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中,七個人都表示了一番忠心,願意聽從王燦的安排。
此時,一名中年人站起來,走到大廳中央,拱手問道:“王益州,我等返回後,挑選好家族子弟,如何安排他們?”
徐涵睥睨一眼說話的人,暗罵一聲‘豎子’。
關於大族子弟出仕的事情,王燦已經說出來,就肯定會有章程,絕無可能是王燦用來忽悠他們的。一個做大事的人,一諾千金,只要說出來的事情,就一定回去做。毫無疑問,王燦對於七大家族的承諾肯定會兌現,不會是是忽悠他們。
這人主動詢問,無疑是落了下乘。
似徐涵和汪禮這樣的老狐狸,便會等着王燦主動說出來,不會去主動詢問。有些事情,心中知道是一回事,說出來後又是一回事。
王燦看向說話的人,思索一番,問道:“你是董胥?”
董胥連忙點頭,激動地說道:“小人正是,小人正是!”
王燦見此,心中一笑。他派人發請帖給這七大家族的時候,就下了一番功夫,說話的時候,肯定要體現出來。
王燦面帶微笑,說道:“董族長,請你放心。我王燦說出來的話,絕不會抵賴,並不會忽悠在座的人。你們回去後,召集家族子弟,把想要出仕的人的名單報上來,我會對所有人進行統一考覈,以便授予官職,做到人盡其職。”
說到這裡,王燦神色嚴肅,沉聲道:“諸位心裡要做好準備,你們的家族子弟出仕爲官,不可能一蹴而就,立刻擔任高官,肯定要從底層做起。有的人一開始是小吏;有的人一開始是縣府主簿;有的人甚至官職更小,但是我希望各位能夠不要介懷。”
“不要見到家族子弟擔任芝麻小官,就跑來找本太守鬧事,本太守不希望出現這種事情發生。”
“若是招募些志大才疏、好高騖遠的人爲官,本太守寧願官府就這樣擺着,等着賢明踏實的人來擔任,而不需要一羣住尸位素餐的人做官。”
“我希望諸位推薦的人都是踏實勤勞,兢兢業業,能夠忠於職守的子弟。”
“這些人經過我的考察,任命傳達下去,若是後面又被我發現徇私舞弊,其情況肯定是永不錄用,甚至梟首示衆,希望各位舉薦人才慎之又慎,也把我的話告訴家族的子弟,以免以後出現貪污等情況被我斬首,使得諸位心中疼痛。”
王燦一番話,讓徐涵和汪禮等人連連點頭。
然而,卻又有一兩個人臉色難看。
畢竟這是一次大好的機會,能夠輕易做官。每個人人都有私心,得到這樣的機會肯定率先考慮自己的兒子、侄子,但王燦一番話,將那點小心思給打斷了,只能推薦家族中有才華的子弟,那些紈絝子弟肯定是不可能的。
徐涵聽後,卻捋着花白的鬍鬚連連點頭,露出欽佩的神情。
官員是否廉明,直接關係到百姓民生,不得不慎重。
王燦設置一道坎,非常有必要。
事實上,像徐涵、汪禮這樣的百年大族,有着深厚的底蘊。他們都很低調,深諳中庸之道,很少出現得志便猖狂的情形。
這些世族子弟有着自己的驕傲,有着各自的追求。至於那些張揚的大族子弟,多屬於‘暴發戶’,沒有沉澱積累,不懂的大族的真正生存方式。縱觀歷史,世家大族就從沒有斷絕過,即使起起伏伏,也都是春風過後又開始崛起,斷不會消亡。
其中緣故,是因爲他們有固定的一套生存方式。
亂世中,如潁川的百年世族荀氏,荀家子弟有荀諶投奔袁紹、荀彧投奔曹操、荀攸投奔王燦,一個荀家將雞蛋放在三個籃子裡面,足以保證荀家的繁榮昌盛。
這些大族有名聲,有威望,也有足夠的底蘊。
然而,家族的子弟卻不張揚,非常低調,就以荀攸、荀彧、荀諶等人而論,都是謙謙君子,極少出現紈絝無知的家族子弟。
徐涵、汪禮都是益州的百年世族,也是如此。
王燦設置一道坎,對於兩人的家族,並無多少影響。
至於卞儀,其家族本來就是書香門第,更講究禮法,對王燦這麼做,非常歡迎。他站起身,拱手說道:“王益州英明,儀佩服!”
