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有些詫異,“皇上,末將數萬軍卒……”
趙洞庭卻是搖頭,直接打斷他,道:“殺蒲壽庚之人,有萬軍之中取你首級的能耐。你莫要小覷了江湖人。”
說着他便向院外喊道:“去將洪供奉和熊供奉請來。”
高興聽得是洪無天和熊野,神色也是些微凝重,拱手道:“末將多謝皇上。”
他也看出來,皇上或許知道刺殺蒲壽庚的是誰。而派洪無天和熊野這兩位大高手保護自己,也足以說明皇上對那人有多麼忌憚了。
又是江湖絕頂高手啊!
“皇上。”
洪無天、熊野等人就住在趙洞庭院落旁,很快便走出來。
趙洞庭道:“還得勞煩兩位供奉隨着高將軍大軍到福州城去,途中,務必要保護好高將軍安全。蒲壽庚,已經遇刺了……”
熊野無動於衷,洪無天露出驚色,“是不是那瀧欲動的手?”
他自然也已經知道瀧欲阻攔黃六甲等人之事。
趙洞庭輕輕點頭,“十有八九。”
洪無天面色便也是有些凝重起來。
瀧欲雖然在江湖高手榜上沒有排名,但作爲破軍學宮之人,曾又助君天放斬殺北山秋,想必實力不會差到哪裡去。
哪怕是洪無天,也不會不將這樣的人放在心上。
江湖絕世高手,除去那僅有的三兩個能夠位列絕顛,有傲視羣雄之態。其餘人,誰也沒有把握說就能必勝於誰。
而熊野面部沒有什麼變化,大概也是不知道瀧欲深淺。若是知道,絕不至於如此淡定。
他不過是真武境初期,雖精通蠱術,但想來,也不可能是瀧欲對手。
很快,洪無天、熊野便和高興離開了宋軍駐地。
其後不多時,閩清城內高興大軍匆匆集結,便離開閩清,往福州而去。
閩清盡入宋軍之手。
趙洞庭坐在院子裡,手指無意識扣着桌子,“瀧欲……吳阿淼,你們兩個,還要給朕鬧出多大的麻煩?”
殊不知,瀧欲、吳阿淼兩個,此時卻在向着閩清而來的途中。
到得下午,元真子等人便準備帶着龍虎山衆道士往荊湖南路去。乾糧、衣物,俱已經採買足備。
趙洞庭和元真子有師徒之名,和張天洞則能說有師徒之實,又在龍虎山和龍虎山衆道士們並肩廝殺,後又得元真子等人相助守邵武,有這麼多層關係在,少不得要送數千道士出城。
在南城門口,衆人依依惜別。
趙洞庭交親筆所書交給元真子。
這是他寫給荊湖南路宣扶使的信,信中內容,自是讓元真子等人在祝融峰重立山頭的事,讓荊湖南路宣扶使全力配合。
元真子接過信,揖禮道謝,卻又是突然道:“皇上,貧道還有個不情之請。”
趙洞庭輕輕笑,“天師有話直說便是。”
元真子道:“貧道聽聞雷州無量觀於金丹之道有不俗造詣,想讓青薈子前往無量觀和無量觀諸位道友進行交流。皇上總會要回雷州去的,不如讓青薈子先留在閩清,日後還請皇上帶着她一同往雷州如何?如此,貧道等也不用擔心她的安危了。”
元真子臉上帶着笑,眼中卻是有些賊兮兮的光芒,還有點兒緊張。
趙洞庭不禁愣住,然後神情古怪,湊到元真子耳邊,道:“天師您不會還抱着那樣的心思吧?”
說着,卻還是不禁向着柳飄絮看去。
柳飄絮臉色微紅,輕輕撇過頭。
元真子乾咳兩聲,老臉也是有些尷尬,“真是交流……交流……”
趙洞庭要是再不明白怎麼回事,那就是傻子了。
龍虎山用得着和無量觀交流,以前,無量觀那樣的道觀根本就不入龍虎山法眼吧?
此時金丹之道還未興起,龍虎山用得着派柳飄絮去交流?
元真子等人擺明還是想和他“親上加親……”
趙洞庭道:“朕也不知還得在這福建呆多少時日,我看還是天師另遣人護送青薈子道長前往雷州吧!”
他倒也不是瞧不上柳飄絮,看柳飄絮穿着杏黃道袍,身姿玲瓏,真是個絕世道姑。只是,趙洞庭在這種事情上,始終堅守着水到渠成四個字。
有緣,自會相合。無緣,便莫強求。
“如此也好。”
元真子訕訕地笑。他其實早已預料趙洞庭大概不會答應此事,是以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柳飄絮又偏回頭,妙目輕輕看向趙洞庭,些微意外、複雜。
天師的意思,她也心知肚明。而對自己的姿色,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沒想,皇上竟然會拒絕。
這樣也好。
她柳飄絮,雖然甘願爲龍虎山而奉獻自己。但若能不付出自己終身,顯然更好。和趙洞庭接觸不多,她自也不至於愛上趙洞庭。
不多時,數千道士便離開閩清而去。
趙洞庭帶着許夫人、樂無償等人回往府衙。
福州府衙。
雖然纔過去半天時間,但府衙內外已是盡皆掛白。府衙內後院,有人哭泣,有人凝重,有人惶惶。
蒲家衆人,不論是近親還是遠親,以及還有那些在蒲家爲僕爲奴的,但凡是在蒲家內把持着些產業,有些話語權的人,這時候大多都已經匆匆趕到這府衙來,或是在趕來的途中。
蒲壽庚死,蒲家的頂樑柱轟然倒塌。
二公子蒲立信獨自跪在蒲壽庚靈柩前,雙目通紅。
風韻猶存的蒲夫人手持念珠,端坐在靈柩旁側,低頭不語。
再旁,蒲壽庚的數個小妾或是嚎啕,或是低泣。只是幾分真,幾分假,便難說得很了。
這些小妾,實在是成分頗雜。有的是富家小姐,有的,卻是蒲壽庚從青樓中贖來的紅塵女子。
蒲夫人和蒲壽庚貌合神離許多年,吃齋唸佛不管府中事,也由得他在家中胡鬧。
但蒲壽庚只有和她誕出的蒲大公子和蒲二公子,和諸位小妾再無生養,這也足以能說明這位蒲夫人的不簡單了。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由是可,最毒婦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