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噼啪啪的柴火燃燒着,架在上面的蛇肉發出吱吱的聲音,煉出了一層油光,配合着陣陣香味讓人食指大動。
季扶雲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高一揚說着話,一邊看着火焰跳出不同的形狀。
而謝成......已經靠在岩石上睡着了。
季扶雲無法確定謝成是不是真得睡了,畢竟他和高一揚一直在說話,偶爾講到隊伍中存在的問題時,也不見謝成說什麼意見,看上去似乎真得沉沉入睡了。
很快,季扶雲有了答案。
一位二十多歲的女人走近謝成,離他還有一米的時候,季扶雲看到謝成的眼睛睜開了。並不是驚醒或者是睡醒的那種,而是知道有人來,特意睜開眼睛等待。
“有事?”謝成偏頭問。
那女人頓了一下,纔開口問道:“阿輝呢?”
怕謝成不認識阿輝,那女人補充說:“就是今天和你們一起出去的那個高高的男人,他沒有回來嗎?”
謝成默了一會,輕聲說道:“非常抱歉,他不幸喪生蛇口。”
季扶雲扭過了頭,他不忍心看到那個女人的表情。
“哦。”女人應了一聲,卻沒有太多驚訝,在她看到謝成回來的那一刻就明白了發生什麼事了,而這一件事在她來到這個世界時就開始在做心理準備,“那他的屍體?”
“火化埋葬。”謝成回答。
“哦。”女人又應了一聲,“這樣就好。謝謝你。”
女人轉身離開,自始至終也沒有像季扶雲想的那樣嚎啕大哭或者痛不欲生。聽聞阿輝的死訊就像是聽到他在遠方選擇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家落戶。
那女人走到來時的位置上,盤着雙腿坐下,像山洞裡的絕大部分人一樣下意識地將目光放在唯一的光源那裡。火光將她的臉映照的通紅。
季扶雲看了片刻,便收回視線,轉頭卻撞上謝成的目光。
“要是你死在外面,你的妹妹肯定對我不依不撓。”謝成說。
提到何鍾晴,季扶雲露出笑容,“所以啊,我不能死。”
謝成有些玩味地勾起嘴角:“那你大可以躲在山洞裡,安全得很。”
“可是我想活。”季扶雲說。
話語平淡,邏輯似乎前後矛盾。
謝成收起笑意,右手翻轉,做了幾個奇怪的手勢。
“什麼意思?”季扶雲知道有些組織和行業會有特定的手語和行話,但這並不意味着他能看懂謝成手勢的意思。
謝成拍了拍手,說:“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
季扶雲默,還想再問時,蛇肉已經烤好了,趙瀾一一給他們送過來。
蛇肉被烤得外酥裡嫩,雖然仍舊平淡無味,甚至還帶着點腥氣,但肉質鮮美嫩滑,輕輕咀嚼便能融化在嘴裡,順着喉嚨一路滑進胃裡,比起之前咬個半天的野獸肉,整個人都覺得舒爽了很多。
“好吃。”高一揚咬了一大口蛇肉,含糊不清地說道。
這邊來送肉的趙瀾遲遲沒有離去,擡頭看了眼半裸着上身的謝成,然後低下頭,復又擡起頭,欲言又止,不小心和謝成的視線相撞,又立即彆扭地轉過頭。
饒是謝成在這樣的“窺視”下也無法視若無睹。
高一揚更是直接,嚥下了蛇肉後,打趣道:“趙瀾姐,謝老大的身材這麼好,你可以光明正大的欣賞,謝老大不會介意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趙瀾頓時漲紅了臉,連忙擺手,“我是看謝成沒有衣服穿,還有你們的衣服都破了,可能也穿不了多久,我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謝成頗爲驚喜。
趙瀾生在一個貧困的大山農村裡,憑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省內的重點大學,但不算昂貴的學費對落後貧窮的趙家村來說還是一筆很大的開銷。爲了給家裡減輕負擔,趙瀾利用了課餘時間做了多份兼職。
