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點。”季扶雲囑咐着何鍾晴。
昨晚的雪雖小,但還是讓山路一片泥濘,衆人都走得十分艱難,恨不得將腳趾彎起來扣住地面。爬山本就是件危險的事,別說現在到處都是溼漉漉的,岩石溼滑,泥土鬆軟,根本借不上力,偶爾灌木雜草纏上腿,更是危險。
進安全區時的上山路變成了下山路,更加需要衆人小心翼翼。站在陡峭的山坡上往下看,視線一路俯衝直下,讓人忍不住頭暈目眩,差點一頭栽下去。這要是在半路滑到了,一不小心就是一路滑到山底四分五裂的下場。
在相對平緩的山路,謝成都是讓周啓明、季扶雲等人分佈在四周,隨時幫襯別人。但到了某幾段特別陡峭幾乎成直角的坡面,只能拉開隊伍的距離,等一個人徹底下坡以後,另一個人纔開始準備下坡。要不然擠在一起,後方的人被碰到滾下去,那肯定是產生多米諾骨牌連鎖效應,一溜人都得往下滾。
在謝成嚴格控制下,陡坡沒出什麼事故,但在稍微平緩的路上倒是大摔小摔不斷。
“啊!”伴隨着一聲驚叫,又是一人失去平衡。
離許慧慧最近的季扶雲立即反應過來,連忙幾個跳躍,一把拉住呈傾倒姿勢的許慧慧,反手將長矛狠狠插進土裡,穩住了兩人身形。
“嚇死我了!”心有餘悸的許慧慧拍拍胸口,“謝謝季大俠的救命之恩,此恩無以爲報,小女子唯有......”
“你仔細點看路,儘量靠裡面,別走旁邊。”季扶雲用力拔出長矛,在*的樹葉上擦乾泥土,往後站了站,等後面的人羣跟上來。
許慧慧被趙瀾拉着往前走,嘴裡還在念叨着,“大恩無以爲報,小女子唯有祝你找個像謝老大一樣的好攻......”
這樣的意外時有發生,謝成確認沒有人員受傷後,便繼續在前方領路。
一路有驚無險出了山脈,衆人都不禁吁了一口氣,鞋子上厚重的泥土都被甩掉,踩在草原上,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腳踏實地的感覺。
謝成一直保持走在草原和山脈的交界處,正好山脈是往西邊延伸,火山也在西邊。一般野獸都在山脈深處,很少在邊緣遊蕩,而萬一草原有什麼危險他們能及時躲進大山裡,夜晚休息時還能就近撿個柴火。
雪後晴空,萬里無雲,日光乾淨澄澈得像是穿過水晶濾去了所有雜質。草原受寒冷天氣影響,草木顯露出枯態,但雪融化後的水珠在草葉上反射陽光,卻顯勃勃生機,整個草原變得更加開闊,一眼看過去,綿延不絕,心胸爲之一蕩。
看得到美景,看不到危險,人們心中一直緊繃着的弦稍稍鬆了下,步子逐漸歡快,偶爾也能說說笑笑。
緊跟在隊伍後的六人變成了四個人,沒有謝成等人的幫助,他們想要安全走出山脈難度太大,而他們自私自利,更不是團結互助互相幫扶的人,另外兩個人的下場可想而知。
高一揚注意到他們人數的減少,原本那一點同情心也徹底沒了,連自己最後的盟友都不救,還能指望他們和隊伍同進退共患難嗎?
“謝老大,你真是英明!”高一揚轉頭拍了謝成馬屁,他先前還覺得謝成有些不近人情,連一個機會都不給那些人,現在想想,謝成恐怕是早就看穿了他們的人品。
謝成斜睨他一眼。
高一揚齜牙咧嘴。
“沒事多練練暗語。”
高一揚臉立即垮下來,隨即眼珠轉轉,壞水冒了出來,“謝老大,我聽說過有這麼一種暗語,說話時談到某個隱秘的人可以把他的名字首字母往後推一個,重新組成一個詞代替原本的名字,讓別人發現不了。比如謝成,首字母是xc,往後推是yd,啊,就是淫/蕩!以後我們說到謝老大,就可以用這個詞代替了!”
老王噗嗤笑出聲。
聽到這一番話的人幾乎是個個憋着笑。
謝成面無表情說道:“這種暗語已經不是秘密了,我們可以換種,比如把名字翻譯成葡萄牙語,然後往後推一個字母,再對譯成埃塞俄比亞語,如果還嫌不夠隱秘,再在其中加上南美土著語......”
“不!”高一揚果斷搖頭,“我覺得我們現在用的暗語已經很好了,其他暗語都被比成渣渣,沒有學習的必要!來,大爺,我們現在就練習一下謝老大獨家優質密語,嘟嘟,嘟嘟嘟......”
走了一天,也沒有看到火山的影子,謝成對此已經有了預計,索性在夕陽未落之前就立即紮起帳篷。
獸皮帳篷是從羅宗強那繳納過來的,只有幾頂,謝成分配給了女人,五六個人擠一頂,男人們要麼守夜,要麼直接以天爲被以地爲席。
周啓明帶人去山裡撿柴火,季扶雲準備去找些能生吃的野菜,晚上光吃醃魚肉會齁死的。
“扶雲哥,我也去!”何鍾晴一直密切注意季扶雲的行蹤,見他獨自離開,就知道他是要去採野菜。
季扶雲想了想,讓何鍾晴跟着了,何鍾晴的植物學水平不低,在蠻荒世界應該要發揮出她的作用。
陳嘉見狀也說道:“那我和你們一起吧。”
“好。”季扶雲笑着點頭,他們隊裡集齊了三個學植物學的,至少在水草豐腴的地方,不用怕餓死。
三人來到野菜容易生長的山腳,開始在灌木叢中仔細找起來。這裡的野菜不多,但也不算少,只是大部分需要焯水去味,再加上天氣原因,很多野菜乾枯萎縮,找到合適生吃口感不錯的野菜需要一段時間。
季扶雲繞了幾個圈子,眼角餘光似乎瞄到一個黑影,頓時一驚,結果一轉頭卻看到謝成站在他們身後。
“你們繼續。”謝成懶懶地靠在樹幹上。
“怕我們遇到危險?”季扶雲一邊用腳踢開糾纏在一起的灌木和藤本植物,一邊問道。
謝成笑,“你們仨可是我們的寶貝,我得盯着才放心。”
季扶雲揮了揮長矛,佯裝生氣說道:“你這是小瞧人了啊,我在這還能出事?”
