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艾簪門,虎符係臂……
雖說談不上什麼高門大戶,可是在端午節到的時候,家中仍然顯得很是熱鬧,家裡人循着規矩爲端午節做着準備的時候。
施奕文卻刻意的避開了家裡的歡騰,一個人坐在秦淮河畔的大柳樹下,視線望着前方,可思緒卻飄向了遠方,此時的他,完全沉浸於對家人的思念之中。
獨在異鄉爲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儘管在從大學畢業就一直在異鄉闖蕩,對於“佳節”並沒有太多的感觸,但那會心裡總還有家的存在,總能回到家人的身邊。可是現在呢?
再也回不去了!
佳節氣氛讓內心的孤獨感更濃了,內心的悽然讓施奕文整個人都變得悶悶不樂。一直以來深藏在心底的,對家人的思念再也抑制不住。
爸、媽……我想你們。
簡單的幾個字從脣邊冒出來的時候,不由的便是淚流滿面了,心底只剩下對家人的思念。
輕微的泣聲響起的時候,引得不遠處的涼亭中幾個人更循聲望了過來,亭中的一箇中年人,見施奕文一個人在黯然神傷獨自落淚的模樣,便主動相邀道。
“每逢佳節倍思親,賢弟可是在思念親人?”
見自家擾了人,施奕文不露痕跡的抹去臉上的淚水,然後像模像樣的抱拳行揖,衝着亭中的幾人說道。
“有擾各位的雅興了,抱歉的很。”
亭子裡的幾個人年歲各異,長者四十幾許,少者二十出頭。全是讀書人打扮,這幾個人既有南京國子監裡的監生,也有本地的士子,平日住在國子監裡讀書,今個正好國子監放了假,幾人便相約來到秦淮河畔來飲酒賞景吟詩,其實,原本的最好的去處應該是河中畫舫,這幾位因爲囊中羞澀,所以纔會來河邊涼亭,可卻不曾想被施奕文的泣聲擾了清靜。
本身就是寒門子弟的他們,其實對施奕文這樣的錦衣公子並沒有多少好感,不過見他這麼客氣,主動道了歉,那裡還會有不悅,又見他看起來也是個讀書人,當下便出言相邀。
“相逢既是緣,賢弟若無他事,何不一起飲酒賞景?”
因爲思念親人心中煩惱,正想喝上兩杯的施奕文,聽到邀請,自然沒有拒絕。
“如此多有打擾。”
亭中的讀書人,見他答對之間氣度恬靜,再加上看起來年少可行事卻頗爲豪爽,加之一身錦衣華服,便斷定他不是尋常人家出身,所以態度間也多了幾分恭敬。
施奕文前腳步進亭子,就有人便給他讓出位置,而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書僮也急給他加了座位,又把酒杯添上,倒滿了酒。
“賢弟請坐。”
“仁兄客氣。”
中年書生的客氣,讓施奕文對他頗有些好感,心下倒也定下心思,想要交一交這個朋友。或許是因爲對家人的思念,讓他意識到如今自己的處境,若不在這個時代交一些朋友,恐怕很難於此自處。
心有所思,儘管並不喜歡讀書人吟風弄月式的作派,但這也是結交朋友的一手段,心下這麼尋思着,在衆人落座時,施奕文便笑道。
“諸位兄臺可是在此吟詩,不知卻是個什麼題目?”
年歲最長中年人便笑答道。
“今天正是重午節,題目自然是離不開重午。我看賢弟器宇非凡,正要請教一二。”
聞言,施奕文便笑道。
“在下豈能喧賓奪主,原本正想要請教諸位兄臺的文采。”
見自己的一落座,就被人索詩,施奕文倒也不客氣。
“不過既然兄臺有所命,小弟自然不能拒絕,這會恰好得了一點靈感,只恐不能入兄臺的法眼。”
幾個讀書人聞言,無不是吃了一驚,就是幾句話的功夫,此人便有了詩作,這等快才,又如何能不驚訝。卻根本不知道施奕文不過順手牽羊罷了,其實,好不容易穿越到古代,若是不抄上幾首詩簡直就是白來一趟。
不過,施奕文倒也沒有立即吟詩,而是端起酒杯的一口飲盡,入口便覺得杯中的黃酒酒味寡淡。見他如此豪爽,中年男子便又給他滿上一杯。
端着酒杯,施奕文這次倒沒有一口飲盡,而是端杯沉吟,時而淺嘗,對此,亭中諸人倒也不覺有奇,只是笑吟吟的等着。其實,他們並不知道,看似沉吟的施奕文,實際上是在腦海中回憶着與端午有關的詩詞。
一杯酒下肚後,也許是因爲清晨時分空腹喝酒,沉吟間施奕文便感覺稍有幾分微醺,恰在這時,數乘快馬於官道上疾馳而過,瞧着遠去的快馬,趁着幾分酒意,他便開口吟道。
“……佳節薰風何太好。曉色晴明,競渡遊人早。公子韶華開大道。馬蹄踏碎閒花草……”
施奕文細裡慢條的吟來,諸人皆是點頭微笑,這詞應景的很。聽着柳樹上的鳥鳴,施奕文的話聲稍頓,故意沉吟片刻,然後才說道。
“柳上黃鶯聲未老。盪漾湖波,忽自傷懷抱。豈爲春光歸別島。斑衣零落添餘惱。”
一首《蝶戀花·午日》吟出後,亭中諸人無不是目瞪口呆,這人片刻間信手粘來作出的詩不但應景,而且可謂是上佳之作。這樣的才學可是他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
“在下才疏學淺,讓諸位見笑了。”
施奕文的客氣,讓亭中諸人無不是連忙揖手還禮。那中年男子更說道。
“賢弟大才,讓我等實在是汗顏的緊!”
“兄臺客氣,”
心裡對施奕文才學極爲佩服的中年人。又向他勸了一杯酒。
“在下應天焦……”
中年人正欲介紹自己時,一道嬌脆的喊聲打斷了他的話語,然後一個婢女的身影從遠處跑來。
“少爺……”
跑進亭子裡的小憐喘着粗氣。
“少爺,可算尋着你了……”
見亭子裡還有其它,小憐又連忙道了個福,急聲說道。
“少爺,家裡有些事,吳先生請您趕緊回去……”
家裡出事了?
聞言,施奕文便向諸位告罪道。
“諸位兄臺,實在不是抱歉的很,家中有事,在下先行告辭。”
說罷,施奕文將要轉身離開時,中年男子連忙說道。
“不知府上有什麼事,可需要……”
不等中年男子說完,他一旁的友人便打斷他的話。
“賢弟有事先忙。”
“告辭、告辭……”
見施奕文已經離開,中年男子不解的看着先前阻攔自己友人說道。
“明哲,你爲什麼攔着我,雖說與他是萍水相逢,可也算是相識一場,要是能幫得上忙的話……”
“咱們又能幫得上什麼忙?”
那人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
“你看他錦衣麗婢,其家世必定不俗,他家中出事,又豈是你我所能幫得上忙的?”
聞年,中年男子苦笑一聲,確實,他們不過只是些貧寒士子罷了,能幫上別人什麼忙?
不過看着施奕文離開的身影,他仍然可惜道。
“只可惜未能結識如此才俊,實在是可惜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