其中,趙瀾會在每天晚上去大學城步行街上擺地攤,專門賣那種便宜的一兩百一套的運動服。在她來到蠻荒世界的時候,正好在鞋服批發部進貨,裝了滿滿一行李箱的衣服。
“行李箱在哪?”謝成問,聽趙瀾如此說,便知道那行李箱是跟着趙瀾一起來到了這裡。
趙瀾仔細想了想,才說道:“我是在一棵很大的榕樹那裡遇到你們,然後跟着你們的。那時候正好有一隻可怕的野獸在追着我們,我覺得累贅就把行李箱丟掉了,離榕樹那裡不遠。”
謝成點了點頭,他的隊伍納入了很多人,他不記得在哪裡遇到趙瀾,但他記得那棵大榕樹,“明天暫停尋找安全區,先把衣服找回來。”
衆人都沒有異議,衣服的確是他們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錯過了這次,等到了安全區再想回來找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季扶雲想到了自己曾經遇到黑熊時藏在樹洞裡的那三包種子,如果這次順道的話,他想把種子也一併拿回來。畢竟是他老師留下的東西,或許等安定下來,還能發揮作用。
“我給你們帶路吧。”趙瀾說。
“不用了。”謝成搖頭,“可能會有危險,到時候我們無法照顧到你。”
趙瀾聞言也不再堅持,而是坐在一旁努力回憶當時的場景,希望能提供給謝成一點具體的信息。
才入夜,便有很多人睡了。這裡的生活太壓抑,睡眠是他們唯一解壓的方式。
趙瀾看到何鍾晴趴在季扶雲身上,想了想說道:“鍾晴和我一起去那邊睡吧,那裡全是女生,方便一點。”
白天一直跟着趙瀾的何鍾晴堅定地搖頭,“我要和扶雲哥一起。”
“可是......”趙瀾爲難地看了眼季扶雲,季扶雲身上穿着衣服,但仍有大塊皮膚裸/露在外,雖然現在情況特殊,男女之別顯得有些可笑,但何鍾晴和季扶雲這樣親密還是容易惹人說閒話。
趙瀾白天的時候就聽到徐彩彩和另外一個女人說季扶雲的壞話,說季扶雲和何鍾晴明明是一對狗男女還不承認,用什麼兄妹的名義,要是大方承認別人也不會說什麼,但還裝模做樣,令人作嘔。就算是兄妹那也太親密了吧,呵呵,不知道是什麼哥哥妹妹......還有一些話極其難聽,不堪入耳。
季扶雲摸着何鍾晴的頭髮,笑說:“由她吧。”
趙瀾也不好再說什麼,不敢說出徐彩彩背後說壞話的事,怕又引起季扶雲的她的衝突,給季扶雲添麻煩。不過心裡還是打算第二天暗示下何鍾晴。
第二天一大早,謝成就帶着季扶雲、周啓明一行人去尋找趙瀾帶過來的衣服。
剩下的人則依舊按照以往的方式,該撿柴火的撿柴火,該磨製骨具的磨製骨具。
趙瀾和何鍾晴蹲在一邊用堅硬的花崗岩磨骨頭。
趙瀾心底裡惦記着昨晚那件事,尤其是剛剛又聽到徐彩彩和別人說“昨晚你看到了吧?那個小賤人一臉騷樣......躺在那人腿上,還給謝大哥拋媚眼......”,便將話題繞到了季扶雲身上。
“你和你哥關係很好?”
“當然。”何鍾晴點頭。
“親哥哥嗎?可你們兩個的姓......”
“不是。扶雲哥是我爸爸的學生。”何鍾晴搖頭。
趙瀾乾笑,這沒有任何血緣,要真是情侶也沒什麼關係,不過還是要提醒一下兩人的相處問題:“你哥應該到了要結婚的年紀了吧,要是你大嫂看到你們兩個關係這麼親密,肯定會吃醋的。”
“不會的啦。”何鍾晴毫不在意地揮手,“扶雲哥喜歡男人的,要是那男人吃我的醋也太搞笑了。”
趙瀾愣住,微張的嘴遲遲沒有合上去,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鍾,鍾晴,你說什麼?”
“季扶雲喜歡男人!他是個基佬!”徐彩彩尖銳刺耳的聲音在兩人耳旁如驚雷般炸起。
趙瀾心一跳,意識到不好。
果然,整個山洞裡的人都聽到徐彩彩的這句話,不約而同停下了手裡的工作,一臉怪異地看着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