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在小李將軍身後的張亮一見這副情形也是欣喜不已,大人料的真準!學着小李將軍的樣子將手中斬馬刀在頭頂上揮舞不停,哇哇大叫着就殺了上去。
兩條腿那裡比得過四條腿,沒幾下子打頭的小李將軍便殺了進去,斬馬刀左右揮舞,不時的濺起一股鮮血落在戰甲之上,形象更是恐怖,恍若一座殺神降世,嚇的偶爾回頭張望的亂匪瞠目欲裂,不時的撲倒在地。
一看受到攻擊的屬下亂作一團,竟然沒人敢於抵擋,楊幺心中怒氣可想而知,也不管剛纔老神仙囑咐的話,手中鋼刀一陣揮舞,硬是逼着轉身欲逃的士卒想着來人殺去。那知道小李將軍殺上癮了,眼見前面逃脫的亂匪越來越少,立刻調轉馬頭向着他們迎來。身後衆將士見狀,也不思量隨即打馬跟了上來。
寒光閃閃的斬馬刀上面淋漓着鮮血,猶如催命符一般,嚇的原本就害怕的不得了的亂匪們忍不住掉頭向後跑去。楊幺一見,那裡肯依,揮刀就砍了起來,兩個士卒的鮮血再加上楊幺的一句‘後退者全部處死’的將令,硬是讓幾近崩潰的亂匪止住了腳步,心驚膽戰的豎起了手中的兵刃迎向了殺來的官軍。
亂匪人數太多,擁擠在一起使得戰馬速度快的優勢沒幾下子就消失不見,小李將軍一看佔不到便宜了,也不猶豫,一轉馬頭大喝道:“走!”帶着一衆將士向着一側衝了出去,楊幺有心將他留下,可是看了看依舊是一臉慌張的手下衆匪只能嘆氣作罷。
“老神仙,咱們現在可該怎麼辦啊?”沒隔一個時辰,前頭和最後都受到了攻擊,死傷數千卻連對方一根毛也沒撈到,這讓楊大帥很是糾結,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只能求求老神仙問他怎麼辦了。
老神仙也是一陣發愁,要他謀劃大局還行,這臨陣指揮卻非強項。想了想道:“大帥,依貧道看來如今之計我們只能暫且被動防守了。”看着楊幺臉色有些着急,急忙安慰道:“大帥先別急,您是上天選定救萬民於水火之中的帝王之星,自由老天相助,我大軍先在此駐下,待今晚貧道擺下香案卜上一掛,看看這次的劫難何時到頭。”楊幺嘆了口氣,抱拳道:“那就有勞老神仙了。”
夜,乘着四處沒人,老先生從自己的小帳中走出,幾名道童四散開來注意着周圍的風吹草動。老神仙小心翼翼的自懷中掏出一隻奄奄一息的信鴿,隨着空氣的流通,就見那信鴿沒一會便兒開始揮動翅膀,原來是在懷裡憋得。老神仙鬆了口氣,這可是最後一隻信鴿了,能不能將消息送到戚方手中就全靠他了,溫柔的摸了摸信鴿的腦袋,老神仙將一卷小紙條塞進信鴿腿上的信筒中,鬆開了雙手。
小李將軍派人來告訴嶽老大襄陽失陷,嶽老大自然也是着急萬分,就在這時樞密院信差將金齊聯軍的動向告知了嶽老大,讓他加快行軍速度趕赴襄陽。嶽老大也顧不得珍惜士卒體力,再次下令讓大軍加快行軍速度,誓要趕在金人到達之前從新奪回襄陽,否則那些傢伙一看到金兵殺到肯定會拋下城池逃跑的。
但是距離太遠,再加上大部是步卒,豈是想趕到就能趕到的。雖然也曾想過夜間行軍,可是這樣一來就算是鐵打的士卒也受不了啊,就算趕到哪裡也不見得能攻下亂匪佔領的襄陽城,看來只能聽天由命了,嶽老大如是想到。
麻煩接二連三而來,就在小李將軍攔着楊幺十五萬亂匪停在原地殺的不亦樂乎時,外放出的探馬就傳來消息,四十里外出現大股騎兵,基本可以斷定是金兵。這個消息可就太過讓人受不了了,小李將軍驚訝之下,立刻派人在探,若真是金兵的話,自己這三千人馬和人家正面交手可不一定是對手,爲安全計只能放過楊幺這股亂匪離開這裡和金人周旋。
……
建康,一身甲蝟的韓世忠騎在大馬上看着一隊隊鍵卒騎着戰馬秩序井然的走出城門,眉頭緊皺。整個戰局就像一盤棋,牽一髮而動全身,想在襄陽正鬧匪亂,金兵恰在這時發動攻擊,表面上是爲了趁機佔便宜,可未嘗沒有更深層次的打算,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將其他地方的軍隊調到襄陽,由此尋出破綻再下狠手,倒是處處烽火,朝廷大軍就得疲於奔命了,這就是個惡性循環,到那時必定破綻更多。
可是襄陽卻不得不去救援,那裡的重要性韓世忠自然也知道。一番思索,由於建康的重要性不亞於襄陽,在保證建康安全的情況下,只能擠出一萬兵馬前往襄陽救援,雖然人數少了些,可卻是包含了建康守軍集結起來的八千騎兵,這可是全部家底了,再派出自己的親信大將王德率領,倒也算得上一支生力軍了。
廬州,張俊手握樞密院調兵印信,卻是冷笑連連,那劉光世何德何能,憑什麼能和自己平起平坐,一旦這次襄陽出了問題,就算他不被罷官去職也會聲望大降,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也會大大降低。想到這裡,心中便有了計較,這援兵是一定要派的,可是倒底派多少確實有自己說了算。細細盤算一番,喝道:“來人,傳統制楊沂中前來!”楊沂中爲人木訥,數以那種三棒子打不出個屁來的人,這在官場上很是吃不開。所以張俊一直對他很是不待見,麾下三萬神武右軍中沒他的份額,麾下的一萬人馬平時比起帳下其他非神武軍的部隊也是缺衣少糧,戰鬥力可想而知了,這次派他前去支援襄陽再合適不過了。
沒一會兒,楊沂中便氣喘噓噓的跑了進來,爲人木訥大多都些老實人,一聽說張大人要見自己,楊沂中便從校場直接打馬趕到了宣撫使衙門,下了馬也是一溜小跑進來的。
他的這副樣子,自然引得張俊一陣不快,連點禮儀也不知道。懶得再和他計較這些,張俊沉聲道:“沂中,剛剛接到樞密院調兵印信,命本官派一部精幹人馬即刻趕赴襄陽,思來想去倒也只有你最合適了,你立刻回去準備一下,三個時辰後出發!”