“王益州英明!”
有卞儀牽頭,衆人齊聲大喝。
王燦擺手說道:“好了,諸位都回去準備,早日將名單送到府上來,等所有家族的名單到齊後,我會通知統一考覈的時間。”頓了頓,王燦又重複一遍,說道:“你們推薦的人才華不需要多出衆,但是勤懇踏實,肯做實事,這樣的人也是可以的。”
“諾!”
徐涵和汪禮等人起身朝王燦揖了一禮,轉身離開。
一行人離開州牧府,徐涵和汪禮站在州牧府外,汪涵問道:“徐兄,你生得一雙慧眼,經此一事,覺得王燦此人如何?”
這時候,汪禮的稱呼再次發生變化,直呼其名。
徐涵笑道:“汪兄,此人遠勝劉焉多矣!”
說完,徐涵笑呵呵的上了馬車,吩咐小廝立刻趕路,返回自家的府邸去了。汪禮聽後,臉上思考的神情,旋即又露出微笑。周覽站在汪禮身旁,見汪禮微笑,問道:“汪老,徐老是什麼意思?”
汪禮笑道:“不可說,不可說,自己去領會吧!”
大笑兩聲,汪禮也上了馬車,吩咐下人駕馬離開。周覽和卞儀兩人見徐涵和汪禮離開,相視一笑,也轉身離開。
州牧府,大廳中。
徐涵等七人剛剛離開,侍從就跑到大廳中,稟報說郭嘉、荀攸來訪。
王燦讓侍從將兩人請到大廳,不多時,就看見兩人聯袂而來。王燦擺手示意兩人坐下,說道:“公達,成都初定,你事物繁多,竟然和閒人郭嘉一起趕來,可有要事?”
郭嘉聽王燦的話,白了眼王燦。
荀攸笑了笑,說道:“主公,當前的確有一件要事,必須要儘快處理。”
王燦見荀攸和郭嘉的臉色都有些凝重了,忙問道:“什麼事情?”
荀攸正色道:“主公,您已經攻下成都,從本質上來說,已經算得上是益州牧,可您有其實,無其名。主公有相應的實力,卻沒有相應的名號,這是一個致命的缺陷。雖然亂世已經到來,可漢室的影響力依舊巨大,主公想要坐穩益州牧的職位,必須要得到皇帝的同意,換句話說,也就是得到董卓的同意,由皇帝頒發益州牧的任命,主公才能名正言順的坐上益州牧的位置,而不被人攻訐。”
“呼!”
王燦聞言,猛吸一口氣,身體頓時坐直。
荀攸的一番話,立刻提醒了王燦。
這時候,若是他奪下益州,直接自號益州牧,肯定受人攻訐,而且中原的清流名士得到消息後,也會攻擊王燦,因爲劉焉是皇室宗親。王燦想要徹底的擺正位置,穩妥的坐上益州牧,就必須要給劉焉潑髒水,再加上有朝廷的詔令,才能坐穩益州牧。
漢室的影響力,絕不是王燦能夠抵擋的。
曹操晚年稱魏王,最終卻沒有稱帝,究其原因,就是漢室影響力的緣故。
所謂的曹操忠於漢室,不忍奪了漢獻帝的位置,這樣的說法王燦根本不相信,隨着權利的增大,心中的慾望也跟着增長起來。
曹操已經是魏王,再進一步,就是開國皇帝,面對開國皇帝的誘惑,足以讓曹操垂涎三尺,怦然心動。只是漢室江山在,皇帝劉辯在,必須要經過足夠的戰亂,足夠的時間,消磨百姓心中漢室的根結,才能走上最後一步,將皇帝的龍袍裹在身上。
曹操不行,到了曹丕足矣。
目前,王燦想要徹底的佔據益州,不得不經過朝廷的命令,同時宣傳劉焉的死是因爲劉焉自作自受,而不是王燦造成的。
想了想,王燦問道:“公達,董卓攝政,若董卓不同意,又當如何?”
