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七日下午,一支豪華車隊行到了京城西直門,三輛近日流行起來的四輪豪華馬車還有兩百多的護衛馬隊。
“大人,京城到了。”鄭米撥馬走到當先一輛馬車旁停下。
李睿跳下車一看,可不是麼,偌大的京城又在眼前,上一次來京還是爲了車行的事情,這次可要好好歇一下了:“媛兒、娖兒,京城到了。”
長平小公主路上無聊,早已經鑽進了趙媛的車裡,兩人這時都捶着腰下車過來:“哥,聽說京城西山秋天有好多紅葉吶,你帶我們去看吧?”
李睿呵呵笑道:“行啊,西山秋來紅葉滿山,是個好去處,等回去的時候定帶你們繞過去瞧瞧。走,現在先進城了。”
李睿將官憑文書遞給鄭米,城門禁軍驗過之後又謝絕了九城兵馬司開道的好意,自己一行人就徑直朝城裡的李府走去,長平小公主還沒有向皇帝稟報自己回京,於是也樂呵呵的跟着住進了李睿家裡。
李睿等人剛在府裡安頓下來,管家便走了過來:“老爺,今日兵部陳大人派人前來下帖,邀老爺今晚前去赴宴。”
“陳大人?”李睿奇怪的問道:“我又不認識他,請我赴哪門子宴?”
管家恭敬答道:“這小老兒就不知了,是上午送來的帖子,說還請了周閣老,請老爺務必前去。”
“周延儒?”李睿暗自嘀咕了一下,點了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管家退了出去,趙媛和長平小公主就進來問道:“今晚又要出去啊?”
長平小公主上前拉着李睿衣服撒嬌道:“我不准你去!”
李睿笑着颳了下長平的小鼻子:“要不我去告訴周閣老還有陳堂官,就說長公主殿下今日住在我的府中,她下令不准我去赴宴?哈哈。”
“哼!”長平小公主恨恨的一跺腳,扭過頭不理李睿了。
“放心啦,我去去就回,很快的。”李睿輕笑着說道,隨後叫過鄭米:“安排一下去兵部陳堂官府上。”
鄭米頓時臉色有點難看,皺着眉頭問道:“把護衛都帶着吧?”
李睿不禁笑道:“帶那麼多護衛做什麼,你帶着親兵跟着就是了,護衛留下府裡。”
鄭米猶豫了一下,還是領命答應去了。
不一會兒,三十多騎護衛着一輛馬車向朝陽門方向的兵部尚書陳新甲府邸行去。
“太平鎮總兵李將軍到訪,煩請通報。”陳府看上去明顯要比李府豪華不少,李睿下車後四處望了望,讓鄭米拿着帖子上前通報。
陳府管家早已經守在門口,見狀立刻上來見禮:“誒呀,李大人您可來了,我家老爺可已經候您多時了,呵呵,裡邊兒請。”
李睿跟着管家進了陳府,還未走到正堂陳新甲便已經迎了出來滿臉堆笑的說道:“李大人,老夫就說李大人定會給老夫這個面子的,李大人請。”
李睿也上前拱手說道:“不敢不敢,下官多謝大人。”
進到大堂,剛上過茶兩人坐下沒聊幾句,外邊又響起了一聲通報:“內閣首輔周閣老到。”
李睿也只得趕緊跟着陳新甲出去迎接,一番見禮過後回到廳裡,周延儒在首座坐下,扶須看向李睿,緩緩說道:“李大人今日怕是剛剛到京,本閣和陳大人就將李大人請來,冒昧之處還望李大人海涵。”
李睿拱手說道:“不敢,閣老和部堂大人相邀,下官定然不敢不從。”
周延儒略一點頭:“很好,李大人不愧爲皇上賞識的人才。”
“閣老客氣了。”
管家這時進到屋裡,向陳新甲低聲稟報了什麼之後,陳新甲笑着起身說道:“那麼閣老、李大人,在下略備薄酒,兩位大人請吧,呵呵。”
周延儒和李睿也站起身來,跟在陳新甲後走到餐廳,這時屋裡突然傳來一陣悅耳的嬌叫聲:“爹,你請客吃飯竟然不叫我!”話音未落,一個面目清秀美麗卻穿了一身男裝短打手裡還握着把寶劍的小姑娘就跑了出來湊到了陳新甲面前。
陳新甲頓時頭疼的拉過那小姑娘向周延儒和李睿道:“還不快見過周閣老和李大人。”
那小姑娘笑着向周延儒打過招呼後,便對李睿打量了起來:“李大人?我怎麼沒有見過?”
“休得無禮!”陳新甲趕緊把那小姑娘拉回,對李睿說道:“誒呀,這是小女夕夜,被老夫慣得不成樣子了,李大人不要見怪啊。”
李睿呵呵笑道:“陳小姐率真可愛,陳大人可是好福氣呢。”
陳夕夜這時卻在一旁不滿哼道:“哼,本小姐還用你誇。”
笑聲中陳新甲帶周延儒和李睿入席,陳夕夜也硬要留了下來。
……
就在這時,距離陳府不遠的一處宅子裡,幾個人正竊竊私語着:
“範掌櫃,周閣老他們那裡不會有問題吧?”
“是啊,範大掌櫃,我怎麼眼皮子總是跳呢?”
