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帶着兩個親兵走到近前,在距離十步的時候,禮盒放在地上,兩個親兵也退到了胡天任所在的位置上,胡天任倒是客氣,給了兩人每人一瓶酒,以及一份乾糧:“兩位兄弟,今個慢慢來,估計有的談!”
兩位只是親兵,他們初來遼東,卻也聽說過,遼東第一刀,遼東第一槍這兩位。
劉澈站了起來,與熊廷弼距離十步相互看着,臉上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聽聞許多人稱呼你爲先生,那麼我也稱呼你一聲先生吧。”熊廷弼擺了一個低姿態。
先生這個稱呼,在大明這個時代代表着有學問的人,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被稱爲先生的。特別是只有單獨的兩個字,先生。前面要加上些什麼,意義卻有低了一層。
劉澈作了一個請的手勢:“飛白公請。我叫劉澈,清澈的澈先祖御龍氏,流傳之今!”
熊廷弼聽到這個名字,再加上御龍氏的解釋,在他聽來這還應該有一句,兩漢皇族後裔。可劉澈沒有提及,想來是迴避現在大明朝廷的意思。
再看劉澈的打扮,這身衣服非漢服,非明服,也非外域之服。
可以說熊廷弼絕對沒有見過這樣的衣服樣式,有些許大明男子所用的裝飾,但根本上,還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服裝。
劉澈把帽子取下來放在一旁,然後把披風交給了月蓉。
“飛白公可用過早餐?”
“用過了,先生客氣了。”熊廷弼坐在石桌的一側。
月蓉擺上了茶具,只是擺上,她不懂茶,所以僅僅是擺上。
一隻蜂窩煤爐子,然後放上一隻銅壺,月蓉施了一禮後退到遠處,站在一株松樹下。
“先生那裡人?”熊廷弼先開口,倒不是爲了打聽劉澈的底細。
“飛白公不用稱呼在下先生,叫我劉澈就可以。最初我到這裡的時候,嶽武稱呼我爲先生,慢慢的所有人都這樣稱呼了。或許是實在沒有另一個稱呼更合適,但無論怎麼稱呼,也只是一個稱呼罷了。”
“好,老夫就叫你一聲劉澈,今日你想談什麼?”
事實上熊廷弼非常想和現在控制在開原、鐵嶺、撫順的人談一談。可要談什麼,他也沒有一個主意,說是還了這三城,想來就是一句笑話,對方能占上,就不會輕易還回來。
“今天不談京城,不談朝廷,不談黨爭,不談聖人言,不談大道理。就聊一聊這遼東,這瀋陽,還有這鐵嶺。”
“好,依你之言!”
要談朝廷,談黨爭,這話能扯上幾天幾夜,都扯不到主題上去。所以熊廷弼接受劉澈的提意,只談遼東,和遼東這幾個城。
劉澈一邊把茶具擺好,一邊對熊廷弼說道:“熊公,我先祖的時候,有一句話,我劉家祖祖輩輩都記得,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我爲漢人而來。這話只說到這,莫再問!”
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
熊廷弼是考中過進士的人,這話的出處,原文,背景,情節等他怕是比劉澈還清楚呢。
聽劉澈這麼一說,熊廷弼心中只有一個疑惑,劉澈從何而來。
“熊公,瀋陽城你守不住。如果不是我來了,開原、鐵嶺、瀋陽、遼陽,兩年之內盡失。你可以說不信,但請冷靜的分析當下的情況之後,再說信與不信!”
熊廷弼其實早就想過這一切,特別是他在瀋陽城瞭解的許多情況之後。開原、鐵嶺是必失的,可以說按當時發動戰爭的時間,規模,以及瀋陽城的應對。他在出山海關之後,開原、鐵嶺就已經丟了。
想到這裡,熊廷弼說道:“開原、鐵嶺會丟,我信。但瀋陽,遼陽。老夫在,丟不了。”
劉澈搖了搖頭:“這個話題結束,再說……”
“不,這個話題要繼續,如果瀋陽與遼陽會丟,我需要一個理由。”
“四個字!不用我說,熊公也能想到。”劉澈給了一個回答,熊廷弼當下說道:“無非就是內憂外患這四個字。”劉澈卻說道:“是另四個字,禍起蕭牆!”
這四個字,熊廷弼還真的怕,如果說瀋陽與遼陽守不住,那劉澈所說的這四個字,確實是最有可能的,也是危害最大的。
“萬歲聖明,不會的!”熊廷弼思考再三,還是認爲劉澈說的可能性沒有。
劉澈笑了:“有些話,不能再講了,講了你也未必信。就算我告訴你,我知道接下來幾年會發生什麼,就算費力說服了你,也無用。也罷,瀋陽、遼陽我會護着所有漢人百姓的,而熊公你,自己保重就是了。”
熊廷弼給噎得不輕,想反駁,可此時無論說什麼,都有強辯的嫌疑。
劉澈又說道:
“熊公,只說你在瀋陽的時候,如何守瀋陽吧。先說一說我的誠意,撫順城還給你,再給你一萬多人頭,其中正宗旗丁的有八千左右,我對披甲人,還有阿哈的腦袋原本就沒什麼興趣,事實上我對人頭這種東西,都不感興趣。可他們喜歡,看到有個別有特點的腦袋就喜歡砍下來,然後用石灰包住封存。”
這話聽起來有些玩笑,可熊廷弼卻不認爲是玩笑了。
八千正宗的旗丁,這代表着多麼大的一場戰役呀,可以說後金對明軍作戰,加起來都沒有折損過這麼多的人。
而且劉澈有什麼?就憑那些逃難的散兵、難民,加上一些落草的明軍嗎?
熊廷弼也接着劉澈的話,半開玩笑的說了一句:“比如什麼樣的腦袋,很特別?”
“有一個叫何和禮的,他們這腦袋值得收藏起來。當然,還有十幾個牛錄額真的腦袋,他們也用石灰給包起來了。對了,還有一隻手。是野豬皮兒子哈濟格的,這是關東斷魂刀陸鐵山的戰利品,你要是喜歡也可以送給你。”
“何和禮?”熊廷弼終於動容了。
要說殺了多少後金正宗的旗丁是一回事,可何和禮是誰,後金五大臣之一,這絕對是野豬皮的右手呀。足智多謀,而且非常的勇敢,可以說後金眼下的地盤,有至少三成都有他的一份功勞。
“好,你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