要秀兒?王延興聽着有點拗口的詞,心裡再念了一遍,原來小丫頭在怪自己太久沒理她。
連忙又給她把眼淚擦乾淨:“阿郎怎麼會不要秀兒呢?阿郎只是想讓秀兒在申哥兒那裡幫忙打下手。”
“可是,都虞候那裡現在又無事可做了……”
“所以!某就把你叫到書房來啦!”王延興指了指案几上堆着的文案,“某這裡有這麼許多文案,需要你幫某整理!”
見到案几上的卷宗文稿,秀兒使勁把眼淚擦乾,撲通一聲跪下:“奴錯怪阿郎了,還請阿郎治罪!”
王延興只好又將她扶起來,笑道:“阿郎指望着秀兒幫阿郎做事呢!”
說着,又端着她的雙臂,讓她坐到坐塌上:“笑一個好不好?”
“嗯……”秀兒羞澀點點了頭,抿着嘴,微微地笑了笑。
能讓秀兒破涕爲笑,王延興心情也是大好。
只是,他卻沒發現,秀兒眼角邊的那一點點,微不可查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