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嘶鳴,旗幟紛亂。
洪無天、瀧欲甫交手,便都是露出凝重之色來。
兩人都有位列高手榜前十的實力,可以說是針尖對麥芒。誰也沒有拿下誰的把握,誰都可能死在對方的劍下。
這樣的廝殺,容不得半點小覷和恍惚。
無數劍芒四濺。
洪無天手中劍和瀧欲承影不斷碰撞,叮叮聲如狂風驟雨般密集。
兩人身周士卒盡數退出十米開外去,只留下十餘具屍首。
天色昏黃。
劍意卷塵沙。
喧囂的黃塵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兩人覆蓋在內,讓得周遭士卒近乎分不清楚誰是誰。只能看到兩人身影不斷在黃塵中掠動着。
偶有劍芒破塵而出,只讓得漫天黃塵翻滾不休。
衆將士俱是看傻了眼。
這樣的強者,以前真是連在夢中都沒有見過的。
悄然間,兩人的身形越來越看不清。只入兩團灰色颶風,在黃塵內爭鬥不休。
黃昏是最短暫的,最難讓人琢磨到痕跡。
紅雲不見了。
夜色悄然籠罩。
高興早讓士卒從官道兩旁繞過,團團將廝殺的兩人圍在裡面。
“這世上高手真多。”
不遠處山上,吳阿淼捧着腮,品頭論足,搖頭晃腦,很是有些感慨。但臉色,卻怎麼看都不顯得正經。
熊野身形忽動,驟然從馬背掠出去。
十餘隻放着些微光芒的蠱蟲從他體內飄然而出,忽上忽下,飛向瀧欲。行跡比之蒼蠅還要難以捉摸。
又是一道意境起。
瀧欲敏銳感知到熊野意境,瞥眼,眉頭微皺,封魔劍噶然而止,驟然向後退去。
他腳尖在地上輕點,雙臂橫展,眨眼便掠出離洪無天十餘米遠處。
洪無天和他實力相差彷彿,現在又有真武境高手出手,便是瀧欲,也不得不審時度勢。
團團圍着的士卒終究沒敢上前抵擋,只是持着兵刃,逡巡不前。
洪無天收劍,靜靜看着瀧欲離開。
“讓他走?”
熊野掠到他旁邊,聲音嘶啞問道。
洪無天只是喃喃嘆息,“以前卻是老乞丐小覷天下高手了。”
熊野微愣。
一衆人眼睜睜看着瀧欲離開,身輕如燕,很快消失在官道之上,隱入到旁邊的山林裡。
洪無天突然輕哼,捂住胸口,有一絲血跡從嘴角溢出。
熊野道:“你受傷了?”
洪無天搖頭不語,回身走向高興。
其實以他巔峰時期的實力,和瀧欲交鋒,倒也不至於受到內創。只可惜,他年歲頗大,如今卻已是過去巔峰時期,和晨一刀決鬥之敗,不僅僅讓得他此生幾乎無望真武境後期,連境界也被稍稍打落,若無機緣,難以再現巔峰實力。
武道之路如過獨木橋,從來都不好走。
熊野眼神微凝,也跟着走回軍中。
此時,他心中的孤傲怕也是要放下許多。
以前他在苗疆時,所向披靡,論單打獨鬥,無人是他對手。可到中原,卻是接連遇到實力較之他還要強上不少的人。
且不說真武中期的元真子、洪無天,還有現在的瀧欲,便是之前的元離子、元休子等人,實力也都不在他之下。
中原高手,實在是浩瀚如繁星。
瀧欲隱入到山中以後,似也沒爲沒能刺殺高興而覺得有多懊惱,神色依舊冷淡,向着閩清方向繼續走去。
這些,吳阿淼都看在眼裡,忙不迭從青石上躥下來,也往閩清方向跑去。
其後不多時,高興大軍便在旁邊山下紮下了營寨。
炊煙升起。
天色全黑。
拂曉。
高興大軍繼續出發,前往福州。
福州城外,十餘匹快馬匆匆到北城門外,俱是江湖人打扮,有的挎刀,有的負劍,頭戴斗笠,遮蓋住額頭和眼睛。
到城門口,十餘人下馬,牽馬向着城內步行。
士卒並未阻攔。
但就在十餘人向着城內去的時候,城門口卻是有數個士卒各自向着城內各處跑去。
蒲家大公子回來了。
雖然蒲家大公子可以裝扮過,但顯然也瞞不過他們這些有心之人的眼界。
宦宜春、張良東等人都很快得到消息。
福州城更是暗流涌動,幾人歡喜幾人憂。
絕不是所有人都希望蒲立德回來,甚至可以說大部分人都不希望他回來。但是,誰也不會願意去做那出頭鳥。
殺了蒲立德,那將會成爲蒲壽庚以前那些死忠的死敵。這樣的代價,誰也不願意付出。
破船還有三斤釘,蒲壽庚雖然死了,但蒲家,也不是說拿捏就能夠拿捏的。
而如宦宜春、張良東這樣有實力硬剛現在蒲家的人,則更希望蒲家上演奪嫡之爭,自然更不會去攔着蒲立德。
於是乎,蒲立德一行十餘人安然無恙地到了福州府衙。
在府衙門口,蒲立德掀開自己頭上的斗笠,露出正臉,和蒲壽庚長得很是相似,五官輪廓很深。
守門的士卒見到他的正臉,連忙單膝跪倒在地,“見過大公子。”
“嗯。”
蒲立德輕輕點頭,神情嚴肅,帶着一衆隨從入府。
而在他走後,士卒們竟是露出輕鬆之色來,“大公子回來了,看來福州不會發生什麼大事。”
可想而知,蒲立德在外面,威信卻是要比經商的蒲立信大得多的。
“大公子回來了!大公子回來了!”
很快,府衙內響起下人帶着些微驚喜的呼喊聲。
府衙後院在須臾間便又是熱鬧起來,蒲家一衆有點地位的管家都向着蒲壽庚靈堂跑去。
蒲夫人離開院子,眼角含笑,“我兒終於回來了。”
“哼!”
蒲立信院子,得知消息的蒲立信卻是眼中閃過厲色,冷哼,“張良東你還是向着我這位大哥麼?”
他很快走出院子,對着一個親信吩咐了幾句,然後也往靈堂而去。
親信匆匆離開府衙。
等蒲立信到得靈堂,蒲立德已經跪倒在蒲壽庚靈柩前。十餘隨從矗立在門外,懷中俱是抱着兵刃。
“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