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陣Coco《魔鏡》的歌聲,皇后扭着腰上場,在鏡子前搔首弄姿:“Mirrior mirror tell me,這個世界上誰最美麗?”
魔鏡:“雖然我很想說是您,可我的良心和職業道德告訴我不能這麼說,如果我這麼說的話,我會遭天打雷劈,可是如果我不這麼說的話,我又擔心您會傷心難過,說還是不說,這是個問題。您確定一定以及肯定要我說嗎,真的要說嗎,不說行不行,只說一半行不行。。。。。。”這個魔鏡肯定是唐僧轉世。
暴怒的皇后拿根香蕉頂住魔鏡:“你說不說?”
魔鏡顫抖:“我說我說,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人叫白雪公主。”
皇后:“哼哼,所有比我美的人都得死。來人——”
風度翩翩,氣宇軒昂的獵人闊步上前,瀟灑地一甩披風,抱拳:“My Queen.”引得臺下女生一陣尖叫,皇后的心也跟着顫了兩下。穩住心情,色厲內荏:“Go to kill the Snow White!”
場景變成獵人舉着匕首,邁着優雅的步子逼近正在摘草莓的公主。(周介衛死活不肯作出凶神惡煞的樣子)
公主顫抖着賄賂獵人:“Help! Help!我這兒有飯票、菜票、公交車票,你想要什麼就拿去好了。”
獵人撿起地上的草莓籃子:“我就要這個,你走吧。”
公主逃到森林裡,遇到七個小矮人正在跳芭蕾舞。公主傲慢地伸出一根食指搖一搖:“No no,看我的。”二話不說,來一段碰擦擦的現代街舞。(這一段是趙媛媛改的,本來導演要求公主和小矮人們和諧共處,共跳一首《天鵝舞》,趙媛媛強烈要求秀一秀自己的街舞。)七個小矮人驚爲天人,紛紛膜拜,於是好吃好喝伺候着。
《魔鏡》音樂再次響起,皇后一臉怒氣,用劍指着獵人:“你肯定是被她的美色所誘惑,我要殺了你。”
獵人卻不慌不忙:“在我心中,您纔是最美麗的。就像這草莓一樣鮮豔動人。”說着獻上草莓。
皇后更生氣了:“你竟然說我像草莓一樣長滿黑頭,你死定了!”一劍刺過去。
按照劇本,獵人此時應該大叫一聲:“女人心,海底針!”倒地身亡。可週介衛卻來一句:“No matter what you do, I will love you forever. ”款款深情地看着莊曉,捂着胸口慢慢倒地。
這不是劇本里的話!莊曉口乾舌燥,心口狂跳,握不住手中的劍,“鐺”的一聲掉在地上。
中間場景轉換,莊曉機械地換着服裝,腦子裡一片混亂。周介衛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存心搗亂是不是?肯定又是在顯擺他那迷死人不償命的深情眼神對不對?他就是想出風頭!
不管莊曉怎麼竭力解釋開脫,心底的那絲喜悅卻壓不住地想要冒出頭來。十年間,莊曉無數次地夢到過周介衛,夢中的周介衛,永遠有一個溫暖的笑容,俯身,有時向她伸出手,有時就那麼看着她,僅是如此,莊曉就已滿足。莊曉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能聽到這樣的話語,即使是在夢中也不敢奢望,即使剛纔就發生在眼前仍然不敢相信。
上帝,你太厚愛我了!莊曉無比慶幸自己加盟童話劇的正確決定。怪不得世人都愛演戲看戲,戲外無法實現的,戲中什麼都可能成真。就算是戲,也讓她沉溺一回吧。
臺下,王嘉偉撞撞周介衛:“兄弟,我對你夠意思吧,這麼好的角色分配給你了。”
“哼,那是我自己懂得把握機會。”周介衛仍然對他私自篡改劇本的行爲耿耿於懷。
本來計劃得好好的,他演王子,她演公主,到時深情相擁,眼神凝望,電流飛竄,多麼唯美曖昧的氛圍啊,周介衛光是想想就覺得熱血沸騰,誰知被這臭小子硬是攪得人仰馬翻、面目全非。
臺上的皇后已經開始向白雪公主推銷毒蘋果了:“我這蘋果是國家認準的綠色無公害食品,不打農藥不施肥,純天然製造,吃了它,延年益壽、美容養顏、有病治病,沒病防病,實在是居家旅行必備啊。”
於是皇后和公主一起唱:“今年過節不收禮,不收禮啊不收禮,收禮只收紅蘋果,紅、蘋、果!”