“你出事的次數可不少。”
季扶雲語噎,還真找不到話反駁。
“季扶雲!”陳嘉在側上方喊道,“我發現了赤地利!”
季扶雲一喜,連忙跑到陳嘉那裡,果然長着一羣青翠的赤地利。赤地利是半攀援的草本植物,葉子呈倒三角形,可直接生食,味酸甜。
赤地利生命力頑強,分佈範圍極廣,在季扶雲家鄉被稱作梨頭刺,季扶雲在福利院的時候經常和小夥伴一起去後山摘幾片梨頭刺葉含着,味道不錯。
“就是這個了!”季扶雲說,這周圍長着成片成片的梨頭刺,夠他們五十口人吃的。
何鍾晴也跑了上來,三人分散開,直接扯着梨頭刺,一扯就能扯出一大把。
弄了半天,季扶雲想起了什麼,回頭衝還靠在那裡的謝成喊道:“來幫忙!”
謝成直起身,拍了拍肩膀上的落葉,幾大步利落地跨到季扶雲旁邊。
“小心底端莖部的刺。”季扶雲提醒。
謝成點頭,但也沒多在意,那底部柔嫩的刺還傷不到他。
直到每人都捧了一大把梨頭刺才停下手來,找了條小溪洗乾淨後,便往駐紮地走。
駐地已經升起了火堆,烤着醃魚,香味誘人。一整天都在跋涉的人們疲倦不堪,眼巴巴地盯着烤魚。
季扶雲四人把梨頭刺分了分,每人能有一小把,吃魚吃得膩了鹹了,再吃幾片梨頭刺,酸酸的,帶着些絲絲甜味,一下子就把嘴裡齁人的味道給沖淡了,感覺胃裡也舒服了很多。
離開安全區的第一天,情況沒有想象中的糟糕,衆人睡得挺安穩。
守夜的人不停加着火,睡在外面的男人身體素質本來就好,也沒覺得多冷。
很多人甚至產生了是在野營的錯覺,如果一大早上沒有上百隻怪鳥突然攻擊的話。
“你們躲回帳篷!”謝成衝才醒來的女人們喊道,匕首一甩,一隻準備啄上趙瀾頭頂的鳥頓時分爲兩半。
趙瀾臉色一變,連忙拉着其他人鑽進帳篷,拉緊了帳篷的簾子。
這紅冠黑羽的怪鳥不大,才巴掌大小,但鳥喙十分細長,啄到人身上,一啄一個血印。尤其是上百隻鳥成羣結隊突然從樹林裡飛出來,黑壓壓一片,來勢洶洶,讓人躲避不及。
季扶雲微一翻滾,趕掉十幾只撲到他身上的怪鳥,順手撿起謝成的匕首,從高空扔給他,這途中,又有一隻怪鳥不幸中刀,撲棱下翅膀,無力地倒栽了下來。
但能準確命中飛行中的怪鳥的人還是少數,怪鳥有空中優勢,大部分人只能被動等怪鳥近身攻擊時再反擊,身手不夠靈活的,很難命中怪鳥,被啄了一下之後不由吃痛,到後來只能抱頭鼠竄,十分狼狽。
上百隻鳥撲打着翅膀,發出尖銳的叫聲,刺得人耳膜發脹。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周啓明沉聲說,雖然不會造成致命的傷害,但趕也趕不走,殺也殺不掉,實在糟心。
“等等!”謝成盯着其中一隻怪鳥,忽然說道:“讓大家退後!”
衆人不明所以,但還是聽從謝成的話立即向四周散開,甚至有人直接一骨碌滾得遠遠的。
原以爲怪鳥會跟着自己一起走的衆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駐地中間的一幕,只見那些鳥一股腦地衝向還沒有完全熄滅的火堆,羽毛被燒得發焦,也不見它們退走。
眨眼間,上百隻鳥全部佔領了火堆,發出陣陣烤肉的香味。
氣氛詭異地安靜下來。
“這些傻鳥......”不知誰罵道。
也是謝成他們倒黴,這是蛾鳥,有着飛蛾撲火的天性,平時沒有火,只好安安分分地早起捉蟲吃。但今天早上,經過既定路線的蛾鳥突然感覺到熱度,一個個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奔了過來。
衆人默默等了一會,等那些怪鳥都沒了動靜,被啄得最慘的人罵罵咧咧地走過去,從火堆裡拎起一隻被烤的發黃的鳥,直接拔了所剩不多的焦毛,發泄似的當做早點吃了。
其他人聞着不由點頭,似乎還挺香,可以考慮嚐嚐看。
吃得滿嘴油的靈鼻子忽然聳動了下鼻子,像是聞到了什麼,連忙丟掉怪鳥,離火堆遠了點,香味和煙味淡去,嗅覺更加清晰起來。
靈鼻子閉上眼睛,鼻子上下聳動着,空氣中流淌的味道一一被他捕捉。
“謝老大!”靈鼻子連忙睜開眼睛,“好像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