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曲君蘭3

這幾年簡直像做夢一樣!和雨寒在一起, 我嚐到了真正的幸福滋味,好希望她趕快畢業,然後……達成我從小便埋藏在心底的願望——擁有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我知道, 她和我一樣, 都希望能過着平凡但卻快樂的日子, 不需要太富裕, 也不用太精彩, 只要能和愛人相知相守就已十分滿足。

唯一使我不安的,便是我的身體,惡化得十分厲害, 我不自覺的想起了老婆婆的警告——即使如此,我還是不後悔。能夠擁有這麼一個完整, 健康, 幸福的她, 我已經很滿足。雖然……明知她最後很可能因此而恨我……但我還是無法放開她,我知道, 這樣的自己很自私,很過分,可我就是想要她陪着我直到最後!

偶爾在深夜會鄙視如此卑劣的自己,但清晨,陽光撒進屋, 想起身, 她卻賴在我懷裡不願放人, 這個時候, 我就又恢復成那個令自己厭惡的人!我要……哪怕在最後一刻, 都要望着她,抱着她, 吻着她,擁有她……

我以爲會一直這樣安穩的生活下去,卻一個疏忽,讓她和樑子輝重逢!我是知道的,但她沒有告訴我,是不想我擔心吧!她很溫柔,很體貼,或許她自己並沒發覺——她真的是一個好女人,也將會是一個好妻子,好母親。心……很感動,卻也很痛。

如今的她,動不動就拍我腦袋,很疼,不過……我很喜歡!這是她專門用來對付我的。每打我一次,我就覺得她是在說[喜歡]我,雖然……她從未親口對我表過白。但不知她……是否[愛]我呢?我瞭解她,從小便對愛情充滿了美好的憧憬,認爲愛一個人就一輩子不變,可……她愛過我哥,那麼現在,還會[愛]上我嗎?

也許這樣說有些奇怪,我知道她很喜歡我,而她和我已經算是半同居狀態,應該……[愛]吧?我真的越來越貪心了,現在……竟想向她索要愛情!我曾聽過她無數次對我哥說[愛]他,但對我,沒有。我……開始計較,開始不甘,開始……怎麼會變成這樣呢?我是不是得寸進尺了?

不過,眼前最主要的,就是要保護她,不能讓她捲入樑家的鬥爭之中。我暗地裡對付樑子浩,警告樑子輝,令我意外的是,樑子輝竟如此幫我!他現在的情況已經很複雜,若這樣……還是因爲雨寒嗎?他……是愛她的吧!

這時……我很自豪,很得意,因爲……那個女孩只會躺在我的懷裡撒嬌,任我揉捏。可我又會想……如果我真的離開了……那,誰來照顧她?難道我要學她經常掛在嘴邊的[狗血式青春偶像劇]將她讓給其他人嗎?

不——只要想到這個可能,我的心就彷彿被人猛的撕扯,不能呼吸,甚至崩潰!我要獨佔她,我不要她再次投入其他人的懷抱!即使……她會恨我……

她開始察覺了,對我的身體。她開始不安,開始擔心,甚至開始爲我哭泣……我突然開始反思,我做錯了嗎?好心疼她的眼淚,我甚至開始矛盾起來!

這個時候,我身邊冒出一個奇怪的女人——孫敏。我知道她喜歡我,沒想過要刻意傷害誰,但……除了雨寒,我對其他女人的故意接近感覺就是厭煩。不過她能在工作上對我有幫助,甚至可以減輕我的工作量讓我有更多的時間回去陪着雨寒,所以我就留下了她。

……店裡漸漸出現問題,還有雨寒那邊——肯定跟樑家有關。於是我開始着手調查,卻發現樑子輝也被牽扯進來。雨寒很在乎他,她是一個重感情的人,所以我不敢告訴她,我不想她難過。而那個孫敏竟是樑子輝的人,我很驚訝,但她的行事作風很奇怪。不過……也虧得她出現,讓我發現,雨寒還是會爲了我吃醋,她……很在乎我!

可是這段時間,雨寒變得很奇怪!她以前就很愛發呆,那只是她的習慣,可她最近的精神狀況很不正常,她很敏感,我感覺得出來她繃緊的神經和情緒,我想幫她,但卻不知從何下手!她說會夢見我離開她……她,察覺到什麼了嗎?我好害怕,第一次,心如此的慌亂無助!我安慰她,抱緊她,我吻掉她的眼淚,卻吻不去她的不安。

老婆婆的聲音不斷在我耳邊響起……時間,要到了嗎?她說過,我的身體很可能撐不過第二個2007年!我……記得當時,我毫不猶豫的這麼做了,沒想過自己會反悔,但……看到她的痛苦,她的眼淚……還是,很難受。

我……該放手麼?不怕她會因此恨我,但……我卻無法看着她爲了這樣的我流淚哭泣,痛苦不安!我的矛盾越來越大,爲了工作上的問題,我去總店的次數增加起來,但最主要的原因,其實是爲了逃避她……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如今的狀況,她很依賴我,如果我真的有什麼事,她怎麼辦?我最怕的,就是她的眼淚啊!

