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洞庭在房間內也是猛地翻身而起,跑向府衙正殿。
他纔剛到,文天祥便也趕來了,“皇上,蒙託率軍五萬,從南面進攻我繡江鎮。”
五萬?
趙洞庭臉色又是微變,“看來元軍在東面已經徹底形成合圍之勢了。”
蒙託大費周章地捨近求遠,從南面進攻繡江鎮,無疑是想將趙洞庭他們也逼到包圍圈內。
趙洞庭這時已是無比肯定元軍的意圖,沉聲道:“軍機令,讓軍卒們務必守住這繡江鎮。在各集團軍部和師團部未趕到繡江鎮以前,繡江鎮不容有失。不然,我大宋此役大勢已去。”
文天祥領命,卻並未走,又道:“皇上,那江中孤島上的那些降卒?”
趙洞庭道:“管不得了。若是元軍願意分兵去孤島,那便由他們去罷!”
文天祥便不再多說,又往外跑去。
趙洞庭手指叩擊着桌子,怔怔出神。
此時繡江鎮內有他兩萬多軍卒,元軍雖有五萬,但他倒也不覺得元軍能夠在短時間內就奪下繡江鎮。他現在擔憂的,是那些集團軍部和師團部,能夠在什麼時候趕來繡江鎮。而且,他們在路途中能夠順利嗎?
等不多時,他還沒離開大殿,又有士卒前來稟報,跪在殿外,“皇上,西面也有兩千元軍前來奪城。”
趙洞庭回過神來,擺擺手,道:“朕知曉了。”
說罷,他走出殿外,對守護在殿門口的樂無償道:“前輩,隨朕去迎戰元軍。”
文天祥率着城內大部分軍卒都已經到南面抵擋蒙託,這時候分兵去西面,顯然不利。
“是。”
樂無償沒有多說,立刻帶着趙洞庭前往武鼎堂供奉們在鎮子裡駐紮的地方。
過十餘分鐘,趙洞庭率着近千武鼎堂供奉們手持神龍銃,腰繫轟天雷,趕往繡江鎮西面。
這個時候,繡江鎮南面早已經是炮響連天了。
飛龍軍卒齊聚,總共八百擲彈筒,軍中還有無數轟天雷,這無疑夠蒙託那些元卒喝一壺的。
連元軍的鼓響聲,都在這炮火聲中變得幾不可聞起來。
趙洞庭率着武鼎堂供奉們到西面城牆時,宋碧濤剛好率着兩千士卒趕到城下。
相較於南面的聲勢浩蕩,這邊的陣勢無疑要小得多。
繡江鎮土牆僅僅不過一米多高,趙洞庭站着,腦袋還能露在土牆上頭。
武鼎堂供奉們雙手撐在土牆上,杆杆神龍銃的槍膛伸在土牆外頭。
趙洞庭看着城外元軍,放聲喊道:“來將何許人也?”
宋碧濤馳馬立在軍前,看着土牆上嚴陣以待的顆顆腦袋,喝道:“元將宋碧濤。”
其實趙洞庭知道是他,這些天已經收到探目情報。這個時候只不過是故意發問而已。
見宋碧濤答話,他眼中露出些許希望,道:“宋碧濤,你本是宋將,爲何降元,還率軍來攻朕?”
軍前宋碧濤驚訝萬分。
他自然沒有想到,此時和自己對話的,竟然會是宋朝的小皇帝。
這麼多年來,他對南宋,其實還是懷着情感的。若不然,他也不會恨以前的宋帝那樣的不作爲。
他降元,可以說是爲百姓,也可以說,是因爲對以前的腐朽宋廷徹底失望。
如今,大宋在趙洞庭的治理下又有興盛之像,這無疑讓得他的心頭也是有些複雜起來。
特別是李鶴在牢獄中的那些話,至今都還好似在他耳邊迴響,讓他夜不能寐。
宋朝腐朽,他降元情有可原。可現在宋朝充滿活力,他卻還在爲元朝征戰。
這樣做應該麼?
連宋碧濤自己,都覺得不該。
可是,他已經身爲元將多年,而且,這些年來,在元朝廷中,他也並未受到什麼委屈。甚至,元帝忽必烈宏圖大志,英明神武,還讓他看到泱泱帝國的興盛之景。若是滅宋,天下大同,他覺得天下能夠在忽必烈的治理下再復欣欣向榮之景。
爲整個天下,他覺得自己應該助元滅宋。而因心中忠義,他又覺得自己不該攻宋。
曾經在襄陽城的艱難選擇,如今再度擺在宋碧濤的眼前。
這讓得他許久許久都沒有說話。
直到旁邊副將輕輕哼出聲,宋碧濤才微微閉眼,大聲喊道:“罪臣宋碧濤,爲天下興盛而來。”
短短的這句話,卻好似用盡他渾身的力氣。
他的眼神,在這刻也堅定下來。
不得不說,楊帆真是看人極準。宋碧濤最終,還是站在了宋朝的對立面。
趙洞庭在土牆內聽他自稱罪臣,又說爲天下興盛而來,眼中露出些微複雜之色。
他想到在碙州的時候,樂嬋和樂舞兩女刺殺自己,也說是爲天下百姓。
現在宋碧濤這句話,和當時何其相似?
他偏頭看向旁邊樂無償,道:“前輩,等下若是開戰,這個元將不可殺。”
“好。”
樂無償點頭。
趙洞庭又看向外頭,“若是如此,那便戰吧!”
宋碧濤神色微凜,不顧旁邊副將難看的臉色,向着趙洞庭拱手作揖。
這一揖,揖去他心中和宋朝廷的所有瓜葛。
然後,他豁然舉起手中紅纓槍,喝道:“衆將士,隨本將軍衝殺!”
雙腿猛夾馬腹,宋碧濤的戰馬率先向着繡江鎮土牆衝來。
土牆中間,那殘破的城門樓子看似根本經不住任何的衝擊。
這種小鎮,實在是太過殘破了。
但是,當武鼎堂的供奉們開槍時,元軍赫然發現,要破這區區的繡江鎮,都是那般爲難。
“不要傷那元軍主將。”
樂無償高聲呼喊,拱衛在趙洞庭的身旁。嶽月也在,此時赫然穿着那件紫衣,神色清冷。
以前她常常穿着黑衣,從未見過她穿這樣絲質的紫衣,竟是漂亮非凡,看起來很有幾分驚豔,便像是那紫羅蘭般,魅惑中帶着冷豔,冷豔中又帶着驚豔。
連趙洞庭,都忍不住多瞧她幾眼。
只是,這眼神被嶽月瞥見,自然沒能換到什麼好臉色。
衝向繡江鎮鎮門的元軍尚且還離着鎮門有數百米遠,就已是接連不斷有人中槍,摔下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