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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七巧見杜太太忙着奶孩子,自然也就不吃了,只起身笑道:“看來今兒還是得我先回去等他了,太太這邊忙着,那我可先回去了。”

杜太太這裡正餵奶,也不便招呼劉七巧,便笑着道:“你回去吧,隨便你們誰等誰的,你們小夫妻倆和和睦睦那是最好的。”

劉七巧福身告退,因今兒出來的早了,跟着她的紫蘇也還沒用晚膳,劉七巧纔回了百草院,就喊了她去吃晚飯去。這會兒杜若果然還沒回來,劉七巧一個人也覺得沒什麼意思,便在廳裡頭喝茶,連翹便只上前回話道:“今兒奶奶出去了,下午的時候,二奶奶那邊打發人來問,我們院子有沒有閒着的丫鬟,或借一個過去,不過就是服侍一陣子的事情。奴婢瞧着半夏不錯,年紀小又老實,就讓她過去了,橫豎也不過就是幾天的時間。”

連翹在杜若的房裡呆得時間不斷,眼力見還是有一些的。杜芸隻身來京城求學,身邊連一個丫鬟也沒有帶,老太太那邊肯定也是要遣了人過去服侍的,只是杜芸這年紀,真巧就不上不下的,要是丫鬟心太大,弄出些什麼來,倒是讓南邊看了笑話去。所以連翹叫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過去,爲的也是能不操這份心。

劉七巧從這事情裡頭,便能看見連翹的細心了。這事情若是換在了茯苓的身上,肯定是要找一個年長妥帖的丫鬟過的,斷然不會和連翹一樣處置的。不過劉七巧倒是很喜歡連翹這種討巧的方式的。一來半夏雖然是新來的,可是跟着劉七巧去過南邊,對杜芸熟悉,單說這一點,也知道她們也是下了心思的。

“讓半夏去就去了吧,只不過你若是遇見她,且要好好提點她,凡事都上些心思,雖然堂少爺住不過幾日,可也不能讓他覺得我們怠慢了。”

“這些奴婢都已經說過了,改日瞧見她的時候,定然在好好提點她。”連翹又給劉七巧添了一回茶,沒過多久,杜若便回來了。兩人各自洗漱,在牀上又聊了許久,杜若知道劉七巧明兒還要出門,便也沒折騰她,只摟着她一併睡了。

第二日一早,劉七巧也跟着杜若起了一個早,兩人一起去福壽堂的時候,卻瞧見杜芸也來了,身邊帶着的小丫鬟,正是劉七巧房裡的半夏。

杜老太太見杜芸也來向她請安,更是大喜過望,只笑道:“你不必跟他們一樣,一早就起來,這都是老規矩,他們習慣,你可不習慣呢!”

杜芸便笑道:“侄孫不過就是入鄉隨俗而已,況且侄孫在家的時候,也素來是早起的,雖然家裡的老太太沒有這規矩,可是侄孫覺得,每日在一處說說話挺好的。”

杜老太太聽杜芸這麼說,就越發心疼起杜芸來了,多懂事的孩子喲,可惜沒個正經奶奶疼,杜老太太便問道:“昨兒晚上睡的可好?給家裡去信了嗎?丫頭們都得用嗎?”

杜芸一一都回答了,半夏聽見杜老太太問起丫頭,便站在杜芸椅子後頭,有些不好意思。房裡其實有幾個丫鬟年紀是大一點的,可偏偏這位少爺要了她貼身服侍,她自己都覺得不太好意思了。

“二嫂子想的太周到了,其實我在家的時候,也不過就四個丫鬟服侍,兩個在房裡,兩個在屋外,如今到了這邊,二嫂子一下子給了八個丫鬟,我連人都認不清,也就這個叫半夏的丫頭,我在南邊瞧見過她,所以就留在身邊用了。”

杜老太太聽了,只哈哈笑了起來道:“這也是我家的規矩,你二嫂子還沒給你配婆子奶媽子呢!不然的話,你房裡的人還要更多。”杜老太太想了想,只嘆了一口氣道:“這樣吧,你來是爲了唸書的,這麼多丫鬟在房裡也確實不方便,還按照你家裡的規矩,你自己挑四個丫鬟留下,其餘的推給你二嫂子。”

趙氏聽了,也只跟着笑道:“從來就聽說丫鬟不夠使的,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退丫鬟的,大弟弟這脾氣,倒是跟花姨娘差不多,房裡頭只使喚一個十來歲的丫鬟,能有什麼用?光端茶遞水只怕還做不好呢。我瞧着那些丫鬟還是留着的好。”

劉七巧聽見趙氏說起了花姨娘,也想起了前天的事情來,便問道:“二嬸子可是給那春草配人了?那天的事情,倒是不能怪花姨娘,她一個丫鬟就要做主子的主了,我也看不下去,所以花姨娘發落她的時候,我也沒攔着,想着反正年紀大了,總要嫁人的,也就隨她了。”

