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梟和九公主不受影響,徑直往新房行去。
來到房中,關上門後,楊梟道:“九兒,滿清來使,事情很嚴重,我得出去處理,你在房中等我。”
“夫君且慢!”
九公主竟是伸手掀掉蓋頭,露出清麗無暇的面頰。
一雙眸子,水汪汪的,惹人憐惜。
清理的臉上,更有着一絲嬌羞。
成親當日,她竟然自己掀掉蓋頭,實在是有些出格。
一想到這裡,九公主連忙道:“夫君,事關韃子來使的事情,我才自己取下蓋頭的,請夫君勿怪。”
楊梟輕笑道:“無妨,這裡就我們兩人。”
楊梟從後世穿越而來,他並不在乎這些禮節。尤其是後世,根本就沒有今天這樣複雜的程序和禮節。
九公主卻是一臉感激道:“多謝夫君諒解!”
頓了頓,九公主道:“父皇、母后、兄長雖然都間接的死在李自成手中,可李自成自始至終都是漢人。再者,父皇之所以敗給李自成,不是李自成有多厲害,是因爲朝廷腐朽,官員貪污腐敗,才導致京城被李自成攻破。”
“父皇一輩子兢兢業業,希望扭轉大明朝的乾坤,希望百姓能安居樂業。”
“可是,到死都沒能成功。”
“他老人家死之前,曾說‘朕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朕屍,毋傷百姓一人。’臨死之前,父皇也一直把百姓放在第一位。”
“然而滿清入關後,殺我百姓,奪我錢財,焚我家園,百姓罹難,讓父皇在酒泉之下也難以瞑目。”
九公主神色嚴肅,正色道:“我是朝廷的公主,滿清來使,我不能坐視不理,我要和夫君一起面對,請夫君成全。”
楊梟聽了九公主的一番話,心中感慨無比。
崇禎皇帝雖然是失敗者,可他也爲大明朝耗盡了心力。生活上,他節儉節約;政事上,他夙興夜寐。在位期間,更是六下罪己詔,這在歷代皇帝中是絕無僅有的事。只可惜朝廷腐敗,天災人禍不斷,再加上崇禎自身的性格等原因疊加,以至於沒能力挽狂瀾。
然而,崇禎卻是真真正
正做到了‘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到死,都沒有離開北京,都死守社稷。
相比而言,清朝的咸豐、慈禧等當政者卻是屢敗屢逃,遇到各國的軍隊就不斷的逃跑,沒有半分氣節。末代皇帝溥儀的自傳《我的前半生》曾寫道:“我不管日本人在東北殺多少人,運走多少糧食和煤,只要不讓我當大清的皇帝我就不會心甘。”
同樣是末代皇帝,高下立判。
崇禎是敗亡者,楊梟卻頗爲欣賞,這是一個令人喜歡的失敗者。
“夫君,讓我和你一起吧。”
九公主見楊梟沒反應,連忙又道。
楊梟回過神,點頭說道:“可以,不過你不能插手,我會處理。”
“多謝夫君。”
九公主心頭一喜,她身子往前一湊,蜻蜓點水般在楊梟的脣上掠過,然後道:“夫君,我們已經拜過堂,可以換衣服了,你也換一套衣服吧。”
“好!”
楊梟點點頭,答應下來。
……
大堂中,樑不凡帶着兩個護衛進來。
樑不凡臉上掛着笑容,朗聲道:“老夫樑不凡,代表豫親王多鐸,賀楊縣令新婚大喜。祝楊縣令夫婦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一番話不卑不亢,更是有着十足的底氣。
今天是楊梟大婚的日子,他又是大清國的使節,楊梟不可能殺他的。
這一刻,無數雙眼睛盯着樑不凡。
蘇州知府武道衡、嘉興知府張言談、松江知府姚序之,以及各縣的縣令,包括阮大鋮、鄭成功等人,全都盯着樑不凡。
樑不凡來嘉定縣不僅是慶賀這麼簡單,還有其餘的意圖,會引起一系列的變化。
楊梟如何應對?
楊梟的態度是怎麼樣的?
這一切,都會進一步牽扯到各縣的態度。
左光斗揹負着雙手,一步邁出。他盯着樑不凡,目光銳利,沉聲道:“閣下不請自來,實在是有心了。”
‘有心’二字,語氣咬得很重。
任誰都能聽得出話中的諷刺,分明是諷刺樑不凡包藏禍心
。
樑不凡心中哼了聲,臉上卻是笑吟吟的道:“楊縣令國之良將,王爺得知楊縣令娶妻,自然要派人前來道賀。與其說我有心,不如說王爺有心。”
左光斗道:“此國非彼國,縣令堂堂漢人,忠於大明,是大明朝的良將。閣下口口聲聲國之良將,卻是說錯了話。”
言辭犀利,咄咄逼人,讓樑不凡心中一緊。
眼線的老頭子,很不好對付。
樑不凡道:“太公、文王問答時,太公曾說天下非一人治天下,乃天下人治天下。同天下之利者,則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則失天下。”
“大明朝治下的百姓民不聊生,時時刻刻面臨戰火,難以存活。”
“反觀我大清朝,治下的百姓安居樂業,有飯吃、有衣穿,這纔是和天下百姓共享利益,不是一味的奪取百姓的利益。”
“由此推斷,這天下應該是大清的天下。”
“這國家,是大清的國家。”
樑不凡腰板挺直,底氣十足,豪邁的一揮手,慷慨激昂的道:“我說楊梟是國之良將,是大清國的良將,也是正理,沒有出錯。”
一時間,樑不凡竟是氣勢逼人。
周圍的人聽後,都眼神兇狠,恨不得一口吞了樑不凡。
左光斗微微一笑,語氣冷冰冰的道:“很好,我是第一次聽見這樣的見解。閣下不愧是忠於滿清的人,在其位謀其政,堪稱是盡忠職守。”
“過獎,過獎!”
樑不凡笑了笑,顯得很得意。
這時候,衆人看向左光斗的眼神有些古怪。
左光斗身份卓然,不僅是天下有數的大宗師,更是歷經萬曆、天啓、崇禎三朝皇帝的元老,卻說出誇讚滿清使節的事情,很不符合身份。面對衆人目光,左光斗沒有做出辯解,問道:“敢問閣下,是哪裡人?”
一句話輕飄飄的,樑不凡卻是心頭一緊。
這個老頭子剛纔的話被他頂了回去,現在忽然詢問他是哪裡人,有些古怪,恐怕是要準備給他下套子。
樑不凡秉承着不中計的原則,道:“我是哪裡人,並不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