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拿出蒙託令牌,雙手呈了上去。
那將領並未接過令牌,只是輕輕掃過,便道:“本將軍已知曉,你回去稟報主將吧!”
說着,他當即喝道:“鳴金退兵!”
他早就想撤了,從軍以來,他還從來沒有打過這麼窩囊的仗。
元軍中鳴金聲響。
還在江中被炸得暈頭轉向的士卒們亦是如逢大赦,連忙死命地划着竹筏往江岸退去。
趙大見狀,讓士卒停止炮擊,又是哈哈大笑,“龜孫子們,以你們也想侵犯我們大宋疆土,早些回家喝奶去吧!”
飛龍軍卒們聞言轟笑。
隔着數百米,趙大的聲音依稀傳到對面江岸。直將那些元軍將領和士卒氣得臉色鐵青。
麒麟島上,匯聚在島岸邊的宋軍士卒們大聲歡呼。
不多時,元軍匆匆退去。而趙大,也率着兩百飛龍士卒意氣風發地往繡江鎮趕回。
直到他從南門回到繡江鎮裡,北門的戰鬥還在持續。
炮響聲傳遍整個繡江鎮,連綿不絕。趙大便又率着士卒趕往北門。
原本就具備六百挺擲彈筒的宋軍再添兩百擲彈筒,殺傷力更是高出天際,直炸得那些元軍人心惶惶。
如此,直到傍晚時分,元軍才終於撤去。
繡江鎮外滿目蒼痍,地上盡是被炮彈炸出的孔洞還有元軍的屍首。
蒙託可謂心狠,此役,他麾下將士怕是折損有將近兩萬。再加上軍營中被斬那些,更是兩萬有餘。
繡江鎮內宋軍歡天喜地,連趙洞庭等人,也不禁覺得莞爾,更覺明珠公主是個福星。
而被綁在大殿內神色萎靡的明珠公主聽得炮響聲斷絕,不多時又見得趙洞庭他們滿臉堆笑的進殿,更是心如死灰。她只是嘆息元軍未能破城,自己沒被搭救,卻不知曉,因爲她被擒,元軍士卒白白折損多少人。
或許即便是知道,明珠公主也不會在乎。她生在皇室,於她而言,區區士卒並不重要。
趙洞庭在府衙內又開宴席,再次“折磨……”明珠公主。
不過這回,明珠公主沒能再撐下去。
等到宴席散去,殿內僅剩數人,她終究忍不住對趙洞庭道:“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本宮?”
此時,她的小臉蛋已然很是蒼白,花容失色,嘴脣也因爲口渴而乾裂開來。
“放?”
趙洞庭走到她近前,卻是道:“朕好似說過,在大軍趕到之前,朕不會放你。”
“嗚嗚……”
明珠公主大哭,“你不放本宮,也該讓本宮吃飯吧……”
這個小丫頭到底還是崩潰了。
她沒吃過苦頭,能夠捱到現在已經可以說是極爲不易。到此時,她終於是徹底放下心中高傲。
樂嬋又扯了扯趙洞庭的衣袖。
趙洞庭道:“讓朕給你飯吃,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朕一個條件。”
可憐兮兮的明珠公主眼中露出濃濃希翼之色。
趙洞庭沉聲道:“嶽殿主差點因你而死,朕,讓你給她跪下請罪!”
“你!”
明珠公主大怒,“本宮乃是公主,怎可向賤民下跪?”
“賤民麼?”
趙洞庭冷笑道:“你若不是生在皇室,不也是個賤民?在你家先祖未發跡前,不也是賤民?”
他向着殿外走去,“既然你不願意跪,那你便在這裡繼續捱餓吧!放心,朕不會讓你死。”
“啊……”
明珠公主拼命掙扎,但沒兩下,疲乏的身子就已經沒了力氣。
掙扎完,她好似認命了,哭着道:“本宮答應你!本宮答應你還不行嗎?”
她實在不願意再受這樣的折磨。
趙洞庭回頭,輕飄飄瞥她,對樂無償道:“前輩,給她鬆綁,帶她去見嶽殿主。”
其後,堂堂的明珠公主便像是鵪鶉似的,被樂無償提在手中,往嶽月此時養傷的房子而去。
這個時候,嶽月重傷未愈,自然仍是不能下牀。
趙洞庭讓樂嬋先進去,然後才帶着樂無償和明珠公主兩人走到裡面。
到牀榻前,他沉聲道:“跪吧!”
明珠公主再度淌下屈辱的淚水。或許,在繡江鎮的這段遭遇,將成爲她永生難忘的痛苦回憶。
但她,終究還是跪了。
這位公主跪在嶽月面前,泣不成聲。
趙洞庭卻仍沒有放過她,冷聲道:“道歉。”
明珠公主擡頭,銀牙已是將下脣都咬破。
趙洞庭道:“你下個跪都這麼爲難,你可知道,她,差點就死在黃粱策手下?”
嶽月看向趙洞庭,神色複雜。
她從樂嬋嘴裡聽聞明珠公主被擒的事,但卻沒想,趙洞庭會讓明珠公主來給她下跪道歉。
“對……”
“對不起……”
明珠公主說完這短短的三個字,全身都好似沒了力道,癱軟在地。
在這刻,趙洞庭心中對明珠公主的怨怒終於消去不少。
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何要讓明珠公主來下跪?
或許僅僅是因爲心中不忿?
因爲看不慣這個年代的階級差距?
官僚、百姓、賤民的劃分,可謂是始終梗在趙洞庭心頭的刺。
他想要的盛世,不是這樣。
眼下看着明珠公主忽然服軟,他的目的達到,心中卻是有些悵然若失。
明珠雖跪,但他要改變這整個世界,卻還有漫長的路要走。
他擺擺手,對樂無償道:“前輩,帶她下去吃飯吧!”
明珠公主哭哭啼啼地被帶走。
樂嬋發現趙洞庭臉色並不暢快,嘆息道:“皇上,您這又是何苦呢?”
嶽月睜着眼睛,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也在等着趙洞庭的答案。
趙洞庭嘆息道:“朕也不知道,就是不喜歡她那種高高在上的樣子。”
樂嬋微微蹙眉道:“她是公主,難道如此不是應該的麼?”
趙洞庭道:“朕,要讓這天下衆生平等。”
雖然他很清楚,衆生不可能平等,但是,也絕不願意看到地位劃分如此的殘酷。
或許這樣,他來南宋,纔不算是枉費這段陸離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