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一個賊配軍竟然也敢沐猴而冠,裝起大爺來了?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楊提轄,弟兄們說的也是,這裡離東京也不遠了,端的熱了走不得!休見他們罪過!權且教他們衆人歇一歇,略過日中再行,如何?”
楊志見老都管一副商量的口吻,也不好太過說出一些過分的話語,只是嘟噥道:“都管,你有所不知。這裡正是那強人出沒之處,地名叫做黃泥岡,閒常太平時節,白日裡兀自出來劫人,休道是現在這般光景。誰敢在這裡停腳?”旁邊的一個廂禁軍反駁道:“楊提轄,非是我等兄弟們不願意聽你這言語——自打從大名府出來,你一路危言聳聽。說什麼強盜出沒、盜賊橫行,可是直到今日,我等去並無見到一個強人,莫不是你失陷了花石綱,膽子也跟着輸破了吧?啊,哈哈哈。”那軍士說道後來,已是一副嬉笑嘴臉。
楊志聞言大怒,他生平最記恨別人提起這事。此時,本來他的心下就煩躁不已,眼見這個不識相的軍士竟敢出言奚落,如何能夠忍得下這心頭之恨,也不再說話,手揮藤條,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那軍士已經挑了這百八斤重的擔子走了這多日,精力早已不濟,即便是平日裡,他生龍活虎時也決不是楊志的對手。此番楊志盛怒之下,他又如何能夠抵擋?片刻間,這軍士大呼小叫時,身上早已捱了楊志的無數藤條。幸虧楊志雖然惱怒,心裡卻也清楚如
果打傷他,這擔子卻不知該讓何人所挑,所以這軍士雖是血肉四濺,其實卻傷得並不是太重。饒是如此,旁邊的衆人看了心裡也是大爲震驚,覺得眼前的這個傢伙確實不是什麼好人,一旦惹得急了,估計什麼事情也能幹的出來。
那軍士見機不妙,趕緊求饒,一旁的老都管實在看不下去了,過來勸導:“楊提轄!且住!你聽我說。我在東京太師府裡做公時,門下軍官見了成千上萬,都向着我喏喏連聲。不是我口淺,量你是個遭死的軍人,相公可憐,擡舉你做個提轄——左右也不過是個芥菜子大小的官職,直得如此這般地逞能!只顧把他們打,是何看待?”
楊志正好藉機下臺,說道:“都管,你須是城市裡人,生長在相府裡,那裡知道路途上的千難萬難!”邊說邊坐了下來,那軍士見他停止打鬥,趕緊挪向一邊,嘴裡卻不斷呻吟。老都管道:“楊提轄,你這可就不對了。就是四川、兩廣等地,我也曾去得,卻不曾見你這般賣弄!”
楊志心裡沒有好氣道:“如今須不比太平時節。”老都管覺得抓住一個把柄,有些得禮不讓人反問道:“你說這話該剜口割舌!今日天下怎地不太平?”
楊志待要回言,轉首間看見後面松林里正有一個人在那裡探頭探腦長望,嘴裡着急地喊道:“俺說甚麼來着,兀的不是歹人來了?”衆人聽到楊志這般說話,心裡均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