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隨其後的衙役們一陣冷笑:“我說,你都快死的人了,操那麼多心幹什麼?”旁邊一個年長的獄卒笑道:“你覺得冤枉,喏,你看看,那裡可是咱大名府有名的玉麒麟盧俊義盧員外啊,你看看他,現在怎麼樣,照樣不是像條死狗似的服服帖帖地躺在那裡。所以啊,兄弟,沒有辦法,誰讓人生在這個世道呢。認命吧。”
盧俊義聽在耳裡,心裡一陣抽搐,繼而是一陣大笑,直笑得是前俯後仰、鼻涕與眼淚齊流。那個犯人看到一個宛如鬼魅的傢伙露出森森白牙,怎麼也想不到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北京城有名的玉麒麟。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搖搖頭,無奈地繼續向自己的牢房走去。
“喊什麼喊,笑什麼笑?”一個衙役揮舞着自己手中的皮鞭,凶神惡煞地跑到盧俊義牢房的外面,大聲的喝問道。盧俊義看着眼前這個宵小之徒,一種悲涼的感覺浸遍全身。盧俊義啊盧俊義,枉你自稱爲英雄,可是你卻連好人、歹人都分辨不清,今天這般田地,諒你也說不出什麼話來。罷罷罷,事已至此,聽天由命吧。可憐我那燕青兄弟,被我罵之後也不知道去了那裡。燕青兄弟,哥哥錯了,悔不該當初不聽你的逆耳良言啊。“走吧,他都快死的人了,你何苦和他一般見識。”那個年長的獄卒過來拍着這個手中舞鞭的獄卒。
牢房裡漸漸又歸於平靜。可是盧俊義卻睡不着。迷迷糊糊間,感覺已是三更天的時候。牢房的門再次被打開。兩個一般模樣的孿生兄弟進來了。盧俊義擡眼一看,知道是兩院押牢節級兼充行刑劊子蔡福和他的嫡親兄弟小押獄——“一枝花”蔡慶。看到這兩個人進來,盧俊義明白自己是該上路的時候了。掙扎着站了起來,理一理已經宛如鳥巢般的頭髮,盧俊義忽然覺得自己輕鬆了許多,鎮定的看着蔡福、蔡慶。
盧俊義如此從容的樣子倒是把蔡福下了一跳。他媽的,你一個死囚犯竟還有這樣的氣度,奶奶的,要不是蔡京要將你押解進京,看在李固昨夜送來的五百兩黃金,老子早就讓你見識一下老子這鐵臂的名頭可絕非浪得虛名。
“盧員外,氣色不錯啊。”一旁的蔡慶譏笑道。
蔡福看着盧俊義的樣子,忽然間心中感受到了一種壓力,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算了,眼前這個人也是該死的人了,自己又何必一時逞口舌之利呢?想到已經得到的那五百兩黃金,蔡福忽然笑了。“賢弟不得無禮,帶盧員外沐浴更衣。動作利索點,爭取四更天出發。”蔡慶雖然有些無奈,但卻不敢不聽大哥的命令。
走出牢房,穿梭在大名府的花園裡,盧俊義忽然覺得今夜的月色格外的好。沐浴過後,換上一件乾淨的衣服,他的精神振作了許多。看着已經有些西斜的圓月,盧俊義覺得眼前的景色不錯。也就是剛纔,盧俊義才知道自己要被押解到東京汴梁,看己這條命暫時是保住了。輕快卻有些機械地跟隨着衙役走着,盧俊義的眼睛漸漸模糊起來。記憶中的片段一幕幕浮現在他的眼前。也是在這樣一個夜晚吧,也是如此好的月色,自己、李固還有燕青三人依偎在父親和母親的身旁,嬉笑嬉戲,那是何等愜意和溫馨的場景啊。
月是故鄉明!自己這一去,可就是奔赴黃泉不歸路了。就讓我再看一眼這如水的明月吧。這月色仍就如當年孩提時那般皎潔動人。可是自己,盧俊義嘆了一口氣,也許自己來生才能再體驗這記憶中的月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