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看到了候家人,候家人也看到了他。=
這個候家人是個老頭子,林北看不出多大歲數,不過顯然是相當大了,鬚髮皆白,而且很長,但是面色紅潤,很有精神,身上穿的是獸皮衣物,坐在一個輪椅上,候元宵在後面推着,這小猴王很老實,一點都看不出調皮的樣子。
候家人也看到了林北,他的眼裡有些瞭然之色,唯獨沒有吃驚。
像林北這樣的‘妖物’,普通人如果看到,要麼大吃一驚,要麼就被嚇昏,但是眼前的這個候家人顯然不是一個普通人,不過林北看到他的臉色,心想這個候家人應該是得到了消息,至於消息是誰送給他的,這還用說麼,當然是猴子。
“老丈。”林北衝他一點頭。
“先前猴兒言有一長蟲,身軀碩大,又會人言,老夫原本還以爲是猴兒胡言亂語,今日見到..你,才知所言不虛,你可知你自己爲何物?”老丈問道。
林北笑笑:“當然知道,老丈可稱呼我爲大威龍王,如今我轄下有子民二十餘萬,統御九真和日南兩郡,所以不需懷疑,我對你們人類瞭解得很透徹。”
“大威龍王?”老丈臉上首次顯出吃驚之色:“難道世間真有真龍否?”
“只是一個稱號而已,至於是否有真龍,或許以後我能知曉,現在我還是一條長蟲。”林北道。
老丈這才點了點頭:“老夫候絕,見過大威龍王。”
“原來你真是候四的後人。”
“龍王也聽說過家祖的傳說?正是如此,候四乃家祖,候信是家父。”
這下輪到林北吃驚了:“候信是你父親?那你活了多長時間了?”
根據吊橋傳說,候四的兒子就是候信,隨後候信和妻子身死。候信的兒子被白毛金頂猴王帶到了長山,幾十年後有人看到,但是那已經是前漢之事了,這麼算起來的話,這個候絕最起碼兩百歲了吧,人能活這麼長時間麼?
“山中無歲月。老夫也不知道活了多久,龍王統御九真和日南,那現在是何年號?”
“漢靈帝剛死不久,如今爲中平年號。”
“中平?老夫入山中之時,應該是哀帝在位,龍王可曾聽過?”
“漢哀帝?”
漢哀帝名叫劉欣,應該是公元前後的事情,這麼說來,這個候絕的歲數大概是一百八十多歲了。
林北又了看他的腿:“那候老丈。你的腿怎會如此?”
“摔斷的。”候絕並不在意,“因爲這個腿,這些年我已不去山外了,不知時日變遷。”
林北輕輕的哦了一聲。
“不知龍王前此處爲何?”候絕問道。
“哦,有一事想求老丈允許。”
“龍王請說。”
“如今我大威龍王教欲入交趾郡,需得從這長山之中修橋而過,但是猴羣卻多有阻撓,老丈乃奇人。想必能約束猴羣,還望老丈能答允。”
“猴兒們阻撓你們修路?”候絕倒是很吃驚的樣子。皺了下眉,喝道:“元宵,可有此事?”
候元宵跑到候絕的面前,卟嗵跪下,然後吱吱的叫喚,不時還指指林北。候絕聽完後道:“龍王是不是前些日派了人入長山砍伐樹木?”
林北心說果然是因爲此事,當下點頭道:“嗯,軍士無狀,並不知長山乃有主之物,所以砍了一些。”
“我這猴兒雖然頑劣。卻把長山當成家園,所以纔會加以阻撓,龍王,老夫生於長山,對長山頗有感情,龍王要過長山,老夫絕不阻攔,不過還請龍王以及軍士手下留情,莫要再砍長山之樹了。”
林北答應得很乾脆:“當然可以,我可以向你保證,現在的長山是什麼樣子,以後的長山也都是什麼樣子。”
“老夫謝過龍王。”候絕想了想又道:“老夫也不讓龍王爲難,長山之中頗多藥材,今後若龍王需要,可入長山自尋,不過還請龍王見三取一,莫要絕了根。”
林北再次謝過。
候絕這才道:“如此,老夫也就不留龍王了。”
林北本來還想問些別的事情,不過候絕既然逐客了,林北也不想強人所難:“行,那我就告辭了。”
“龍王慢走,元宵,送客吧。”
候元宵有模有樣的走到屋外,做了個請的手勢,林北在心裡笑笑,剛要離開,心中一動,“且慢,老丈,我還有一事想問老丈。”
“何事?請講。”
“老丈可知藥理?”
“藥理?略知一二。”候絕答道。
林北趕緊把腦袋上的贏越卷下來,“那老丈幫我看一看這個丫頭如何?”
林北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候絕能活近兩百歲,先祖候四又是採藥人,雖然說對藥理是略知一二,但是林北相信這只是謙虛之言,說不定他會有辦法治好贏越的病情。
“這是?”