難道……真的要放開她?我……只要見到她爲了我落淚,就痛恨自己,爲什麼要那麼可惡,那麼自私?現在唯一能爲她做的,就是幫她排除身邊的一切障礙,給她安穩舒適的生活,這些都不難……最難的卻是她的那些問題!

按道理說,要出狀況的也該是我,爲什麼她也會變得如此不對勁?我不怕流血,不怕無故暈倒,就算哪天我真要死去,也只是心痛無法再見到她,但……只要她一難過,我就不知所措,想盡一切辦法只要她能繼續笑下去!可是……我該怎麼做呢?

在她眼裡的我,應該是一個很完美,無私的愛着她寵着她的人——卻不知我的內心世界已從一開始的單純守護變得如此醜陋與貪婪!

最終她還是發現了問題,和樑子輝徹底的斷了聯絡,她……似乎也發現了我的問題。好幾次,我欲言又止,想要告訴她一切,卻還是開不了口。她的態度比我還堅決!她說要和我在一起,不要分開,讓我不要離開她……如果可以,我當然不會!但該死的……我不能!

只是……很悲哀的,那天還是到來了。平安夜,我擁着她坐在喧鬧的街邊,我想,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了吧?我的心開始絞痛,我的眼睛開始酸澀,她用軟軟的嗓音輕喚我的名字,使我的感情瞬間崩塌!我害怕自己真的會哭出來,於是狠狠的吻住了她的脣,讓她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管其他事情。雨寒,我最珍貴的寶物,我最愛的女人,我……

還沒有從悲傷的情緒中回過神來,便被樑爺找到——或許,是該放手的時候了吧?會有更好的人愛着她,守護她,而我……很不負責任的,但必須離開……

黑暗之中,我看到了她和婆婆,想出聲喚她,卻沒有力氣,甚至……是沒有呼吸般。聽到他們的談話,我知道,雨寒對新的世界十分不捨,她甚至想一直留在那裡!當然……只要她能開心,怎樣都好……我苦笑,自己真是沒用,到最後還丟下這麼個爛攤子給她。

可她卻意外的選擇回到原本的世界——只爲了我!我詫異,驚喜,感動!清醒過來的第一時間就是去找她!但……她竟忘了我!她甚至忘記了在那邊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她還爲了我哥傷心,期待着他的消息,等待着他的回頭……

可我卻不再是曾經那個自己了,我無法讓她回到只有[她和林忘塵]的記憶和感情中,我……不甘心,不要又恢復到以前那樣跟在她身後期待着她的發現!我要主動接近她,喚回她的記憶!就算……她放不下這個世界的[林忘塵],我也不要這樣莫名其妙的被判出局!

我像往常般和她相處,她並不排斥,但……卻在逃避我哥。如果放任她縮進她自己創造出來的這個小小的世界裡,將永遠無法正視自己的感情,無法想起曾經的過往!

她對我還是有反應的,並不是無動於衷!發現這一點的我,難掩激動,放任自己的感情吻了她,差點嚇壞她。幸好,她沒有推開我,但她哭了,是因爲誰呢?是我,還是我哥?在那個世界,到了最後我還能肯定她的眼淚是爲我而流,而如今……不!我要相信她做的選擇!她是爲了我纔回來的,她……心裡還是有我的!

我並沒有真正的離開她,一直都留在她的身邊,看着她對大哥的態度,我覺得……她似乎是察覺到有那麼一段自己忽略了的記憶。我心中的那股希望之火燃燒得越來越大,每每看着她,都要花好大毅力才能剋制住對她的情感外泄。

沒想到我哥對她這次的怒氣十分在意,他花了大手筆去討她歡心——我卻什麼都不會,不懂浪漫,不會追求女孩子……我,到這個時候居然開始有些自卑!她會被感動嗎?她……還是無法拒絕我哥嗎?我的心提了起來,見她被我哥摟入懷中,心臟……有瞬間停止跳動的感覺!

但她卻忽然失常,莫名其妙的衝到大街上,站在馬路中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的呼吸差點停止!望着她迷茫的眼神,還有快速駛向她的車輛……我想也沒想就衝過去推開她!