有仗打了?楊沂中不由得一陣欣喜,抱拳道:“是,末將這就回去準備。”不待張俊說話,轉身就要出門,走出兩步卻又停了下來,回頭有些爲難道:“大人,末將手下將士的兵刃已經兩年沒有換過了,殘損很多,您看是不是能在調撥一部分給末將?”
現在用的着他啦,張俊也不好意思一口回絕,思索了一下說道:“沂中,你也知道國庫空虛,沒了朝廷撥的銀子,庫存的兵器也沒多少,這樣吧,撥給你朴刀一千把長矛兩千支,你看如何?”雖然不是很多,楊沂中倒也是心滿意足,要知道爲了這事自己可沒少來找張大人,每次都是空手而回,和以往比起來自此算是發了大財,高興道:“謝大人。”
這個傻子,別人的部屬都是每年換一茬兵器,神武軍更是半年一換,給了你這點東西就把你高興成這樣了,着實沒什麼出息。立刻給楊沂中開了條,換來一名侍衛帶着千恩萬謝不停地楊沂中去了庫房。
看着滿滿裝了十多車的兵刃,楊沂中不由得笑了起來,揚聲喝道:“兄弟們,換兵器了!”衆士卒也是一陣欣喜,從車上拿下一把新朴刀來和原本的老舊朴刀一比,一個光亮整潔,一個豁口缺牙,當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沒得可比。
看着將士們興高采烈得換了新兵刃,楊沂中高興地嘴巴都何不攏,大步走了過去和他們一起對新兵刃評頭論足。看到有個傢伙剛換了新朴刀就要把舊的扔掉,楊沂中急忙上前攔下,伸手接過舊刀遞給身後侍衛:“把這舊刀全部都收起來放好,等回來訓練的時候再用,省的到時候又把新刀給磕碰壞。”看着自家大人滿臉認真的樣子,侍衛只覺得一陣心酸,大人人倒是個好人,只可惜太過憨厚了,看看別的統制那個在廬州城裡沒一套宅院,爲杜大人把夫人接來後在郊外買了一處小院安頓。就算不克扣軍餉光靠他的俸祿也夠買一處上好的宅院了,只是每回發放俸祿都要拿出七成來給將是買些肉食。這樣的人實在是不知道敢說他什麼好了。
楊沂中卻是不知道這些,看着將士們高興得差不多了,朗聲笑道:“好了,這兵器可不是白髮的,張俊大人將救援襄陽的重任交付於我們了,說明這是看重咱們的戰力,信得過咱們,大家趕緊收拾一下,兩個時辰後出發!”
說罷扭頭對着身後幾名侍衛小聲道:“哥幾個,你們這個月的軍餉還有多少?”衆人不由一愣,這時要幹嘛?想着,動手將懷裡剩餘的一點碎銀子掏了出來,小小的侍衛也富裕不到哪去,進城兩趟就花的差不多了。楊沂中一把全摟了過來,臉色卻是有些紅了,“家裡餘錢不多了,咱們這一出去還不知道的幾個月才能回來。先將你們的銀子借下留在家裡,待發了軍餉再還你們。”幾個侍衛連忙擺手,“大人,不用了,反正要打仗了,身上裝着銀子也沒處花去,就當是我們哥幾個給小勇零花錢了。”
“哎,這哪行,一碼歸一碼,借的錢是一定要還的。”楊沂中卻是不依。幾個侍衛沒辦法,只好應了下來。
楊沂中匆匆打馬回到離着軍營不遠處的那座農院,推開有些殘破的院門,剛剛邁進去一隻腿,就見七歲的兒子跑了出來,高興地叫道:“爹爹。”說話間便撲到了楊沂中身上。楊沂中哈哈一笑伸手將他抱起,大步地走向了中間那間正屋。
看着自家夫人正在縫補衣物,將懷中的兒子放下自懷中掏出了帶有體溫的數顆碎銀子放在老婆面前,“那個我要帶兵走了,還不知道都會才能回來,這些銀子你和小勇兒省着點用。”滿是硬繭的手一頓,婦人擡頭道:“老爺,又要打仗了?”見楊沂中點了點頭,夫人嘆了口氣道:“那你可要小心些,我和勇兒在家等你回來。”
楊沂中傻傻一笑,安慰道:“放心吧,也就是老百姓瞎鬧騰,沒什麼大事的。我不在家別捨不得吃,武兒沒了,要好好照顧勇兒。”說罷,又看了一眼兒子,轉身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下了眼眶發紅的婦人,和當年一模一樣,老爺也是這般走出家門,一走就是四年,家裡遭旱災,好好的大兒子硬是沒能挺住活活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