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平正在清點物資,見李君閣帶着小妹崽過來便說道:“喲,美嫺回來了?這孩子又長高了。”
王美嫺說道:“少平叔叔好。”
唐少平笑道:“好好,你是來看彩龍的吧?”
王美嫺說道:“嗯,二皮叔叔說要重新給我們打扮小龍,我不放心,讓他帶我過來看看。”
唐少平就假裝有意見:“這事情是我和王婆婆經手的,美嫺你怎麼能不放心呢?趕緊去看吧,兩條小龍都已經紮好了,王婆婆她們正在弄大的呢。”
王美嫺高興壞了:“謝謝少平叔叔,在哪裡在哪裡?”
唐少平指着一道黃色的大門:“喏,就在那裡邊。”
王美嫺跑過去推開大門,就高呼起來:“哇!這裡跟我們學校的舞蹈教室一樣呢!”
大房間佔了足有半層樓,跟舞蹈教室一樣的佈置,有音響,燈光,一面是玻璃鏡子的大牆,對面是窗戶,牆上還固定着用來壓腿的金屬欄杆。
屋角還堆放着鑼鼓,扇子,連槍等各種器材。還有兩條小龍,一條金黃色,一條翠藍色,外加兩個同色的長柄繡球。
鑼鼓聲音太大,這裡還有打牌的老鄉,因此不能在這裡練,不過其餘的放上音樂練習動作,那是沒有問題的。
王美嫺將繡球舉起來一揮,上面的三層套繡球呼嚕嚕地轉了起來。
王美嫺就誇:“這繡球比去年的多了兩層,太好看了!”
李君閣說道:“那是,去年那是你們要得太急,沒顯出你篾匠爺爺的能耐,今年就不一樣了,早早的就給你們準備好了。”
王美嫺笑道:“那我一會兒就去謝謝他,順便看看桐桐。”
李君閣就賊笑,等這句話等可久了:“好啊好啊,那我們現在就去?”
王美嫺人雖小可賊精,翻着白眼道:“我們自己去,不帶你!看你那樣兒就知道你想看我們的笑話!”
說完轉移話題:“二皮叔這裡還有什麼好玩的?”
李君閣被識破心機,只好摳着腦門說道:“呃,那得看你喜歡玩什麼。一樓有檯球室,有幼兒活動中心;二樓這邊是舞蹈室,另一邊是棋牌室;三樓是各種健身器材跑步機什麼的。不過那裡都是派出所和護林隊的叔叔們熬力氣的地方,村子裡的人還是喜歡在綠道上騎車,跑步,散步,順便還能聊天,不喜歡玩器材。這裡他們一般下雨纔來。”
王美嫺說道:“我也不喜歡玩,還是外邊更好玩。還有什麼別的沒有?”
李君閣說道:“要玩別的,那就得去村民大學那邊了,那裡有繪畫班,書法班,刺繡班,插花班,茶藝班,竹絲編班……都是免費的,還有外祖祖和小表叔開的泥塑班,有時候我們還會請山上寨子裡的阿衝爺爺,阿銅小叔叔下來教木器製作,還有請苗族的阿姨姐姐她們來教苗家綵帶編織什麼的,看你喜歡什麼。”
“馬上許思叔叔涵秋小阿姨他們就要回來了,到時候那裡肯定熱鬧,不過只有晚上纔開課。”
王美嫺說道:“那我可不可以跟小表叔學做茶壺?然後讓外祖祖給我燒好?我拿回去送給爸爸?”
李君閣說道:“那可夠得學,外祖祖對入爐的煤砂器那是有要求的,就看你能不能達到他的要求了。”
王美嫺說道:“哼,小瞧人,我肯定學得好!”
李君閣說道:“那你這個假期要做的事情可就太多了,別的不說,這舞龍你們不學學嗎?你看去年苗娃叔叔舞的,那才叫龍!你們舞的那個,跟蚯蚓爬有什麼區別?”
王美嫺滿臉的豔羨:“苗娃叔叔那樣啊……那我們學得會不……”
李君閣開始偷換概念加洗腦:“這世界上的東西,只要你想學,就沒有學不會的。你看阿里木比你還小那麼多,現在甲骨文都學全了,爲什麼?就是因爲他喜歡。”
“只要喜歡的東西,你就不會怕它難,反而你會怕它不難,因爲沒有挑戰性了嘛!”
王美嫺想了下覺得沒有毛病,說道:“那我們也練,上午做作業,下午聽四祖祖講課,晚上練舞龍!”
李君閣問道:“現在四祖祖課上多了好多苗娃,他們能聽懂四祖祖講的東西不?”
王美嫺說道:“四爺爺這個假期講的詩詞裡邊,好多都跟動物有關,苗家哥哥弟弟比我們還清楚呢!”
“比如昨天教的‘咫尺春三月,尋常百姓家。爲迎新燕入,不下舊簾遮。翅溼粘微雨,泥香帶落花。巢成雛長大,相伴過年華。’四祖祖說這首詩告訴我們古人是怎麼愛護野生動物的,山上的哥哥弟弟們就說起了寨子裡是怎麼做的……”
“二皮叔我還要去寨子裡喂鳥!小銀子說他們比詩裡做得還好!他們爲了迎接鳥兒,還設置投喂點,說喂鳥可好玩了!!”