“這是我一故人之後,她叫贏越,今年才七歲,先天不足,目不能視耳不能聞,甚是可憐,如果老丈有法,還望援手一二。”
候絕看着贏越,臉色柔和了許多,其實不管林北剛纔說了什麼,態度是多麼的好,候絕顯然也不會把林北當成一個人來看,不過贏越卻不一樣,這是一個小孩子,是和候絕一樣的人。
候絕看看贏越,臉上突然一沉,卻是喝道:“元宵...”
元宵抱着頭,看着候絕,一臉怯生生的模樣。
候絕嘆了口氣:“你呀...”
林北疑惑道:“老丈,爲何責罵元宵?難道是因爲猴兒酒?”
“龍王也知猴兒酒?”
“略知一二。”
“這猴兒酒雖是用百果釀造,不過老夫又加入了許多藥材,此酒實乃養生酒也,這個丫頭小小年紀卻是不需此酒,平時老夫要喝這猴兒酒,每次也只可一小杯。如今這個丫頭喝了猴兒酒,而且喝得還不少,恐怕需要睡上好些時日...”
“啊?”林北大驚:“那她沒事吧?”
“只是補益過甚,所以需要以熟睡來吸收藥力,倒並無大礙。”
林北這才放心了點,“既然只是熟睡。那便無需責怪元宵了,想必元宵也是好意。”
候元宵衝着林北吱吱的叫了兩聲,林北還以爲元宵是感謝他仗義直言呢,不過左看右看不像那麼回事兒。
候絕這次真的怒了,“元宵,跪下,你做錯了事,龍王不加責怪,乃是好意。你卻曲解其意,我平時是怎麼教導你的?”
隨着候絕的喝罵,候元宵還真跪下了,眼巴巴的瞅着候絕,很是可憐的樣子,不過候絕卻並不看他。
“容老夫爲這丫頭把一把脈,看看她是何病情吧。”
林北趕緊把贏越送過去,候絕把手搭在贏越腕上。微微閉起了眼睛。
好半晌,候絕把眼睛睜開。輕輕搖搖頭:“龍王,這個丫頭病情甚是古怪,恕老夫無能爲力。”
林北有些遺憾,卻是笑道:“無妨,我也爲她尋了神醫,但是都治不好她。老丈不必介意。”
候絕再仔細的看了看贏越,突然伸出手,翻了翻贏越的眼皮,輕噫了一聲。
“老丈可是發現了什麼?”林北忙道。
候絕卻並不理林北,反而又一次爲贏越把起脈來。這一次把脈把了很久,猛然喝道:“元宵,去後院把那株夜明草摘來。”
元宵起身去了後院,林北忙問道:“老丈,難道能治好贏越的眼睛?”
“龍王可知重瞳?”候絕驚歎的問。
“重瞳?知道。”林北點頭。
“有重瞳之人極少,這個丫頭就是重瞳。”
林北看了看贏越的眼睛,看得很仔細,但是他真不出來是重瞳。
重瞳在古代被認爲是一種異像,有傳說更是言有重瞳的人都是天生的聖人,不過根據現代的科學,重瞳是早期白內障的現象,至於這兩種說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林北也確定不了,因爲現代人的重瞳或許和古代人的重瞳並不一樣。
據說項羽就是重瞳,他的眼睛是紫金色的眸子,不過事實是否如此恐怕除了那個時代見過項羽的人以外,後來人都只能憑猜測了。
“重瞳一目兩眸,這個丫頭的重瞳一眸爲暗,一眸爲明,暗在前明在後,暗遮住了明,所以她看不到。”候絕看着贏越的眼睛,就像在看一塊珍寶,嘖嘖驚歎不已。
“那老丈的夜明草是?”
“這種夜明草也是一種異草,其夜自明,是爲夜明,專治眼疾,這個丫頭的眼睛其無病變,只需用夜明草汁塗於其上,其眼自明。”
“那就能看得見了?”
“何止能看得見...”候絕嘆道:“這個丫頭每眼有兩瞳,轉暗爲明後,便若如常人四隻眼睛,她以後能看到的東西遠比常人多的多。”
“能看見了?”林北高興之餘,倒是沒有聽明白候絕的意思,只是認爲贏越的眼神肯定要比常人好得多,就像常人如果是五點零的視力,贏越會變成十點零...
元宵拿來了夜明草。
夜明草果然是一株異草,三寸來高,晶瑩潔白,宛若玉一般,葉片跟人眼差不多大,不過現在是白天,夜明草並不發光,如果是晚上,夜明草便如它的名字一樣,會發出白光來。
候絕又讓元宵拿了一個石槽,把夜明草的葉片取下,放入槽中用小棒輕杵,最後把汁和夜都塗在了贏越的眼上。
“老丈,這就行了?”
“嗯,只需一晚,明日便可取下,到時候她自能重見光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