原來說話兩人正是亢福永和趙卓宗,此時正一臉焦急的看向範永鬥。
範永鬥坐着冷冷一笑:“周閣老派人傳話,內閣兵部已經下了太平軍圖謀不軌的文書,只待稍後在陳府宴中摔杯爲號殺了李睿,那太平軍羣龍無首就完了。”
趙卓宗頓時一個冷顫:“可、可萬一要沒殺了李睿怎麼辦?”
範永鬥哼的一聲道:“李睿今日插翅難逃!”
倒是亢福永可惜道:“哎,原本還想將他收歸咱們所用,這下只好先殺之而除後患了。”
範永鬥負着手站起來說道:“一定要先搶回那批糧草,皇上已經得知了消息,據說龍顏大怒,貝勒爺已經被削了爵位,咱們要是再不把糧草運去怕是眼前這一劫就過不去了。”
亢福永擦着冷汗趕緊點頭道:“是是,先搶回糧草要緊……”
範永鬥想想又說道:“當務之急是曹掌櫃那裡,一定要搶在京城派兵去查抄太平軍大營之前圍了他們搶出東西,遲則生變!”
“範大掌櫃放心。”趙卓宗點頭說道:“在下已經派了兩批快馬向曹大掌櫃說清楚了,曹大掌櫃那裡定不會誤事。不過……在下只是擔心啊。”
“擔心什麼?”範永鬥回頭問道。
趙卓宗想了想說道:“那太平軍萬一抵抗怎麼辦?張家口守備和懷安衛守備手下加起來也就五千的兵馬……”
“哼,怕什麼!”亢福永這時搶先說道:“那太平軍不過四千多人,前次草原上不過僥倖!那羣逃回來的蠢材都是胡言亂語而已。”
範永鬥沉吟了一下,點點頭說道:“正是,再說大戰一場他們也當損失近半了,現在斷然沒有能力抵抗。”
趙卓宗想想也就點了點頭。
……
陳府,周延儒陳新甲李睿加上陳夕夜這個假小子四人正在觥籌交錯。
“如此說來,李大人手下現在總算不是舉着燒火棍子了?哈哈。”陳新甲哈哈笑着舉杯說道。
李睿也幹了一杯無奈說道:“可不是,下官實在是被宣府鎮那些人給說慘了,一氣之下咱豁出去不過日子了,找鐵匠打了一批刀,明晃晃的帶到宣府去一轉,哈哈。”
周延儒這時呵呵抿了口酒,對李睿說道:“皇上對李大人可是期望甚高啊,前陣子還對本閣提起過,李大人如此作爲豈不是要讓皇上失望了?”
陳夕夜在一旁也塞了一嘴的菜含糊不清的嘟囔道:“就是,你這等昏官就該直接殺掉!”
陳新甲臉色一變呵斥道:“閉嘴!說什麼呢你。”
李睿笑着重重嘆了口氣說道:“不妨不妨。唉,下官其實也是被逼無奈啊,當初皇上只給了下官十萬兩銀子,閣老又不給飯吃,呵呵,能維着大夥不散都不錯了,皇恩浩蕩下官也甚感慚愧呀。”說着還真一臉惶恐的掙扎着想要起身向紫禁城方向拜下。
陳夕夜在一旁頓時嗤之以鼻道:“唄,假心假意。”
李睿頓時一窘,舉手發誓道:“非也非也,在下赤膽忠心天地可鑑!”
周延儒微微笑着緩緩說道:“李大人有難處,呵呵,朝廷也有難處啊,當初本閣和陳堂官絕非針對李大人,還望李大人萬萬明白。”
“是啊,李大人,朝廷在遼東正在大戰你也是知道的。”陳新甲也舉起酒杯附和道:“當時實在是擠不出糧餉軍械,委屈李大人了。”
李睿眨了眨眼睛:“當時?呃閣老,陳大人,莫非……?”
周延儒放下酒杯扶須一頓,接着說道:“李大人,實不相瞞,朝廷有朝廷的規矩,當初不給你糧餉軍械非是因李大人你,而是李大人你的太平鎮不歸兵部調遣,但如今本閣和陳堂官想問問李大人,是否願意從此聽從閣部調遣?”
“聽從閣部調遣?”這話是什麼意思,李睿隱隱覺得有些不對:“此話怎講?閣老,兵部的軍令下官自然是會遵從的啊。”
周延儒呵扶須一笑,旁邊陳新甲呵呵說道:“李大人沒有聽明白啊,呵呵,老夫給李大人說說,李大人,自先帝天啓朝始,魏閹之閹黨禍亂朝綱,致使反賊四起民不聊生,我東林先後無數仁人志士爲國朝根本前赴後繼,如楊漣楊大人、左光斗左大人等五百餘人生者削籍,死者追奪,但我清流之世仍至死不渝,終於最後將閹黨一網打盡重振我大明朝綱,李大人,你說是也不是?”
李睿點頭道:“正是,陳大人所言句句屬實,下官亦聽聞東林書院之‘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甚爲敬佩啊。”
周延儒讚賞說道:“如此甚好,李大人,如今關內關外亦是危機四伏,本閣和陳堂官今日就想問問李大人,是否願意與我東林志士一道爲國朝效力?”
李睿頓時明白過來,不由驚道:“閣老是說,加入東林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