小妹崽的思維太跳脫了,李君閣趕緊說道:“那是肯定要去的,哎喲這詩我都沒聽過,誰做的?”
王美嫺說:“是宋代葛天民的,四祖祖說他的詩清新可愛,還有一首‘連天芳草雨漫漫,贏得鷗邊野水寬。花欲盡時風撲起,柳綿無力護春寒。’,然後問這景緻我們李家溝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能看到,我說清明前後在匏瓜湖就能見到,四祖祖還誇了我呢……咦?二皮叔你又不知道?”
李君閣滿臉通紅:“美嫺,爲什麼要說又呢……全唐詩十萬首,二皮叔都沒學全,何況其它朝代的……不奇怪,不奇怪的……”
王美嫺說道:“那你爲什麼要臉紅?”
李君閣尷尬極了:“美嫺,聊天是一門藝術,有個技巧叫‘看破不說破’,你知道不?你這樣老揭二皮叔的底,我們這天就聊不下去了……”
牽着王美嫺的手從村民活動中心出來,李君閣腦門子上汗都出來了。四爺爺當真是信手拈來因材施教,苗娃也能輕鬆搞定,自己這前浪,感覺離被這些後浪拍死不遠了。
送美嫺去了祠堂,現在家裡娃子和苗娃同吃同學,除了阿里木單獨家裡送飯,其餘的都是久長居送過來的。
閒下來無事,李君閣邊去忘憂谷看高手殺豬。
屠宰場已經走上了正軌。
苗娃始終不願意承認這裡是豬場,總是固執地說這裡是種肉和收割肉的地方。
不符合自然之道,感覺無愛。
不過李君閣信奉儒門,想的是怎麼讓大家吃上肉的問題,道釋兩家自然和因果那一套,對他一點壓力都沒有。
老康和老範在一邊指導操作。
這裡的豬都是從小享受到到大的,每天準點播放輕音樂,環境清潔好吃好睡,一句話就是好吃好睡多長肉。
每天還要跟隨這音樂在通道內溜達散步,都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了,不過今天待宰的豬,它們散步的通道出口,改向了低頻高壓通道式電麻機。
然後被一一放倒,掛起來送到第一道工序那裡。
周光華身穿全套操作服,扶住豬脖子,小尖刀快速一點,豬脖子上鮮血飈出,流入到下方不鏽鋼水槽裡被送走。
接下來電動燙毛,送入分解流水線,去頭,去蹄,去白髒,紅髒,然後分片,整修,最後送入冷庫,經過十二小時零度到四度的溫控冷凍,豬肉達到最佳風味,這纔是冷鮮肉。
冷鮮肉就可直接上市了,不過如果是小包裝,那就還要去冷藏車間進行分割,包裝。
李君閣饒有興致地在一旁觀看,這批豬點完,周光華又轉到了冷藏車間。
這裡是一個新車間,要將昨晚的冷鮮肉進行分割。
衣服也需要更換成另外一套無菌操作服。
兩人在更衣室換衣服,周光華這才注意到李君閣:“喲,兄弟你是來實習的?”
李君閣笑道:“周大哥是吧?看你點紅的手法,讓人歎爲觀止啊。”
周光華笑道:“我師傅是徐功偉,當年夾川肉聯廠鼎鼎有名的徐一刀,當過全國人大代表的。師傅當年年富力強的時候,那點紅手藝才叫人歎爲觀止。”
說完自己也有些小得意:“不過接下來的手藝,他就不如我了。”
換好衣服走進車間,周光華拖來一個板車,準備將幾片整豬丟上去。
李君閣趕緊說道:“這個我來,我力氣大。”
將豬拉到不鏽鋼操作檯上,李君閣開始觀摩周光華分解修整。
操作檯不止他一個人,其餘幾個工人也在那裡解肉。
不過別人解了精裝部位還得上稱修整,周光華卻少了這道工序,解下來的肉塊按不同的部位品相直接分別丟到身邊幾個籃子裡。
李君閣說道:“周師傅,這批精裝肉要出口德國的,這重量誤差上是有要求的。”
都不用周光華說話,旁邊的工人就笑道:“質檢員最喜歡的就是周大哥了,都不用打回來改刀,刀刀準!”
庖丁解牛什麼概念,李君閣現在是有了直觀的體會了。
乾淨果斷,不到十分鐘,半扇豬就給解得支離破碎。
周光華拿手拍着解下來的後腿:“好肉啊,多少年不見的好肉啊。”
李君閣問道:“周師傅,怎麼看出來是好肉?”
周光華說道:“咦?小兄弟你還不趕緊去幹活?這裡除了基本工資,別的都是按件計的,幹得多得得多。”
李君閣笑道:“本來還以爲自己技術可以,跟您一比那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還得觀摩觀摩,磨刀不誤砍柴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