……幸虧,我們傷得都不嚴重,她扭傷了腳,我還是在最後一剎那反應過來,只是擦傷。大哥……察覺到我對她的感情,他很生氣,因爲他覺得雨寒是我的[大嫂],我卻狠狠的諷刺了他一翻!他真的……沒有資格擁有雨寒那麼好的女孩!但他說的沒錯……這個時候,只有他有資格走進她的病房,關心她的傷勢,而我……只能站在門外。

但我還是不甘,我要進去,我要讓她知道我對她的關心,我要她知道我還在她身邊!正準備敲門,她卻突然打開了門。一瞬的詫異,我還是努力保持冷靜,擠出一個很僵硬的笑容,但……她忽然又打我腦袋,問我的身體狀況——我能期望,她是想起我來了嗎?

……她記起來了,而且,還很關心我!我激動得不能言語,大概是突如其來的記憶,使她一時沒想起回來的事實,待她反應過來,大哥……已經在她的眼前質問着她。我緊張的盯着她,等待她的回答——但她沒有,只是沉默。她……猶豫了?畢竟,這個世界是屬於[她和林忘塵]的,這裡……沒有我。

心裡十分氣悶,但不知該如何發泄,只能到外面晃了一圈,再回到醫院,大哥竟又丟下她離開了!這個時候……她需要我嗎?靠在她病房門邊,我考慮着是否要進去,但……我害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回到這裡,就連我的心情也回來了。真是……太懦弱了。

過了很久,她……開了門。那一剎那,我差點就驚叫出聲——她終於還是發現了我!我迅速調整好情緒,如以前那般對待她,她沒有抗拒,當我對她做出親密動作時,她也接受了……她,心裡還是有我的吧?

但……這個世界的她和林忘塵,卻不是毫無牽扯的。我知道,他們之間還有聯絡,也大概瞭解他們之間的那個[約定]——大哥告訴了我。可她卻對我隱瞞,我沒有問,只是很擔心——如果大哥真的爲了她放下李倩茹,那麼,她會跟他重新開始嗎?……她要置我於何地?

李倩茹跑來我面前挑撥,我自然是知道她的不安好心,但她卻戳到了我的痛處!我跟着她過去,看見緊緊相擁的那兩人。腦袋一瞬間矇住,所有理智全部消失!我第一次那麼堅決的甩開她的手,第一次那麼憤怒的將她丟在身後不再理會!她——還是忘不了大哥,回到這裡,也回到了他們的感情世界!

那麼幾分鐘,所有的不安,所有的自卑還有所有的自棄全部涌現於我心頭!回到公寓,我泡在浴缸裡,將頭深埋水中,我想讓自己窒息,想泡溼那些令我心痛的畫面,想……掩飾自己的眼淚……我最終還是失敗了麼?我……如果沒有了她,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我是這樣懦弱,這樣可惡的一個人……又有什麼值得她來愛?是我自做多情了嗎?

可她竟然……一直在我門外,吼着我的名字讓我給她開門——她不是和我大哥在一起了嗎?望着淚流滿面的她,我再一次很沒志氣的心疼起來——如果她能不再哭泣,那麼……我祝福她。

只是……我似乎誤解了她的意思,她說……她愛我,她對我說她[愛]我!!!我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很久很久,她眼裡堅定深情的目光,讓我徹底的投降……

很多年以後的一個深夜,我將她摟在胸口,她的呼吸逐漸平穩,不知道是否睡着。我……還是忍不住,將自己多年的想法小聲的告訴了她,我說我很懦弱,很卑鄙,很自私,很……沒用。

又過了一個世紀的沉默——她睡着了吧?我閉上眼,也準備睡去的時候,卻聽到她吸鼻子的聲音,然後胸前一片濡溼。她……都聽到了?會厭惡我嗎?但我不後悔,我只想讓她知道最真實的我……雖然似乎有些遲到。

“我早就知道了啦,笨蛋!”她悶悶的聲音從底下傳來,我瞬間僵硬。“我纔沒有那麼遲鈍呢!你啊……真的很過分……”是嗎?她……開始討厭我了?“爲什麼要這麼想自己呢?什麼懦弱卑鄙自私還沒用?!我只知道……你很愛我,很疼我,很寵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爲愛我,不是嗎?”她的聲音越來越溼,我的眼眶也是,“很謝謝你,當初沒有放棄我,並將我綁在你的身邊……我……真的很高興,那個人是你。”

不行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狠狠將她揉進我的懷裡,想將她鑲進我的身體。“我早在接受你的那一刻起就決定了,我就是死也要跟着你,就算你不要我,我也要纏着你,不論幾輩子你都甩不掉我!”她兇狠的吼着我,讓我滿心溫暖與感動……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懷抱着我的世界,一起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