荀攸看了眼郭嘉,示意郭嘉說話。
郭嘉拱手道:“主公,有李儒在董卓身邊,董卓會同意的。”
王燦看見郭嘉篤定的神情,笑道:“好,既然奉孝這麼說,這件事情就交給奉孝處理,希望奉孝在最短的時間內辦成此事。”
頓了頓,王燦又說道:“董卓替皇帝發佈詔令,任命我爲益州牧之後,我們就有了足夠的根基和本錢。這時候,需要一場大變動,才能夠推動我們繼續前進。因此,董卓必須要死,董卓死了才能讓穩固的朝廷再次變得混亂起來,你們兩人可有辦法?”
這番話,可謂是野心勃勃。
荀攸聽後,不可思議的望着王燦。
郭嘉面色驚愕,也是想當驚詫。
過了片刻,兩人又釋然了。他們跟隨王燦以前,王燦的事情都是自己謀劃。相比於二人,王燦也有着不凡的謀略,只是王燦有了兩人,便極少親自費腦筋考慮計策。這樣的看法,是郭嘉和荀攸共同的想法,卻不知道這是由於王燦知道歷史大勢。
若董卓不死,天下難以大亂。
諸侯不相互混戰,王燦也沒有名義攻打其餘地方。
因此,王燦需要火中取栗,在亂中謀取利益。
荀攸和郭嘉低頭考慮,臉上露出沉思。荀攸看向王燦,說道:“主公,董卓有呂布保護,想要殺死董卓,就必須要除掉呂布。然而,呂布武藝絕倫,難以除去。而且董卓佔據長安,接近老巢,實力強大。縱然是史阿出手,除掉董卓也非常困難。”
王燦露出思索之色,說道:“若是策反呂布呢?”
荀攸聞言,眼眸一亮,旋即又搖搖頭,覺得這個不大可行。呂布是何人?董卓的義子,難以策反。
郭嘉舒了口氣,說道:“主公之言有理,想要除掉董卓,必須有呂布的配合,或者是有人能牽制住呂布。但呂布太厲害,無人能敵,只能策反他。以嘉的意見,殺死董卓需要內外夾擊,才能夠成事。”
“首先需要策反呂布,其次是要有朝中大臣策應,比如說王司徒、楊太尉等等,有了他們這些老臣從中牽橋搭線,才能完成。”
郭嘉雙手合攏,道:“內外夾擊,方能成事!”
王燦聽後,心中驚訝。
不愧是鬼才郭嘉,誅殺董卓大體的輪廓竟然被他揣摩了出來。
王燦想了想,吩咐道:“奉孝,既然你負責拿下益州牧詔令的問題,就再給你一件任務。你和公達一起,籌劃殺死董卓。等益州牧的詔令下達後,務必除掉董卓,爲我們出兵鋪路。”
“諾!”
兩人拱手答應,臉上都露出凝重的神情。同時,兩人心中也有些驚駭,王燦的打算太長遠了,已經不是一個益州牧的事情,而是佈局天下,就像王燦安插在各州的英雄樓一樣,早已經探查各地消息,爲將來做準備。
然而,王燦刺殺董卓,是因爲王燦不想歷史大勢發生改變。因爲這樣,他才能從中牟利,佔據最大的優勢。
卻不想刺殺董卓的事情,在郭嘉和荀攸心中掀起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