“啊嗚”一口吃下去,公主倒在地上,皇后狂笑退場。
躲在後臺看七個五大三粗的小矮人圍着公主哭:“叫你不要貪吃你不聽,想不到只吃一口蘋果竟然也會撐死。”莊曉捂着嘴笑。
王子走上臺:“我的茱麗葉在哪裡,哦,讓我來一吻定情吧。”說着走近躺在地上裝死的公主。公主一骨碌爬起來,捂着臉嬌羞地說:“少兒不宜。”
全場一片爆笑聲中,英語童話劇《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圓滿落幕。
演員們手牽着手一起出來謝幕。莊曉左邊是白雪公主,右邊是獵人,手心裡都是汗,溼溼滑滑的,莊曉不知道應該維持着原狀不動還是先把手收回來擦擦汗。太緊張了,腦袋嗡嗡作響,整個人都有點僵硬。這算不算第一次牽手,腦子裡只剩下這個念頭。機械地跟着大家一起鞠躬,再鞠躬,轉身,準備離場。
忽感到右手一緊,周介衛在耳邊輕笑:“My Queen,這麼快就想和我在一起了?”
莊曉回過神,大窘。原來她轉錯了方向,本來應該向左轉的,她卻向右轉,正正對上週介衛。
“不好意思。”小聲地說一句,莊曉快速地轉回來,感覺自己的耳朵都紅透了。
“呵呵,我也是好緊張呢,手心裡都是汗,差點就順拐了。”周介衛略提高聲音,周圍的人都能聽到。
他這是在給自己解圍。莊曉心頭涌上一絲甜蜜。
下了臺,一羣人笑着涌了過來,演員們鬆開牽着的手,各自走向人羣。
莊曉站在原地,悵然握住右手,上面似乎還有另一個人的餘溫,而那個人,已經在和他的兄弟們互相捶打說笑了。
秦燕撲過來,抱住莊曉:“你演得太好了,我肚子都笑疼了。真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本事。”
越過秦燕的肩頭,莊曉看向抱成一團的男生,沒看到周介衛,卻看到張嘯從人羣中擡起頭看向她微笑。心頭一暖,莊曉回了個大大的笑臉。
晚上躺在牀上,莊曉翻來覆去地想着那句話,“和我在一起”,如果周介衛對她這麼說,她會不會同意?
會不會?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會高興地、迫不及待地點頭吧。可現在,莊曉苦澀,現在的她不再是那個絕望地守望着自己卑微的暗戀,一頭紮在裡面不管不顧的小女孩,她有着比這更重要的事情,她不能再任性。
而且,她比以前更清楚地看到了兩人的差距:一個是小作坊主的女兒,一個是大企業家的兒子;一個出身郊區,考上個重點高中已是不易,一個書香門第,大好前程唾手可得。古人說門當戶對是非常有道理的,她也不願意做嫁入豪門的灰姑娘。
更何況,那只是戲,戲中的話叫戲言,當不得真。
睡吧,就當這是一個美麗旖旎的夢,睡醒了,夢也就醒了,夢裡的一切全部都要忘記。
就這麼定了,莊曉翻身,閉眼,明天又是一個豔陽天,該幹嘛還幹嘛。
此時的周介衛也在想着白天的事,有些興奮,不能入睡。
其實周介衛一開始就發現了,這個小小個的女生每次看到他,眼神都會慌亂的移開,如果他看向她,她幾乎就是落荒而逃。這讓周介衛覺得很好笑。憑着多年的被暗戀經驗,周介衛可以肯定,這個女生對自己有好感。
哈,有什麼辦法呢,長得帥又不是他的錯。周介衛並沒有放在心上,這樣的女生他遇到的多了去了,怎麼可能一一回應。
那天突發奇想地邀請她打籃球,是因爲想要捉弄一下張嘯。從來沒看到張嘯和哪個女生單獨相處過,周介衛很想知道那天他在教室裡看到的一幕是偶然還是必然,就算是偶然,能夠找機會捉弄一下那塊大冰山也是好的。
可是那天的莊曉出乎他的意料。聽說專注的男生能夠吸引女生的目光,可他不知道的是,專注的女生也同樣吸引人,至少當莊曉晶亮的雙眼專注地看着他教授上籃的技巧時,他的確有些心動了。那是一個全無保留、全然信任的眼神。
當然,當那個看似嬌怯的小女生那麼自然地吐出那句“靠,你倆穿情侶裝”的話語時,他也被嚇得不輕。
他想,這真是個有意思的女生。
聽說了朱強表白被拒絕的事情,周介衛摸摸下巴,要等到考上大學以後嗎?好吧,反正我也不急,這點時間我還是等得起的。
他覺得莊曉有點像他小時候想要抓住的那隻雛鳥,看似怯生生、傻乎乎,但當你靠近時,它總會在最關鍵的時候跳開,在離你幾步遠的地方無辜地看着你,等着你的再次靠近,如果你不改變戰略,最終,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它撲棱撲棱地飛遠。
所以,也不能傻等,得講究策略。比如像今天這樣小小的刺激她一下。
周介衛脣邊露出一個秀氣的笑容,翻個身,滿意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