趙氏聞言,臉色稍稍就變了變,原來昨天春草的老孃來找過自己,只說春草得罪了花姨娘,被趕出了靡蕪院,如今她也不過才十五歲的樣子,做丫鬟到十八歲上頭才嫁人的多得是,她只求二奶奶能再給春草一次機會。

趙氏原本就跟那幾個姨娘沒什麼交集,也素來知道花姨娘做事向來是跟其他人有些不同的,所以也沒仔細去打聽春草被趕出來的原因,就應了這事情,一轉手就把春草送到杜芸的院裡了。這會兒杜芸還在呢,她也不過隨口提了一句花姨娘,沒想到劉七巧竟然說了那麼一大通的話。拿着別的院子裡不要的丫鬟,送到杜芸的院子裡,她在杜芸面前的臉面,只怕也是丟盡了。

趙氏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變,不過劉七巧哪裡能猜到趙氏做了這麼一件糊塗事情,但是看趙氏的臉色變了,變知道大概是這事情出了些變故,只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繼續道:“這事情原本我是想親口跟你說的,可巧一忙就忘了,二嬸子如今知道了就好。”

杜芸聽兩位嫂子說到這裡,又想起昨兒到他房裡的丫鬟,好像是有那麼一個叫春草的,心下就有些瞭然了。他左右瞧了兩位嫂子,這會兒要是說出那春草就在自己院子裡,只怕兩個嫂子都得變臉了,於是杜芸只好也跟着喝了一口茶。

一時間杜老太太這邊要擺早膳了,劉七巧、趙氏、杜芸都起身離去,到了外面,連翹才忙不迭的上前對劉七巧耳語道:“奶奶,昨兒二奶奶把春草派品芳院了!奴婢原以爲這跟我們院子沒什麼關係,也就沒回了奶奶,奶奶方纔說起這事情來,奴婢都快急死了!”

劉七巧頓時就明白了趙氏當時變臉的原因了,再瞧一瞧趙氏急急忙忙就走了的背影,劉七巧也覺得今兒算是踩了雷了。

索性杜芸還沒走遠,劉七巧今兒又肩負了要帶他出去買書的任務,便只上前道:“芸哥兒,方纔那春草的事情,你二嫂子大抵是沒弄清楚,她管着一大家的事情,自然不可能事事妥帖,你一會兒回了院子,只留四個人在身邊,把那丫鬟給遣出來就好了。”

杜芸連忙點頭道:“大嫂放心,我沒往心裡去,而且我也不過就是小住幾日,着實用不着這麼多丫鬟。”

從劉七巧嫁入杜家到今天,她和趙氏的關係都算是不錯的。趙氏起先在杜二太太的壓制下,一直都沒能揚眉吐氣,後來也是劉七巧出了主意,讓她當了這個家。若是爲了這麼些小事鬧僵了,倒是不值當了。劉七巧嘆了一口氣,只希望這趙氏的氣量能大一些,不過看她平時的行事,也不應當是個小氣人才是。

杜二太太今兒倒是把一場戲都看在了眼裡,不過這幾日她忙着逗孫子,倒是沒怎麼關心後院裡頭的事情,纔會了自己的院子,便讓翠兒去把事情給打聽了個清楚,翠兒一打聽,見趙氏盡然做了這種事情,還沒進門就忍不住都要笑了起來,只進門就對杜二太太道:“二少奶奶這回可真是陰溝裡翻船了,居然做這種事情,前一天才被攆出院子的丫鬟,第二天就給送到了侄少爺的院裡了,這要是讓老太太知道了,豈不是要氣死,侄少爺那是多尊貴的客人,老太太原先住的那個院子,二少爺成親她都捨不得給,只給大少爺住過一年,如今侄少爺一來就住進去了,可見老太太有多喜歡這位侄少爺,二奶奶做這樣的事情,豈不是打老太太的臉嗎?”

杜二太太聞言,越發的幸災樂禍了起來,只端着茶盞笑道:“她不是處處妥帖嗎?事事當先,如今我也學會了大太太的做法,只看着就好,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由她做去,多做也就多錯了,她最近不是很在老太太面前得臉嗎?我倒是要看看,老太太知道了這事情,難道還讚賞她一番不成?”

杜二太太眉宇間又出現了齊家沒倒臺時候那種得意的笑容來,只招收讓翠兒過來,跟她耳語了幾句,又交代:“這事情得讓老太太自己知道,別做的太明顯了,被別人看出來就不好了。”

翠兒也是眉梢帶笑,只點點頭道:“太太放心,這是自然的,出了這樣的事情,丫鬟們私底下偷偷的說起,自然也是有的。”